她一個小姑娘,鎮什麽場子啊?
馮霁雯有些哭笑不得,繼而卻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指的是她作爲馮家嫡出大小姐的氣場。
可一個人的氣場,哪裏是僅憑衣裳的顔色能夠決定得了的?
“今年都及笄了,不好再穿那樣招眼的顔色了。”
紅色是最挑人的,真不是她目前這幅尊容能夠駕馭得了的,人固然要有追求,但也不能總是去追求不适合自己的東西。
“那給姑娘做個坎肩兒吧,鋪子裏還有點兒紅色的花緞,雖然不多,但做個坎肩兒是夠的,到時再給您鑲上一圈兒白色的狐狸毛,怎麽瞧怎麽喜慶,配着件顔色清淡些的旗服穿,還不會顯得太花哨。“
這到底是有多想讓她添件兒大紅色的衣裳啊?
馮霁雯瞧着她滿心的熱情,又想到自己還有事要她幫忙,便也應了下來。
接下來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的也不知道添了多少件衣裳,最後終于說到了鞋子上頭。
馮霁雯這時才發現,這個時空裏不僅沒有出現棉拖鞋,甚至連棉鞋都沒有。
這時的鞋子面料大緻分爲三種,草葛、皮革和布帛。
冬天男人們禦寒,也多是穿皮革制成的靴子。
這時的棉紡品已經相當普及,可似乎并沒有人想到要在鞋子的兩層料子中間夾上一層棉花來禦寒。
馮霁雯覺得這甚至說不通。
難道又是因爲她所在的大清,被太多人穿越來穿越去,以至于曆史出現了扭曲嗎?
曆史上的乾隆朝究竟有沒有出現過棉鞋她完全沒有印象,但她很清楚自己冬天沒有棉鞋會活不下去。
她是個連雪都沒見過的南方人,她很擔心自己會因爲禦寒工作做得不好,而折腰在這大北京城的第一股寒流當中。
“冬天還穿這緞面兒鞋,不會把腳給凍壞嗎?”馮霁雯問馮婆子。
“姑娘這說的什麽傻話?”馮婆子被她給逗笑了,道:“冬天的鞋子多放些尺寸出來,裏頭多了層厚棉布襯子,到時再穿上羊毛織的襪子,還能冷到哪兒去?另外再做雙新的鹿皮翻毛靴,雪天穿,絕不會凍着姑娘的。”
馮霁雯這才明白過來。
果然是她無知了。
古代雖然遠遠不如現代發達,但人最起碼的本能還是健全的,沒有棉花,卻也總能想到其它禦寒的法子。要不然幾千年下來,廣大北方人民還不得凍絕迹了?
可什麽棉布襯子,翻毛靴子等,保暖的功效想當然是不能同棉花比的。
“爲什不能再塞一層棉花進去呢?”她用一種極爲無知的表情跟馮婆子問道。
在馮婆子眼中,她這個隻知在閨閣中享福的富貴姑娘确實是相當無知的。
“棉花塞到鞋子裏,可還怎麽穿?”馮婆子啼笑皆非道:“就是拿它當鞋墊兒,也不好固形啊。”
“就像被子那樣啊。”馮霁雯繼續‘無知’着。
“鞋子和被子哪兒能一樣……”馮婆子說到這裏,聲音戛然一止,臉上原本和馮霁雯逗趣兒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瞧着她那雙越來越亮的眼睛,馮霁雯便知自己的提醒到位了。
“姑娘這麽一說,我可想到了一個好法子!棉花是不能直接塞到鞋子裏,但可以紡成形兒來縫進裏子裏,做出夾棉的鞋子來呀……”馮婆子顯得很激動:“就跟做棉坎肩兒一個理兒。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馮霁雯咳了一聲,笑道:“我也是胡謅的,你不妨就按你想的回去試試,若真能成的話……”
她話沒說完,就被興奮中的馮婆子給打斷了:“好姑娘啊,若這個法子真能成,那咱們的鋪子今年可就有賺頭兒了!”
欸?
馮霁雯怔了一下。
她想說的其實真的隻是‘若真能成的話,就給她做兩雙出來穿穿’?
怎麽到了馮婆子這兒,就成了一個商機了?
“姑娘,我立馬兒去一趟咱們家的紡棉作坊裏,好好兒地研究研究……我就先不陪您繼續閑唠了!”馮婆子說話間,已風一般地将自己帶來的樣子給收了起來。
“欸!”
見她作勢要行禮告退,馮霁雯忙地将她喊住。
誰閑唠了,她一直都是有預謀地在說正事兒成嗎?
“姑娘還有其它事兒?”馮婆子臉上一個大寫的急着回去做棉鞋。
這種忽然有了好主意,生怕别人搶了先的心情馮霁雯可以理解,但她真正的重點還沒說呢,大嬸。
她取出了自己昨夜畫好的圖紙來。
“這是什麽玩意兒?”馮婆子瞅一眼,隻覺得不倫不類的。
“我偶然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也是鞋子的一種,你拿回去琢磨琢磨能做不能做。”馮霁雯指着上面的圖,準備給她解釋解釋,然馮婆子卻直接接過了圖紙,卷起來塞進了袖筒裏。
“得嘞,我記下來了,回頭得空定給姑娘好好琢磨琢磨。”
望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馮霁雯覺得自己似乎被敷衍了。
畢竟馮婆子表現的很明顯。
這能給她琢磨出來嗎?
她隐隐有些擔憂。
……
馮婆子風風火火地走了沒多會兒,紫雲便登門了。
馮府花廳。
“怎麽來的這麽早?”馮霁雯踏進花廳中,張口問道。
清朝八旗旗民居住的區域劃分的很清楚,英廉府坐落于鑲黃旗轄地内,而紫雲要從鑲紅旗的轄地過來,中間隔着太液池和什納海,乘坐馬車要繞上好大一圈兒。
能這麽早就趕到,想必是極早便動了身的。
“别提了。”
紫雲滿臉無奈,待馮霁雯走近了,她方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昨個兒下午在外祖家被阿瑪叫回家,便聽他同我額娘在給我張羅物色着婆家呢,還找了畫師給我畫像……啧,我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啊。今早生怕他們又把我攔在家裏,這才天剛亮就跑出來了,也好躲個半日清靜。”
馮霁雯一聽便笑了:“這話你竟也說得。”
“換做别人我哪裏會說?還不是隻能同你發發牢騷罷了。”紫雲搖了搖頭,不以爲意地道:“罷了罷了,不提這糟心事了。”
她是個典型的樂觀派,說不提便不提,一眨眼換了副笑臉,伸出手對馮霁雯道:“你給我準備的禮物呢?可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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