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霁雯笑了笑,好脾氣地問道:“你且說說看。”
她沒有古人這些封建的階級觀念,若真是個人才,提兩個條件倒不算過分。
小醒原本已經做好了馮霁雯會怒吼出‘去你的條件,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跟本小姐提條件,敬酒不吃吃罰酒,有多遠給我滾多遠’之類的難聽話,若馮霁雯當真如此,她便再不忍了,直接求父親讓自己調到别的院子裏去。
再不伺候這個任性的大小姐,随她被人坑騙成什麽樣兒。
可馮霁雯竟然好聲好氣地讓她提條件。
怎麽去了一趟靜雲庵,整個人都變了?
見馮霁雯還在等着自己開口,小醒攥了攥手掌,挺了挺背,說道:“一,姑娘日後房裏的丫鬟婆子都交給奴婢來管,院子裏要來新人,姑娘也須得讓奴婢把着關。”
馮霁雯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心裏卻在暗笑,其實這小醒丫頭,心裏還是挺顧念主仆舊情的。
這聽着像是攬權,可這本就是大丫鬟的事情,她之所以特意提出這麽一條兒,想來是因貂蟬桂嬷嬷這類的前車之鑒太多,覺得馮霁雯看人的眼光太差了罷?
她是個隻想做個閑人的懶人,有人願意幫忙管這些事,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第二個呢?”
“第二個……就是,在奴婢沒有做錯事情的情況下,姑娘沒有權力無緣無故降奴婢的等級。”小醒滿臉的不卑不亢。
馮霁雯聽罷險些笑了出來。
這丫頭的脾氣……正對她的胃口!
沒有點兒脾氣和原則,怎麽做大丫鬟?
馮霁雯一揮手,十分幹脆地道:“你說的我都答應了,今天就從抱廈裏搬過來吧——”
小醒去抱廈收拾東西的時候,還有些不能回神。
姑娘上回對她這麽和顔悅色的說話,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遠的她都記不清楚了……
小醒忽然有些想哭,但又立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強自忍住了。
沒準兒又是一時興起罷了,她才不信她會真的改好了呢!
……
馮霁雯接手了之前由桂嬷嬷管着的幾本賬冊之後,草草一看,便發現了許多纰漏。
書房裏的筆墨等物,她去靜雲庵的前一個月,據桂嬷嬷所記,竟然就花銷了五十兩銀子。
不知道的,還以爲原來半月不進一回書房的馮霁雯有多刻苦呢!
制衣等除去府中每個季度從中饋裏撥出銀子置辦的外,馮霁雯從自己的月例裏就另花了四十兩。
穿的過來嗎?
最大的一項支出要數胭脂水粉,一個月竟然花去了足足三百兩。
臉雖然大了點兒,但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縱然是浣麗閣的胭脂水粉,卻也沒這麽貴的啊!姑娘雖然愛打扮,但也不能耗費的這麽快吧?”西施聽馮霁雯念着,被狠吓了一大跳,臉色都氣紅了。
又想到在桂嬷嬷原先住的房間裏搜出來的幾根金钗和飄花镯子,還有幾個價錢不菲的擺件兒,都是之前姑娘房裏丢失的,更是惱的咬牙切齒。
這還是留在房裏的,偷偷拿出府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若非是桂嬷嬷已經死了,西施怕是要找上門兒找她理論開撕去了。
一旁的小醒聽了卻沒有吱聲。
她之前便是跟馮霁雯說過桂嬷嬷不能重用的,可馮霁雯偏不放在心上。
“照這麽算,我每個月的月例都不夠使吧?”馮霁雯看着那一筆筆觸目驚心的開銷,也覺得頗爲肉疼。
小醒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姑娘竟不知道自己的月例向來是不定數兒的嗎,每個月放在棠院裏的銀子多是下人的月錢和日用,姑娘若是不夠用,隻管去管家那兒支,這是老太爺的意思。”
反正就這麽一個孫女兒,緊着她敗就是了。
馮霁雯這回是真的訝異了。
放眼滿京城,怕都找不出第二個馮老爺子這麽無度溺愛孫女的祖父了吧?
隻怕正是這種溺愛,才讓馮霁雯養就了那樣的性子吧。
可除此之外,馮英廉卻又不知該如何彌補内心的缺憾。
馮霁雯歎了口氣,合上了賬本兒,道:“從今日開始,帳目我自己來理。小醒,我不在的這兩個月,除了下人的月錢之外,院子裏還有其它的開支嗎?”
小醒起初見她翻賬本兒就已經夠吃驚了,眼下聽她說自己管賬,還問她開支,更是大跌眼鏡。
卻還是立即答道:“棠院裏就姑娘一個主子,姑娘不在,日用的一些灑掃和養花的東西等都是從管家那領來的,并無其它開支。”
馮霁雯點了頭,往門外看了一眼,道:“天都要黑了,去前院看看祖父回來沒有,若是回來了,便吩咐廚房一聲兒,晚飯我想同祖父一起用。”
身邊就這麽一個相依爲命的老爺子,她想多親近親近。
小醒應下,便去門外吩咐二等丫鬟去了。看了眼天色,又讓人開始掌了燈。
“姑娘看賬本兒看累了罷?奴婢給您捏捏肩。”西施走到椅後,笑着給馮霁雯按肩。
馮霁雯眯了眯眼睛歇了會兒,任由她按着。
“對了,太妃送我的那個匣子呢?可給我拿回房裏來了?”馮霁雯忽然想到了它。
西施點頭:“就在姑娘房裏呢,姑娘現在要看嗎?”
“取過來吧。”
西施應下,轉身去了馮霁雯的卧房内,将那放在梳妝台上的朱漆匣子抱了出去。
馮霁雯接過放在肘邊的黃花梨小圓桌上,迫不及待地将匣子打開了來。
瞧見裏頭的東西之後,不由越發好奇了。
“這都是什麽呀?”西施滿眼新奇地看着那幾隻瓶瓶罐罐。
匣子裏塞了湖藍色的軟棉布,裏頭放着兩隻細頸兒的青花瓷瓶,還有一個圓而扁的朱砂點梅小瓷罐。
馮霁雯先是拿起了一隻青花瓷瓶,隻見上頭貼着一道細細的紅箋,寫着一排小字——睡前塗于面、手,可玉容美白。
将那綁着紅布條的小木塞拔出,往手心裏倒了些,竟是淺粉色的半透明液體,馮霁雯放到鼻間嗅了一嗅,隻覺得是某種不知名的花香氣。
況太妃最大的愛好就是折騰美容養顔的各種方子,加之有玉嬷嬷這個醫女在一旁做得力幫手,這麽些年可謂是戰功赫赫,據說她有一間屋子,便是專門兒用來研制這些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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