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馮霁雯也歎了口氣,喊道。
這純屬爲了掩飾緊張。
英廉到底也沒有說什麽,見幾名丫鬟拿了東西出來,小厮馮九兒上前幫忙放進了馬車裏,便示意馮霁雯跟況太妃道别。
馮霁雯上前作禮,輕聲道:“太妃,我回去了。”
況太妃看着她微一點頭。
“我會回來看您的,到時可不許嫌我煩。”
況太妃不置可否地道:“哪兒來這麽多話,快些走吧。”
馮霁雯點點頭,又跟她施了一禮。
轉身之際,忽聽得況太妃在背後說道:“回去之後隻做自己該的,不必過多理會旁人的看法。”
馮霁雯眼眶有些發酸。
太妃之所以将她留在靜雲庵這麽久,會不會是爲了讓她避過流言最爲洶湧的那段時間?
“霁雯知道了。”
“上車吧。”
馮霁雯上了馬車之後,英廉方又與況太妃說了幾句話,大約是問了些有關桂嬷嬷貂蟬之事,末了又是一陣道謝。
約是半盞茶的功夫過去,英廉方坐進了馬車裏。
望着緩緩行遠的馬車,玉嬷嬷開口歎道:“本是跟廚房交待了晌午太妃跟馮小姐一同用午飯的……說起來,太妃這些年,還未曾讓人陪着吃過一頓飯呢。”
“也該回去了。”
“看得出來,這孩子很舍不得您。”
“進去吧——”
玉嬷嬷應下,扶着況太妃回了庵内。
将兩扇木門緩緩合上。
馬車裏隻有英廉和馮霁雯祖孫二人,西施和幾個二等丫鬟被授意坐在了後面裝放行李的青布馬車裏。
英廉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馮霁雯也不敢貿然開口。
先前聽西施說,英廉是很疼愛他這個孫女的,一直以來都是要什麽給什麽,當成了掌上明珠一般愛護。
眼下這般,應當是真的生氣了吧?
回去之後會不會罰自己一頓?
現如今一想到罰這個字,馮霁雯已經要頭皮發麻了。
“瘦了這麽些,這兩個月沒能吃好吧?”英廉終于開口,問罷歎了一口氣。
“瘦些好,之前太胖了。”馮霁雯有意緩和氣氛,便笑了笑。
英廉卻是道:“乞巧節上的事情,祖父都已經聽說了,你也不必強顔歡笑了。”
強顔歡笑?
她真的沒有啊。
“你年紀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你祖母她走的也早……家裏連個能照看你的人都沒有,我又公務纏身,能顧及到的地方極少,是家中對你疏于管教,更是祖父對不住你。”英廉面上浮現了一抹愧疚,道:“這件事情,祖父不怪你。但日後要切記,萬不可再拿自己的名聲和安危來胡鬧了。”
馮霁雯沒料到英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隻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
便配合地道:“孫女記住了,孫女日後定不會再讓祖父操心了。”
英廉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這孩子自幼便是個固執的性子,别人的話從來聽不進去。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那祖父便就依你吧……隻是日後是好是壞,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馮霁雯聽的半知半解,但大概就是……我算是拿你沒辦法了,你自己造的孽,日後隻能靠自己收拾,祖父也幫不了你太多了?
雖然真還不是她造的孽,可既然她頂了原主的身份,自然而然就要對這個身份負責任。
告白被拒跳護城河的這個黑鍋,也隻能一背到底了。
“祖父放心,我一定會痛改前非,不再做給馮家丢臉的糊塗事了。”
英廉聽罷點了點頭,眼神中透着一種馮霁雯看不懂的情緒。
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兼以英廉時不時的歎氣聲。
這可真是一個愛歎氣的老爺子啊……
……
馮霁雯回到英廉府的時候,已有下人備好了午飯。
英廉卻沒有陪着她吃,他初回京,也有着一大堆不能耽擱的公務要忙着處理,将馮霁雯送到家,上下安排了一番,便換了衣裳趕去内務府了。
此刻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飯廳裏的馮霁雯,還有些不能回神。
這與她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縱然早知道這家人口凋零,可她在外頭住了兩個月,回家的時候,竟連一個迎接她的人都沒有。
想到方才下馬車的時候,那隻有秋風掠過的空蕩門庭,馮霁雯難以釋懷。
望着一大桌子菜,和前後左右空蕩蕩的座位,她屏退了守在一旁的兩個丫鬟,隻留了西施一個人。
爲什麽沒人出來迎接她,這種自取其辱的話她實在問不出來,隻能迂回地問道:“不是說府裏有個姨娘和庶弟嗎?他們今日不在家?”
“在的,奴婢方才還在前院見小少爺了呢。”
馮霁雯茫然了,“那爲什麽隻有我一個人吃飯?”
“蕪姨娘隻是個妾室,是沒有資格陪姑娘您吃飯的……至于小少爺,因爲您向來不喜歡他,除了逢年過節,您從不許他來正廳用飯。”
“這樣啊……”馮霁雯這才算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家中,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西施不願她在這上頭多想,便錯開了話題道:“桌上這些菜都是姑娘之前最愛吃的,想必是老太爺着意吩咐廚房給您燒的——姑娘快趁熱吃吧,府裏其它的事兒,奴婢回頭再跟您慢慢講。”
來回這麽一折騰,馮霁雯确實餓了。
定睛往桌上一瞧,隻見有清蒸雞、紅燒豬蹄兒、東坡肉、鹌鹑湯……擺滿了形形色色的‘小動物’。
她來到這裏這些日子,一直呆在青雲庵裏,還不曾吃過一口肉。
眼下見着,卻并不是太有胃口。
但她得出了一個結論:原主這一身肉,純粹是吃出來的。
挑着兩道素菜吃了些,又喝了碗還算清淡的鹌鹑湯,約有了七八分飽意,馮霁雯便擱下了碗箸。
連着吃了這麽多日的素,忽然之間吃這麽油膩的東西,怕是對胃口不好。
縱然是要恢複到正常人的飲食,卻還需一步步的來。
飯後,西施便去了廚房,交待了下去日後姑娘的飯菜少些油膩的葷菜,多出幾樣兒新鮮的素菜,隻道馮霁雯是在靜雲庵裏陪着況太妃吃素,吃出了味道來,改了胃口。
……
馮霁雯所住的棠院是府中内院裏位置最好的獨院,坐北朝南,寬敞明亮。
西施領着她在院中四處逛了一圈,熟悉環境。
這座古色古香的院落東西北三面兒都有屋舍,馮霁雯作爲主子,自是住在朝南的那一排,正中間這一大間是三小間打通而成,正對着門兒的是堂屋,屋内木質結構頗多,堂屋左右各自隔着一道垂着珠簾的镂空雕花高拱門,簾後還設了一道内門,因是白日裏,此刻便敞開着。
隔着細碎的珠簾往裏頭瞧,不難發現左手邊那間是女兒家的閨房,右手邊卻是一間明亮幹淨的書房。
據馮霁雯所知,在這個時候,縱然是大戶人家,似乎也很少會給府裏的姑娘備下單獨的書房吧?
西施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釋道:“這原先是一間給姑娘存放閑置的偏房,去年年底姑娘聽說金家的姑娘文采斐然,在府中有自己的獨立書房,于是讓老太爺也給您設了一間,但到底也沒進來過幾回……之前這裏的箱籠等物,便挪到旁邊右邊那間耳房裏去了——對了,緊挨着姑娘卧房的那間耳房,是洗漱間。”
“金家的姑娘?”馮霁雯随口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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