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劉婷雲就走了,她的臉冷若冰霜,連薛母的喊聲都沒理睬。
薛母問兒子,“你和她是怎麽回事?”
薛五吃着面,“就那麽回事。”
“你把媽都繞暈了。”薛母更糊塗了,“那到底是哪一回事啊?”
咀嚼着嘴裏的食物,薛五的聲音模糊,似是随口問了一句,“媽,劉婷雲做你兒媳,怎麽樣?”
薛母沉默了一會兒,“兒子,你是認真的?”
眉毛往上一挑,薛五不答反問,“媽,我表現的不夠明顯嗎?”
薛母這下子沉默了更久,她拉開另一張椅子坐下來,“那孩子是不是經常罵你?”
薛五說,“不經常。”
薛母剛要再問,就聽兒子從嘴裏蹦出一句,“也就是每次見面,都吼幾嗓子。”
“那你幹嘛還要跟她糾纏不清?”薛母心疼兒子,“她那脾氣,以後過起日子會往你頭上騎,那還得了啊。”
薛五把筷子放桌上,端起湯碗喝了口熱湯,“媽,人還不樂意跟你兒子過呢。”
薛母滿臉不可思議,“什麽?”
薛五拿紙巾擦嘴,他往椅背上依靠,“現在知道是哪一回事了吧。”
母子倆相對無言。
當天晚上,劉婷雲出現頭痛的症狀,自己沒當回事,直到幾天後突然頭暈眼花,毫無預兆的暈倒了,醒來什麽都不記得,她才去醫院做了檢查。
從醫院回去,劉婷雲将公司和酒莊的事交給手底下的人,她在家窩着,什麽也不管不問,廢了一樣不想動彈。
一周時間很快到了,薛五出現在劉婷雲面前,如同索命的惡鬼。
他看了眼東倒西歪的那些空酒瓶,臉色變的陰沉沉的,“劉婷雲,你想把自己喝死嗎?”
劉婷雲攏着長衫,“那是我的事。”
薛五的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他把劉婷雲拽到鏡子前,從後面扣住他的下巴,強迫她擡頭。
“看看你這副德行!”
劉婷雲擡了擡眼皮,鏡子裏的女人披頭散發,臉發白,嘴唇上也沒有血色,像是塗了層白|粉,一副定好妝,準備去演女鬼的樣子。
她把薛五推開,“不用不管。”
猝不及防,薛五被推的踉跄了一下,他火冒三丈,一把将一身酒氣的女人扛進浴室。
涼水從頭頂淋下來,又漸漸升溫,劉婷雲渾身濕透。
身上的皮膚開始發燙,她卻打了個寒戰。
薛五拿淋噴頭對着她,口氣惡劣,“清醒了?”
劉婷雲閉着眼睛,她一動不動,任由溫水從上往下,滲透每一個毛孔,不給薛五半點回應。
女人的線條流暢,該有肉的地方飽滿圓|潤,該瘦的地方纖細,一切都恰到好處,薛五扯開領口,喉結滑|動。
她的确比不上十幾二十歲的女孩子柔|韌,細|嫩,但她身上更多的是那些女孩子沒有的東西。
“考慮清楚了嗎?”薛五咧嘴,像張開血盆大口,等着享用獵物的野獸。
“做我的女朋友,你可以給家裏一個交代,還能得到任何想要的,劉婷雲,你進入商業圈有幾年了,應該明白,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劉婷雲抹了把臉,她看着薛五,水往眼睛裏流。
薛五爺在看她,誰都沒說話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知道嗎……”劉婷雲扯起嘴角,露出笑意,“薛五,你是我跟過的幾個男人裏面,技術最差勁的。”
她笑的美豔,嘴裏的話往薛五身上刺,“和你這個人一樣。”
“是嗎?”薛五怒極反笑,“看來我得繼續努力了。”
将淋噴頭放上去,他單手去解衣扣,踏足那片氤氲的水霧中。
第二天,劉婷雲去旅行了,她一個人背着包,從南到北,獨自感受酷熱和冰天雪地。
旅行是舒緩壓力的一種選擇,看看世界美好的事物,會減少心裏累積的灰暗。
劉婷雲在多個國家留下腳印,她每到一處,就給自己寄明信片,寫的内容不多,就兩句話,隻是當天的心情。
堅持寫完一百張,劉婷雲的假期結束了。
她回國那天是陰雨天,濕氣很重,不時炸出一聲悶雷,沒完沒了的挑撥人的神經末梢。
坐上車,劉婷雲漫不經心的看着車窗,雨水不停的沖刷,一層淌下去,又有一層覆蓋上來,永無休止。
咳了兩聲,她拿手機給唐依依打電話,那頭傳來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是秦正。
“她在洗澡。”
聞言,劉婷雲的嘴角輕微一抽,這個時間點洗澡……
“那我等會兒再打過去。”
過了差不多十來分鍾,劉婷雲的手機響起,唐依依直接打來的。
“回來了?”
“嗯。”劉婷雲唉聲歎氣,“我一回來就下雨。”
唐依依輕輕一笑,“下了好幾天了。”
“不是吧,早知道我再晚點回來了。”劉婷雲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她不喜歡雨天,濕答答的,煩躁。
“依依,你快生了吧。”
唐依依說,“離預産期還有一個半月。”
“都這時候了,你倆大白天的還玩刺激。”劉婷雲笑着說,“悠着點啊。”
唐依依也沒否認,“我知道的。”
伸出另一隻手去碰車窗,劉婷雲忽然說,“依依,我這次旅行,想通了很多事。”
“雖然不知道都是哪些事,不過……”唐依依說,“想通了就好。”
劉婷雲嗯一聲,她笑容滿面,“你等會兒發點諾諾小公主的美照給我看看,讓我仰慕仰慕。”
唐依依笑出聲,“好啊。”
挂了電話沒多久,劉婷雲就收到了照片,一張是小諾諾拿着勺子,吃的滿臉都是飯粒,還有一張是她抱着倆個大蘋果,一手一個,一副“誰也不給”的嚴肅姿态。
點開視頻,小諾諾高冷的騎在搖搖馬上面,音樂放完了,她就去按播放的小按鈕,跟着音樂左右晃動。
劉婷雲笑彎了眼睛。
又重看了一遍,她笑的眼角都濕了。
路過超市,劉婷雲去買了一大袋子吃的,到家就邊吃東西邊看電影,跟着裏面的劇情一驚一乍的,時哭時笑。
看到晚上九點多,劉婷雲洗漱完了,躺床上敷面膜,從來就沒這麽早睡過。
德國正是下午,陽光明媚,小鎮西邊的公園裏傳來孩子高興的叫聲。
小路上,一輛深藍色的兒童汽車慢吞吞的開着,駕駛座上的小男孩臉不大,黑黑的,眼珠子靈活的轉動,很調皮,他的頭發剃的很短,留着一個小尾巴,特别可愛。
跟在後面的是一對男女,男人年紀長女人不少,雙鬓發白,眉目依然硬朗,他一手拿着足球,一手牽着女人。
他們的目光都放在小男孩身上,帶着清晰的寵愛。
畫面幸福溫馨。
木橋上,薛五立在那裏,嘴邊叼着根煙,他望着不遠處,眯起了眼睛。
這次來德國是爲了一筆生意,至于出現在這裏,純屬一時興起。
似乎所有人都過的很好。
隔着低矮的灌木,黃筱無意間瞥到一個身影,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一時間有些慌亂,不知道怎麽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筱兒?”
耳邊的聲音在霎那間拉扯回黃筱的思緒,她伸手弄弄頭發,借此遮掩自己的異常。
“我去買條黑魚回來燒湯,你先帶冬冬回去。”
“買黑魚?”薛戍說,“我去吧。”
黃筱笑着說,“沒事,我還要再買點自己用的東西。”
“那你路上擔心點,”把她的衣領撫平整,薛戍不放心的叮囑,“有事給我打電話。”
黃筱心不在焉,“好。”
目送薛戍帶着孩子離開,黃筱做了兩次深呼吸,擡腳往木橋那邊走去。
站在男人面前,她的手攥緊了,又松開,不知道對方來這裏,打的什麽算盤。
薛五吐了個煙圈,“過的不錯啊。”
黃筱的唇一抿,“薛五,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來打擾我的。”
薛五調笑,“你緊張什麽?”
黃筱的神色并未緩和。
環顧四周,薛五咂嘴,“這裏景色秀麗,挺适合居住的。”
黃筱突兀的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以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突然出現在這裏,太不正常了,能讓他失常的,隻有一個可能。
他碰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感到迷惘。
那隻能是他陌生,且不屑的感情。
彈彈煙身,薛五嗤笑,“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麽自作聰明,我那二叔竟然受的了。”
看他這樣,黃筱越發确定了。
隻要這個人不是來破壞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怎麽都好。
“誠心不是一張巨額支票,可以無限使用的卡,就是一杯水,一個微笑,一個擁抱……”
黃筱說了很多,說完了,她覺得好笑,竟然跟薛五說這些東西,告訴他,什麽是情,什麽是關心。
但她笑不出來。
薛五的身邊有過很多女人,形形□□,但都全部歸類爲床|伴,一一被他丢開了,大概隻有她這個認識多年,又不歡而散的前妻能有點不同。
所以才找上她,也挺可悲。
黃筱希望薛五有個伴,過的不糟糕,不是爲他考慮,是爲了自己。
一個人隻有幸福了,才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自怨自艾,羨慕嫉妒他人,做出害人害己的事。
掐掉煙頭,薛五低罵一聲,“操。”
敢情他跑來,就是爲了聽廢話的。
他轉身離開,“再見。”
黃筱終于松了口氣,最好是不再見了。
一下飛機,薛五就給劉婷雲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