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上定制的鐵灰色襯衫皺巴巴的,褲子也都是褶,還沾着煙灰,他的短發未經打理,亂糟糟的,眼底充斥着紅血絲,下巴上有一圈胡渣,整個人邋遢又髒亂。
劉婷雲睜大眼睛。
向來注重外表,又極其自大,目空一切的人突然有一天把自己搞的這麽頹然,新奇的不得了。
薛氏要破産了?
劉婷雲暗自否定,倘若真是那樣,無論薛家捂的多嚴實,秦正肯定都會知道的,一旦他知道,那唐依依必然不會不清楚。
她也就會從唐依依那裏聽到消息。
一股怪味從薛五身後的房間裏湧了出來,以可怕的速度滲透周遭的空氣。
“什麽味?”劉婷雲捂住鼻子,脫口而出,“你在房裏拉屎拉尿了?”
一言不發,薛五盯着隻到自己胸口的女人。
劉婷雲沒發覺什麽,她被那股氣味沖昏頭了,該不會是有死耗子吧?
旁邊的薛母終于從劉婷雲罵她兒子的一幕裏出來了。
她看向兒子,哽咽着說,“你說你這孩子,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爲什麽要把自己關起來?”
抓抓頭發,薛五吐出一口濁氣,“媽,給我弄點吃的。”
薛母的臉上一喜,“哎,媽這就去。”
擦擦眼睛,她的餘光從劉婷雲身上掠過,帶着并未消除的難以置信和怒意。
這天底下,凡是做母親的,就沒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薛母心裏不舒服,劉婷雲是她請來的沒錯。
可是對方當着她的面都可以那麽罵她兒子,她沒在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兒子能忍,這更讓薛母震驚。
察覺薛母的視線,劉婷雲沒扭頭,這會兒在對方眼裏,她的評分恐怕很低。
不過也無所謂,她們又不是婆媳。
薛五靠着門,嗓音嘶啞的厲害,“你來幹什麽?”
劉婷雲轉身就走,“問你媽去。”
想也不想的,薛五一把拽住劉婷雲,五指收攏,“我在問你。”
劉婷雲甩不開他的手,反而被鉗制的更緊,她冷冰冰的說,“是你媽派人把我帶的,清楚了?”
半響,薛五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你還是關心我。”
“關心你?”劉婷雲看神經病一樣看薛五,“你死了,我連個花圈都不會送。”
薛五的雙眼眯了眯,此時不帶一片桃花,隻有深谙不明的東西在翻湧。
“做我的女朋友。”
劉婷雲猛地擡頭,“什麽?”
“你可以享受任何薛家女主人的權利,”薛五擡擡下巴,“還能在我這裏擁有特例。”
“譬如發脾氣,甚至動手動腳,無理取鬧。”
說罷,他的神情從容,仿佛有十足的把握。
畢竟在他看來,這樣的條件,沒有哪個女人能抵得住誘|惑。
劉婷雲的語氣諷刺,“我甯願去當尼姑,也不會做你的女朋友。”
薛五的牙關咬緊,額角鼓動,“劉婷雲,你想清楚了。”
劉婷雲冷笑,“我想的很清楚。”
她恨不得和他之間隔出一個星球的距離,成爲男女朋友,怎麽可能?
呼吸粗重,薛五将劉婷雲拖進房間。
廚房的薛母聽到砸門聲,她吓一跳,匆忙放下手裏的事情趕過去。
敲門無果,薛母憂心忡忡。
“薛五,有話好好說,不要沖動。”
門裏沒有響動。
靜的好像什麽人都沒有。
薛母正奇怪着,突然聽到一聲巨響,類似什麽東西扔到牆上的聲音。
一門之隔,如同倆個世界。
黑暗中,劉婷雲喘着氣,衣服扣子被扯的蹦了幾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她瞪着薛五的方向,氣的發抖。
薛五同樣呼吸粗喘,男歡女愛這件事上面,他一直追求的是你情我願,從不逼迫。
隻有一無是處的男人,才會對女人用強。
可現在因爲劉婷雲,他成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種人。
這讓他發瘋。
“你不過就是一個身材一般,臉蛋平平,性格惡劣,不懂風趣,無聊透頂的女人。”
劉婷雲攥了攥領口,一聲不吭。
尋着她的氣息,薛五去摸她,嘴裏不幹不淨,“腰不夠細,屁|股也不夠翹,身子硬邦邦的,不夠軟,幹的時候一動不動,跟死屍沒什麽區别。”
他用評論物品一樣的口吻評論劉婷雲,嫌棄的一文不值。
劉婷雲還是不發出一個音。
“女人多的是,我要什麽樣的沒有,”薛五突然歎口氣,“所以我爲什麽還要抱着你做?”
“劉婷雲,你實話告訴我,”他陰恻恻的問,“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
劉婷雲依舊不說話。
她像是死了心不搭理薛五。
皺了皺眉,薛五走到窗邊,擡手将厚厚的窗簾拉到一端,又去打開窗戶。
月色之下,一陣陣的夜風裹着涼意,争先恐後般席卷而來,狂掃每個角落。
薛五深吸一口氣,轉頭去開燈。
明亮的光線徒然竄進眼球,劉婷雲下意識閉了閉眼睛。
房間很大,無法形容的亂,床上的被子亂七八糟,牆上的畫框沒一個完好的,桌上的煙灰缸裏塞滿煙頭,地上也散落了很多,還有書,衣物……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水迹。
“張嘴。”
耳邊的聲音拉回劉婷雲的思緒,她聞到了鐵鏽的味道,好半天才發覺自己把嘴巴啃破了。
薛五大力扣住劉婷雲的下巴,看到她滿嘴都是血,又去看她血肉模糊的嘴唇。
“你他媽想幹什麽?找死是不是?啊?!”
一連串的咆哮聲從薛五口中發出,他狠狠地抓頭皮,克制住怒氣,強行把女人拽進洗手間。
劉婷雲被薛五按在水池邊,嘴裏的水從鮮紅變成淺紅,又慢慢不見紅色。
不等她有所反應,又被那股力道拽回房間,摁在床上。
“給我老實坐着!”
薛五摔門出去,很快就提着藥箱回來,把劉婷雲咬破的地方做了簡單的消毒。
劉婷雲的下巴被他捏的快脫臼了,“可以放開了吧。”
聽她那麽冷淡的口氣,薛五咬牙切齒,“劉婷雲,我是在給你處理傷口。”
劉婷雲撩起眼皮,“我求你這麽做了嗎?”
胸口大幅度起伏,薛五把藥箱重重的蓋上,近似是吼出來的,“行,你有種。”
他起身,去翻桌子,在找什麽東西,但沒找到,“操!”
片刻後,薛五翻出半包煙,又去翻打火機,他不停的爆粗口,心煩意亂。
直到一縷煙霧從口鼻噴出,尼古丁的味道蔓延口腔,吸進肺腑,薛五眉間的陰霾才有一些消散。
“給你一星期的時間考慮。”
劉婷雲說,“用不着。”
薛五厲色道,充滿狂妄和桀骜,“我給你,用不着也必須收着。”
無意義的扯了扯嘴皮子,劉婷雲忽然問了一句,“薛五,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她又問,“你愛過人嗎?”
薛五的牙齒深陷煙蒂裏,咬|出一圈印記。
房間死寂一片。
緘默了許久,薛五拿掉煙,用兩根手指夾着,姿态有幾分肆意與輕蔑。
“我不需要知道,也沒興趣。”
他吸一口煙,視線落在劉婷雲身上,又像是沒有,“愛不愛的,無所謂。”
劉婷雲覺得薛五是她遇見的最自我的一個人,他的世界有自己就夠了。
“我和你無話可說。”
“是嗎?”薛五笑的英俊迷人,“我有的是話要跟你說。”
“我們來說說當年的那個孩子。”
劉婷雲垂放的手指顫了一下,用力攥在一起。
她不願意去觸碰的地方被劃開,攤在眼前,提醒她,曾經爲了自己的夢想,殺害了一個小生命。
薛五吞雲吐霧,面部表情全被遮掩的模糊不清,“那時候我接到阿正的電話,才知道你懷孕了。”
“孩子的事我懷疑過。”
他坦白,沒有任何隐瞞,撒謊,擺明了要和劉婷雲将那件事情一次性翻個底朝天。
“我們上床那晚剛好是你和孫遠分手,我不知道在那之前,你們做沒做過。”
言下之意,當時的懷疑是正常反應。
更何況,薛五那時候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當爸爸。
“給你打過去那筆錢,是爲了擺脫你。”
他掐掉煙頭,重新點燃一根煙,以前怕這女人和其他女人一樣,纏着他不放,現在巴不得對方對他有所圖。
什麽都好,名或者利,隻要能留住她。
劉婷雲的臉上沒有血色,“說完了?”
薛五說,“還沒有。”
他逼近幾步,胸膛貼上劉婷雲,“我是不缺女人,但是,隻有和你的時候是毫無空隙,不采取安全措施。”
話裏是暧|昧,且調|情,意思卻像是恩賜。
劉婷雲理解不了瘋子的思維,她感覺自己也快瘋了,“薛五,你到底想幹什麽?”
薛五挑唇一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劉婷雲冷不丁的問,“你喜歡我?”
最好不是。
雙眼眯成一條狹窄的縫隙,薛五從嘴裏甩出三個字,“不喜歡。”
看他毫不猶豫,劉婷雲松口氣,又覺得難以理解,她嘲諷道,“你既然不喜歡我,爲什麽要抓着我不放?”
“爲什麽……”薛五露出一口白牙,“我他媽也不知道爲什麽。”
往劉婷雲唇上噴一口煙,他笑起來,胸膛震動,“所以我得慢慢弄明白了,你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