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
白斌整理桌面,“你說什麽?”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過來的陳隊抱着胳膊,“兩年前那個案子的所有資料剛才都被上頭調走了。”
“當初的鑒定報告沒什麽問題吧白斌。”
白斌失手打翻咖啡,他抽了幾張紙巾去擦,卻把桌面弄的更加髒亂。
下一刻,青年扔掉紙巾,往後一靠,微垂的眼睑下,有挫敗感與擔憂湧出。
他做的天衣無縫,所有可能會留下禍患的蛛絲馬迹都已經銷毀幹淨,爛在他心裏,究竟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想到一種可能,白斌身子繃緊,又癱下來。
她怎麽樣了,有沒有事……
有人喊,“白斌,局長叫你過去。”
白斌起身,冷靜的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他有事出差一趟,時間不定。
他又打給師姐,拜托她照料一下。
C市
樓道裏昏暗無光。
唐依依的眼睛條件反射的眨動,她沒看到什麽人站在門口,松口氣過後,是比前一刻更加強烈的緊張。
沒有人,那敲門聲哪來的?
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
唐依依呼吸急促,心跳到嗓子眼,她第一反應是遭騙子标記圈點了,現在上門辦事。
在原地杵了幾秒,唐依依回去拿手機,門外徒然又傳來敲門聲,這次伴随了劉婷雲的聲音。
“依依,開門。”
唐依依幾乎是遇到救星般去打開門,劉婷雲提着一大袋子草莓進來。
“樓道的感應燈好像壞了,明天得去找物業反應。”
唐依依往劉婷雲背後看,樓道靜悄悄的,隻有一點光從她的腳底滲過去,顯的越發陰森,是一個拍恐怖片的好景。
劉婷雲奇怪的問她,“依依,你看什麽呢?”
把門關上,唐依依咽了口吐沫,“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在樓梯口附近碰到什麽人?”
劉婷雲搖頭,“沒有啊。”
唐依依的神色并沒有多少緩和,她撩起額發,抹掉溢出的些許冷汗。
“在你敲門之前,我聽到敲門聲了,可是我去貓眼那看,沒看到人。”
劉婷雲看她,“會不會是鄰居家的小孩?”
唐依依也看她,“鄰居家有小孩嗎?”
劉婷雲換鞋的動作一頓,“好像沒有。”
她們大眼瞪小眼,都不說話了。
“喵”
一聲貓叫忽然響起,在寂靜的四周。
劉婷雲白着臉蹿到唐依依身後,一看來者是胖乎乎的白貓,她翻白眼,“富貴,我要被你吓死了!”
富貴慢吞吞的踩着步子,走到唐依依腳邊,沖劉婷雲叫了兩聲,似乎是嫌她。
“富貴啊富貴,你行啊!”劉婷雲咂嘴,“你個負心漢,忘了是誰經常給你帶好吃的了?還有你那窩,誰給你買的?!”
唐依依抽嘴,那股緊張感淡去許多。
誰知劉婷雲又冒出一句,接着剛才那岔,“依依,被你這麽一說,我都有點毛毛的。”
“你說你,身材好的連我看了都受不了,每天上下班又是一個人,而且有時候還加班,不被人瞄上才怪。”
唐依依無語,“你比我好不了多少。”
劉婷雲搓搓胳膊,拉她去上網購買防身物品。
“買了有備無患,我下個月就要進組了,你一個人住,多不安全啊,趕緊找個男人,要那種塊頭大的,能吓吓人。”
“家裏還有富貴呢。”唐依依撓富貴的下巴,“是吧富貴,你會保護我吧。”
富貴歪頭,蹭蹭唐依依的手,舔了一下。
劉婷雲,“……”
最終唐依依在網上買了一個噪音警報器,劉婷雲選是是爆亮手電筒。
兩人又跟打了雞血似的,去廚房弄辣椒水。
小區一角,陰暗的地方,平頭男人趴在地上,鼻青臉腫,他抱住頭哭着求饒,“大哥,哥,别打了,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什麽都招……求你們放過我……”
操|他|媽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罪誰了。
這次鎖定了一個,又白又嫩,能掐出水來,看一眼他都能硬,早就等不及了,麻痹的,還沒下手就被拖到這裏一頓暴|打。
幾個黑衣人當中,壯碩青年在平頭男人小腿上踢了一腳,他把人揪住,拽起來,“說。”
片刻後,壯碩青年走到一處,脊背微彎,恭聲道,“先生,那小子平時靠尾随單身女性,實施搶劫爲主,也,也碰過,身上有一條人命,唐小姐是他今晚的目标。”
暗中彌漫着煙味,壯碩青年的喉結滑動,後心被汗浸濕。
皮鞋碾滅煙頭,秦正伸手,青年遞過去一雙手套。
幾個黑衣人退向兩側。
空氣一下子鋒利起來,平頭男人望見一雙黑色皮鞋在他前面。
那一瞬間,他聞到了血的味道。
從地獄刮過來的。
不敢擡頭,平頭男人裆部濕透,他顫抖着拼命往後挪,嗓子裏發出瀕臨死亡的嗬嗬聲,費力的叫,“救……救……救命啊……”
他的眼前被陰影遮蓋,左邊臉頰傳來的劇痛讓他出現短暫的耳鳴。
之後是腹部,胸口,骨頭受擊的悶聲格外清晰。
平頭男人抽搐了幾下,吐出一大口血水,夾帶着掉落的牙齒,他痛的暈了過去。
抱着胳膊的薛五啧啧兩聲,撞火山口了。
秦正拿掉帶血的手套,“青山。”
叫青山的壯碩青年通知附近的警局。
秦正一步步朝那棟樓走去,他穿過玻璃門,踏入電梯。
唐依依,我來了。
與此同時,還在廚房跟劉婷雲搗鼓辣椒水的唐依依突然打了個噴嚏,“窗戶關了嗎?”
劉婷雲看看,“關了。”
唐依依還是感覺冷,“我去穿個外套。”
滿頭大汗的劉婷雲一臉黑線。
“依依,你知道我下個月要進哪個組嗎?就是之前很火的那部神劇的團隊,導演也是陳齊,這回我是女配後面的侍女之一,鏡頭還不少。”
唐依依裹着件藍色針織外套出來,替劉婷雲高興,“真的啊,那我們應該慶祝一下。”
“等我殺青了再慶祝。”劉婷雲美滋滋的說,“哪一天我火了,你來當我的經紀人怎麽樣?”
唐依依也覺得美,“好啊。”
“哎夢晚上再做。”劉婷雲說,“你還記得我跟你提的那一臉矽膠味,鼻孔朝天,走路帶騷氣的柳憐嗎?她也在那個劇組,已經進去了,演一國公主。”
唐依依點頭,公司有個同事把她當女神,辦公桌四周全是她的照片。
劉婷雲拿剪刀剪尖辣椒,“你知道她男人是誰嗎?”
她是在晚上的派對上聽大家讨論才知道的,難怪那演什麽都一個表情的柳憐能順風順水,一進演藝圈都踩上去了。
唐依依八卦的問,“誰啊?”
“榮合太子爺,薛少。”劉婷雲拿手機刷到照片,“看,我在報紙上拍的,帥吧。”
唐依依瞅了一下,拍的不太清楚,隻确定鼻子眼睛嘴巴是和普通人一樣多,“帥嗎?”
劉婷雲歎口氣,“帥的不像人了。”
唐依依說,“我看他不像好人。”
劉婷雲哈哈大笑,“恐怕也隻有你一個人這麽想,其他人做夢都想被他捧。”
她摸摸臉,“像我,人老珠黃了,就不做那個夢了。”
“這還有張特寫,你看看。”
唐依依随意一瞥,一個氣質卓然,帶着幾分痞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她歪着脖子的姿勢頓住,心裏劃過一絲怪異。
因爲分神,唐依依一時沒注意,好像有辣椒水濺到她的眼睛裏去了。
疼痛讓她難受的閉上眼睛,立刻去水龍頭那用清水沖洗。
“眼睛辣到了?”劉婷雲急忙搜索,“網上說兌醋好用,我給你弄啊,依依,一會兒就好。”
唐依依的聲音夾在水聲裏,“沒事,沖沖就行。”
異物感讓她不适,她流出生理性淚水,連鼻子裏的氣息都火辣辣的。
劉婷雲隐約聽到敲門聲,她拿着醋瓶子去看貓眼。
從貓眼裏看到一張臉,劉婷雲瞪大眼睛,大腦當機。
這不就是柳憐的男人薛少嗎?
怎麽會在這裏?
找誰?依依?還是敲錯門了?
腦子裏如同一陣狂風呼嘯,把理智卷跑,渣都不剩,劉婷雲下意識伸出手。
廚房的唐依依還在沖洗,“婷雲?”
沒回應。
耳朵邊有炙熱的呼吸,唐依依以爲是劉婷雲,她受不了的說,“婷雲,别往我耳朵裏吹氣啊,癢死了。”
下一刻,唐依依的身子僵硬。
有隻手箍住了她的脖子,那隻手骨節很大,分明有力,帶着薄繭,是男人的手。
嘩啦水聲持續,唐依依深呼吸,把水龍頭關掉。
富貴沒叫,婷雲也沒回應,她的心揪到一起,緩緩的轉過頭。
陌生的男人立在身後,居高臨下的俯視過來,眼神複雜,憤怒,愉悅,欣慰,嘲諷……
那些神色交織出來的是近似失而複得的快|感。
唐依依的脖子被提着,她的腳已經開始離開地面,窒息感一點點加重。
這個男人從外形到氣質都在明确提示着,不是普通人,一件上衣就夠買下租的房子了,不是入室搶|劫,那是什麽,尋仇?
她的記憶瘋狂運轉,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像是要用目光在眼皮底下的女人身上挖出一個窟窿來,秦正的呼吸粗重的不成樣子,他的雙眸因爲激動而泛着血色。
不會錯,兩年沒有體會過的灼熱感回來了。
那人逼近幾分,唐依依沒來由的顫栗,暈眩感襲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感到惡心。
秦正低啞着嗓音,勾起唇角笑,“看到我,高興嗎?”
唐依依一邊想辦法,一邊應付突如其來的危險狀況,她聽到抵在耳邊的話語,整個脖子都起了一層小顆粒。
“先生,你認錯了,我不認識你。”
死死的盯着她,發覺不到一絲虛假,隻有陌生,秦正的眼眸深處有怒意與冰冷翻湧,不認識了,好一個不認識了。
在來之前,他還抱有幻想。
畢竟他們有過那麽長一段歲月。
克制想把這個女人活生生掐死的沖動,他兀然将她拽近,侵|占她的氣息。
唇上一陣刺疼,鮮血淋漓,唐依依的嘴角滲出一縷血絲,血流的越來越多,又被搜刮,吞咽。
在她通紅的眼睛裏,男人的面孔猙獰,猶如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