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張浩天這一聲發自内心的真誠的呼喊,呂東傑滿是皺紋的臉上竟顯出了無比的激動之色,修長而枯瘦的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跟着就過來扶起了張浩天,像從來不認識般的打量着他,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啊,上天對我呂東傑總算還開了一次眼,讓我在臨死之前能夠收到一個好徒弟,浩天,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以你的容貌資質,日後的成就必然會超過我,我總算後繼有人,後繼有人了啊。”
張浩天瞧着呂東傑激動的臉色,心裏也深深的理解着這位老人,他雖然也有親戚,但這數十年過去,已經是淡然如煙,隻怕連樣子都想不出來了,而現在自己成了他的徒弟,那麽就成了他唯一的,也是最親近的人,他這數十年寂寞孤獨的囚禁生活裏,總算有了一絲慰籍,自然會心潮澎湃了。
此時,對于這位有過輝煌曆史,如今卻老如古柏的師父,張浩天除了敬佩之外,也有着深深的憐憫,一個人死其實很容易,便要像他這樣苦熬這麽多年活着,那實在太難太難了。
呂東傑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開始教起張浩天王家刀法來,而用的,卻是一根細細的木棍。
此時他手裏橫着木棍,卻是一臉的凝重,就像是拿着真刀一樣,對張浩天道:“浩天,你對刀了解多少?”
張浩天想了想道:“刀是古時候打仗用得最多的,應該比劍實用。”
呂東傑點了點頭道:“不錯,刀非常實用,因爲它是百兵之霸,在十八般武器之中,它也是排名第一,古往今來,厮殺拼鬥用刀的最多,而王家刀法,就是從血淋淋的戰場拼殺中總結創造出來的,所以并沒有什麽花架子,一共有八招。”
張浩天聽了,頓時一愣,道:“什麽,隻有八招。”
呂東傑肅然道:“你以爲八招少了嗎?浩天,告訴你,能殺人的刀,一招就夠了,這八招已經涵蓋了進攻與防守的所有變化,盡量的化繁爲簡,這才是世上最高明的刀法,而這樣的刀法,需要的是氣勢,人膽即是刀膽,人有霸氣,刀才有霸氣,你明白嗎?”
張浩天懂了些,便點頭大聲道:“明白了。”
呂東傑枯瘦的臉上霎時間忽然充滿了威殺之氣,喝了一聲:“浩天,你看好了。”
随着這一聲,他的身子已經動了起來,騰躍之間,那細細的木棍在他的手中發出了虎虎的聲響,便如同一柄可以斷人頭,折人臂的利刀一般。
這一趟刀法,呂東傑隻用了二十幾分鍾就結束了,然而,當他完成了收刀式之後,已經是氣喘籲籲,不由得坐在了床邊休息。
張浩天看得出來,在這二十幾分鍾裏,呂東傑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挾帶着強大的力量,那是非常消耗體力的,看來這王家刀法的确充滿了霸氣,以他的年紀,使出來的确是很吃力了。
喘息了一陣之後,呂東傑便又站起身來,道:“浩天,刀術有一句話,叫做‘有刀無訣,必是白學’,現在我就将王家刀八大招的總刀訣教給你,你聽好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就念了起來:“雙跨馬式面前絞,單鞭救主人前哨,左右搖擺雙飛燕,單展翅式往上撩,伏身盤刀拜觀音,空中雁出頂上飄,每路昙花目遠望,麒麟陣式皆着刀。敵人闖咱八大式,任他插翅也難逃。”
張浩天知道這刀訣非常重要,就趕緊記憶起來,沒記牢的地方便問呂東傑,隻三遍之後,就已經能夠背誦了。
對于張浩天的記憶力,呂東傑顯然很是滿意,跟着就一招一招的教起他來,不過這一次的動作就慢了許多,而且一邊教還一邊給他詳細的解說這一刀招的用意及潛在的變化,而許多變化則是他自己在無數次血戰中摸索出來的,當真是位極好的明師,想來就是大刀王五在世所教的也是差不多的。
不過正所謂“明師出高徒”,張浩天本就聰明,領悟力實非常人可比,在呂東傑細心傳授之下,開始一步一步的對刀法了解起來。
就這樣,張浩天就在這“老死塔”上住了下來,而每當聽到獄警的腳步聲,呂東傑就會快速躺在床上裝病,一付垂垂欲死之情,獄方當然不會讓張浩天離開,相反的,那鄭隊長還專程上了一次塔頂,安慰張浩天說他照顧這樣無法自理的病人辛苦了,不過隻要這次任務完成,一定會得到獎勵。
在監走的時候,那鄭隊長還留下了好幾本書,既有哲學也有曆史,說是周雪曼給他的。
對于周雪曼的好意,張浩天當然是感激的,不過此時他已經醉心于王家刀法之中,什麽書都看不進去,心中想的,隻是那根細細的木棍。
王家刀法的确并不複雜,不過十來天,張浩天已經練得很熟了,據呂東傑說,熟悉刀式不過是入門,困難的是刀法的速度與力道輕重,如果不經過長期刻苦而又枯燥的練習,也不過是一個懂得拿刀的人,要是速度與力道的掌握能夠達到一定的程度,就算得上刀客,而若是懂得刀式的諸般變化,看不出王家刀法的痕迹來,才是真正的用刀高手。
張浩天用功的程度卻是呂東傑沒有想到的,除了每天睡五個小時的覺,他唯一做的事就是用那木棍練刀招,那八招王家刀法,他至少要練五十遍以上,雖然手臂常常練得腫痛難當,但他出刀的速度與對力道的控制也在不知不覺的慢慢增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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