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正打量着自己身處的這間房間,看樣子這似乎是間男性居住的卧房。屋子裏擺設堂皇端麗,沒有女子房間裏常見的各種小飾物,也沒有濃濃的熏香味道,她偏頭看了看自己睡得這張大床,比她自己家的床鋪足足大了一倍,連床帳也是淡青色的,用兩隻金鈎挂在兩邊。
她想這大概是風翊宣的房間,沒想到他居然将自己帶到他的卧室治傷,又突然想到風翊宣平日裏就在這張床上休息睡覺,不禁紅了臉,正這時候,畫眉卻急急忙忙從外面跑進來,滿面掩不住的歡喜之色,奔到床前一看自家姑娘果真醒了,激動得眼淚滾了下來。
“姑娘,你終于醒過來啦,太好了,太好了。。。”
小桃見她撇嘴要哭的模樣,不禁好笑,想伸手拍拍她安撫一下,哪料剛費力伸出手去,就見畫眉忽的猛站起身來,一臉嚴肅莊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倒把小桃和正揉腿的蘭香吓了一跳。就見她恭恭敬敬在地上沖南磕了幾個響頭,嘴裏念念有詞:“感謝大慈大悲觀音菩薩和各路神仙保佑,等小姐身子好了,畫眉定當上廟裏燒香還願。”
小桃被這個丫頭逗得想笑,微微一動卻牽動了背後傷口,痛得忍不住呻吟一聲。畫眉忙蹦着高從地上跳起來,沖到小桃跟前:“姑娘,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了?有沒有事?我去叫聶大夫和王爺。。。”
還未等她說完,小桃趕緊搖頭,她雖然現在依然是個病人,但也不是泥捏的,哪裏用得着這樣緊張。
“沒事。。。我隻是。。。傷口痛。。。。”
“不痛才怪咧,”畫眉見不是什麽大礙便微微放心,拿起枕邊的團扇慢慢坐在床邊給小桃輕輕扇着風,“姑娘不知道,你受傷那晚整個人暈死過去,怎麽叫都不醒,後背上全是血,還中了毒。王爺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氣息都弱了,吓得我和喜鵲姐腿都軟了,虧了王爺請來了那個聶大夫醫術高明,給姑娘你解了毒治了傷,還讓王爺每天給你輸入真氣。隻是就算這樣,聽聶大夫講恐怕傷口也會留下疤痕呢。”
“又不是在臉上,怕什麽。對了,家裏可知道我受傷的事了?”
畫眉一聽此言,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低聲道:“姑娘,你受傷的事兒我跟家裏撒了謊。。。你罰我吧。。。”
“哦。。。說來聽聽。。。”躺了七天,她骨頭酸疼的厲害,好想翻個身或者坐起來動一下。
一旁的蘭香很長眼色,見小桃面有異色,忙湊過來輕聲道:“姑娘,可是身子壓得酸痛,不如我給姑娘找個靠枕,姑娘倚着坐會兒?”
見小桃點頭,蘭香徑直将床尾一個緞面團花的大靠枕取來墊在小桃身後,和畫眉一起将小桃輕輕扶起,倚在枕上。隻這略一動作,小桃便覺肩背處又一陣痛楚傳過來,咬牙閉上眼強忍着,過了片刻覺得好些,這才睜眼對畫眉輕聲道:“你如何對家裏人說的?”
畫眉有些緊張的揉搓着衣角,輕聲道:“那日我和喜鵲姐商量了要回家報信兒,可又怕老爺夫人和少爺們知道了擔心,姑娘又傷勢嚴重挪不了地方,隻能暫時呆在王爺府治傷。這若是在别的去處倒可以來去自如,但奴婢心想這七王爺府恐怕不是那樣想來就來的地方,就怕三位少爺知道了姑娘傷得如此重,硬要将姑娘接走,看七王爺那個樣子定是不放的,若是鬧了起來多不好。所以。。。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張,回家報信兒時隻是說姑娘是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摔傷了胳膊腿,雖無大礙但不能移動,王爺請了太醫給姑娘醫治,隻能在王爺府暫停十天半月的。”
小桃不由得笑問:“他們怎麽說?”
畫眉皺眉道:“老爺和夫人急得不行,但聽說王爺給找了太醫接上了骨頭,隻須靜養十幾日便可回家休養,也就略微放了些心,隻是三位少爺卻不大信奴婢的話,那日奴婢回完了話,就被三位少爺拉到書房裏問話了?”
小桃一笑,就知道爹娘還有二哥忠厚老實比較好騙,剩下那兩個人精似的兄長可未必那樣好相與。
“可是小哥問你的?”
“是啊。三少爺問我是不是撒謊說了假話,我哪裏敢說半個假字,隻好硬着頭皮兜着,半點兒實情也不敢露,兩位少爺雖沒有再問,但是我看大少爺那神情似乎不大相信呢?”
“他們相信才怪,”知兄莫若妹,大哥和小哥一個在官場一個在商場,曆練了這兩年,豈會如此輕易就輕信他人呢,“說不定,這兩天他們便會找到王爺府來。”
畫眉有些吃驚的道:“他們真的會來?”
“當然,他們眼裏隻有自家妹妹,哪裏管什麽王爺府,再加上你說得那樣隐隐晦晦的,他們更加疑心,一定是會來王府瞧我的,到時恐怕你撒的謊要露餡了。”
畫眉一驚垂頭不語,小桃見她怕的可憐,微笑道:“你怕個什麽,大不了由我給你掩飾着,再說我這身子現在也當真動彈不得,你的話倒有一半是真的。”
“謝謝姑娘。”畫眉開心的笑了。
一邊的蘭香湊趣笑道:“姑娘不必擔心,你救了王爺這件事全府上下早已傳得遍了,哪個不知?若是姑娘的哥哥前來探望,這些人哪有阻攔的道理呢,巴不得緊跑着報告給王爺讨好兒呢。”
剛說到這裏,就聽門外一個聲音道:“誰要讨好兒啊?”
正是風翊宣的聲音。蘭香和畫眉連忙站到床尾低頭站立。就見風翊宣和聶川快步向床邊走來。
小桃一見聶川,想起是他解了她的毒給她治傷,心裏很是感激,沖他微笑道:“聶老伯,多謝你救了我,小桃感激不盡。”
聶川在床邊錦凳上坐下,笑道:“小桃姑娘言重了,老夫欠你一個人情呢,這點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麽,倒是你覺得身上怎樣?”說着,給她把脈。
“别的倒沒什麽,隻是傷口疼痛,”她又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道:“還有就是餓了,悶了,這也算病麽?”
一句話說得衆人都笑了。聶川把完了脈,松了口氣道:“小桃姑娘,你現在已無大礙,毒已解了,我現在便換個藥方,隻治你背後刀傷便是了。每日裏按時服藥,多吃些養身補氣血的食物,慢慢調養着就是了。至于這悶病嘛,待到過幾日傷口痛得輕些,便可慢慢下地稍稍的散步走走,不妨事的。”
說着從醫箱裏拿出一個小木盒,裏面是十幾顆棗紅色丸藥,遞給喜鵲道:“每日裏早晚給你家姑娘服上一丸,這藥能生肌化淤,服了這藥一個時辰後,再服湯藥。可記住了?”
喜鵲連連點頭。
小桃笑道:“還是聶老伯知我心意,我終于不用躺在床上當豬養了。吃點苦藥也值得。”
風翊宣見她說話時略有些疲态,知她剛醒轉過來身子還是虛弱,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剛好些,别說太多話累着,還是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哪裏去不得。”
小桃知他說的有理,也覺得眼皮有些困乏,風翊宣上前将她輕輕放倒在枕上,視線跟她碰到一起,小桃有些不好意思的閉上眼睛,裝作要睡覺的樣子。
風翊宣嘴角挑起一絲微笑,帶着衆人走了出去。隻留下喜鵲一個照顧她。小桃聽見腳步聲遠去的聲音,這才睜開眼,向喜鵲問道:“喜鵲,鋪子裏這幾日不知怎樣了?”
喜鵲不高興的嗔道:“姑娘心可真寬,這命差點兒就沒了,剛醒過來還隻記着銀子,我勸你隻管養好身體要緊,有少爺們看着鋪子還能少嫌了不成,姑娘是要命還是要錢哪?”說着,噘起了嘴生氣。
小桃厚着臉皮一笑:“我不過就那麽一說,你就說了一堆,好啦,我聽你的,這就睡覺會周公去了。”
喜鵲這才露出笑臉,拿起扇子給她輕輕扇風。不一會兒,就見小桃已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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