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就覺眼前一花,右眼眶上一陣劇痛,哎呀一聲怪叫,松開了喜鵲雙手捂臉連聲呼痛。
小桃見二哥得手,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喜鵲扯到自己和樂賢身後牢牢護住。那邊樂武上前幾腳踢開那幾個混混兒,将方氏拉了起來。方氏一骨碌爬起來,跑過來緊緊抱了兩個女兒不撒手。方老六紅了臉想上來拉扯,樂武人高馬大,眼珠子一瞪,吓得方老六将手又縮了回去。
李二又氣又急,想沖上來,看了看樂武的身闆子又晃了兩晃沒敢動地方兒,隻得忍了氣揉着眼睛,斜瞧着這三個半路沖出來擋橫兒的程咬金,冷冷一笑:“嘿嘿,你們幾個想搶人不成?那臭丫頭的賣身契可在我手裏,就是鬧到衙門裏,也沒有你們的好兒。”
小桃冷眼瞧了瞧他,道:“他輸你多少銀子?”
李二将頭一晃,揚着臉大聲說道:“十兩!方老六沒錢給,把她女兒賣給我們百鳳樓了,走到哪兒我也有理。”
小桃冷哼道:“你這不要臉的賊王八,十兩銀子你就想害人家閨女,不就是十兩銀子麽?我代她還了,把賣身契留下。”
李二哪肯吃這虧,暗瞅着剛才跑了一個混混兒,想是回妓院找人幫忙去了,膽子不由得又大了起來,橫着脖子叫道:“小丫頭片子,你懂個什麽?這裏是你撒野說的算的地方麽?這裏是燕城,韶然國天子腳下,有王法的。他方老六欠的是人債,不是錢債,他簽契約那會兒,人就是我的了。”
小桃冷笑道:“就算是你的,我們也買定了。”
李二愣了一愣,又見小桃三人穿着打扮很是平常,哪裏把他們放在眼裏,哼了一哼,刁笑了一聲道:“老子不賣。”
樂賢往日讀書知道不少韶然國的刑律,這時開口說道:“這個女孩子的本主是方老六和方氏,不是你姓李的。燕城三尺王法之地,想不到竟有你這樣的惡霸,光天化日下搶奪良家女子逼良爲娼。再說刑律上寫明賭債不追索,欠了你的就欠了你的,就連方老六也不必還債。”
李二被樂賢幾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擡眼看到幾個膀大腰圓的妓院打手已分人群闖了進來,一聲大叫:“兄弟們,給我打這幾個鄉佬,敢管二爺的閑事,活得不耐煩了。”
那幾個打手沖上來便要動手,李二更是瞅準了機會上前一把抓住喜鵲,順手便狠狠推了小桃一把。
小桃沒有留神,被他這一推連退了幾步,絆到了街邊石階,仰面就要摔倒,吓得緊緊閉住了眼睛。就在這時,一隻手臂飛快的環住了她腰肢,穩住了她的身子。小桃隻感覺到後背貼住了一個溫熱堅實的懷抱,吓了一跳,忙睜開眼睛仰頭去看,卻對上了一雙深潭般墨黑的瞳仁。
眼前這張俊美的臉讓小桃有幾分莫名的熟悉,那棱角分明的五官濃黑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薄唇,似乎在哪裏見過。小桃在腦海裏飛快的回想着,卻忘了自己仍靠在這男子的懷抱裏,直到樂武一聲大叫:“喂,你幹嘛抱着我妹妹。”她這才清醒過來,不由得紅了臉,趕緊從那男子身邊抽身離開。
那男子不易察覺的輕扯了嘴角,一雙目如漆星的眼睛仍盯着小桃打量,神色中帶着幾分威儀和高傲。小桃一見他這神情突然大叫一聲:“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和我打賭的人。”
風翊宣移開了眼光,也不理她,徑自走到亂成一團的人群中。他身穿着月白色素錦袍,腰間墜着塊翡翠玉牌,雙手負在身後,神情倨傲的瞄了一眼李二和那幾個打手,在他身後還緊跟着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個子比風翊宣稍矮些,五官端正,一團的精氣神兒。
風翊宣淡淡的開口道:“賣身契交出來。”
這李二他别的本事沒有,常年浸泡在妓院娼館,卻練就了一雙會看人身份的眼睛。見眼前這個年輕男子衣飾華貴,氣宇軒昂,通身的氣派不似尋常人所有,便不敢随意上前張狂。想了一想,上前陪着笑臉道:“這位公子,莫要管閑事的好,這丫頭我要定了,任誰也不管用。”
風翊宣冷冷的眼光盯住了李二,李二就感覺那兩道視線如炬般仿佛要将自己身上燒個窟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耳中隻聽得一聲冷哼。
“陸平,他剛才說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那個黑衣男子正色道:“主子,屬下聽清楚了。”
“爺就是喜歡管閑事,你讓他明白明白。”說完,便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陸平答應一聲,二話不說上前一把将李二的胳膊反擰了轉到背後,疼得李二連聲大叫,那幾個打手哪裏肯依,上前便要動手,陸平哪裏将他幾個棒槌放在眼裏,單手仍抓着李二,待那幾個打手靠近,輕松的閃轉挪騰隻幾腳便将那幾個打手踢翻在地,那幾人隻是鬼哭狼嚎,知道是遇上了硬茬兒,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嘴裏不住的求饒:“兩位爺,這不幹我們的事兒啊,我們隻不過圖李二幾個酒錢,給他打個助拳。。。爺就饒了我們吧,再也不敢了。”
風翊宣朝陸平使個眼色,陸平飛起一腳踢在一個打手的屁股上,直把他踢出兩丈多遠,罵了聲:“滾!”
那幾個打手象聽到了皇恩特赦一般,跌跌撞撞爬起身來,逃難似的鑽出人群轉眼沒了蹤影。
小桃隻看得眼花缭亂,恨不得拍巴掌喝彩。原來這就是武俠小說中描寫的功夫,果然潇灑漂亮又實用,簡直比李連傑打得還好看。這還是她穿來十四年中,第一次看到。如果不是場合不适宜,她早就大聲叫好歡呼了。
李二見幫手跑了早沒了底氣,趴在地上軟成了一灘爛泥,還沒等陸平動手,自己早在袖口裏将方老六寫的那張賣身契掏了出來,哆哆嗦嗦遞了過去:“爺,小的服了。。。這人我也不要了。。。這賣身契給你們。。。。”
陸平拿過契紙,雙手遞給風翊宣,又道:“主子,怎樣處置這個無賴?”
風翊宣淡淡的掃了地上的李二一眼,“滾回你的窩裏去,别讓我再瞧見你,否則我見一回打一回。”
李二哪裏還敢再待着,三步并做兩步,灰頭土臉一瘸一拐的一路小跑去了。那方老六剛才就見勢不好,早溜沒影兒了。看熱鬧的衆人見沒戲看了,吵嚷着紛紛散去。
方氏經曆了方才那一場險險的生離死别,現下危機解除,兀自茫茫然恍若隔世一般。過了半晌才回過味兒來,拉了兩個女兒撲通一聲便給小桃和風翊宣衆人跪下了,砰砰隻是磕頭。小桃趕忙上前扶起她母女三人,心道這古人動不動就下跪,她可真不習慣。
“方嬸,快别跪了趕緊起來。”
方嬸卻緊抓着小桃衣袖,看着眼前這個跟自己素不相識卻仗義直言的小姑娘,感激的不知說什麽才好。一把将喜鵲推到小桃跟前兒,說道:“姑娘,你們救了我家閨女兒,我沒啥好謝幾位的,就讓喜鵲給姑娘你做個伺候丫頭,一輩子服侍你,好報您的大恩。”
小桃驚的連連擺手,“方嬸,你用不着這樣。我隻是看不慣那個李二強搶民女逼良爲娼罷了,不算什麽大事,你用不着如此,再說我們也是平頭百姓人家,哪裏用得起丫頭,你還是領着喜鵲趕緊回家吧。”
說罷,便将手伸到風翊宣跟前,見他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不耐煩的秀眉一挑,道:“這位爺,你拿着契約是準備要銀子麽?”
風翊宣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那女孩子的賣身契還在自己手裏。他微皺了下眉頭,将契約遞給了小桃。小桃轉手将賣身契塞到了方嬸手裏,對她笑着:“方嬸,這賣身契你收好了,這個在手裏喜鵲姑娘就不怕别人來搶。要我說,燒了它倒也好,一了百了,喜鵲也就是個自由身了。”
方嬸收了文契,又要下跪,忙被小桃攔住。喜鵲從娼門邊被小桃拉了回來,心内早已感激的五内俱焚了,要知道女孩家兒若是踏進了行院的門檻,就算是個燒火端茶的丫頭,這一世的名聲也就毀了,根本沒人家敢要,最後的結果不是受着白眼孤老終生就是絞了頭發做尼姑了。此時的小桃在她眼裏就跟再生父母沒什麽兩樣,見小桃執意不肯收她,便又跪下哭道:“姑娘,你的大恩大德喜鵲無以爲報,你救了我就是我的主子,你若是不要我,我就長跪在這裏不起來。”
小桃急得滿面通紅,又拉不起母女二人,見兩個哥哥隻顧在旁邊看着,不由得怒道:“你們幫我扶她們起來,隻會看熱鬧。”
樂賢笑道:“是你要二哥出手教訓李二,攬上了這樁事,你既有本事打抱不平,就要有本事善後。”
一句話提醒了小桃,她見風翊宣主仆二人仍舊雲淡風清的站在那裏,一副事不關己看好戲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喂,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文契是你要回來的,幹脆你把人領走好啦。”
風翊宣用奇怪的眼神瞧瞧她,仍是淡淡的道:“我家不缺丫頭。”
小桃氣道:“你幫人幫到底不好麽?瞧你這一身氣派定是富貴人家,多個丫頭又礙着了什麽?”
風翊宣淡淡一笑,道:“我幫的是你,不是她,她要謝的是你,也不是我。”
小桃一怔,心道我隻見過你一次,根本就和路人毫無兩樣,想是賭詩赢了你銀子,你心裏不忿,今日遇上我想要找麻煩。她心裏既這樣想,越看風翊宣便越覺得不順眼起來,暗自尋思要遠遠的避開了這個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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