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居然還是慢了一步,還是被淄青軍搶了先,早知道就不該在谷熟城外休息了。
但袁無爲卻很清楚,那個時候不休息不行了,如果要不休息強行軍從谷熟到宋城,這幾十裏地就能活活把自己麾下這兩軍給拖死,哪怕是騎軍,一樣經受不起這樣高強度的急行軍。
隻能說徐州軍把時間掐的太準了,而劉延司這厮竟然敢提前先行一步,才能搶到自己一方的前面。
袁無爲很清楚,論軍隊數量,徐州軍麾下的淄青鎮軍數量遠勝于己方這一萬多人,戰鬥力也應該是比較強的一部。
江烽在建立五鎮軍的時候自然也有傾斜,優先組建了淄青軍和天平軍,其次才是武甯軍,再次才是淮右軍和平盧軍,從現在的情勢來看,淄青軍和武甯軍就是沖着蔡州來的,而天平軍看起來應該是實力最強,當是着眼于與沙陀人對抗。
袁無爲也同樣清楚,家主其實并未想過要和徐州方面的戰事擴大,當然在争奪宋州這一戰上,肯定要狠狠打一仗,能打方能和,打不下去,那麽你就别想從江烽嘴裏掏出食兒來。
宋州這一戰不打也得打,要打而且還要狠狠的打,得把淄青軍打痛,打得他們覺得不劃算,這樣才能遏制住江烽的野心。
所以在得到淄青軍已經兵臨東門開始入城時,袁無爲毫不猶豫的下達命令,讓汝陽八柱中的袁文樑帶領兩營騎軍繞行城南,對正集結在城東東門上的淄青軍發起進攻,另外一個汝陽八柱中的人物趙統則率領兩營騎軍沿着城東而行,擇機對緊随淄青騎軍的步軍展開突襲,盡可能的延阻淄青軍向宋州推進,同時最大限度的殺傷淄青步軍的有生力量。
袁無爲自己則與袁無畏二人親率剩餘部隊立即對西門展開突襲,要搶在淄青軍攻過來之前就要牢牢控制住西門,否則一旦被淄青軍控制住西門将自己軍隊封堵在西門外,再要想奪回來,那代價就大了。
“老七,你派人通知後邊慶伯,請他加快速度,我擔心我們的步軍恐怕跟不上進度,就算是我們沖入城中,都有可能被徐州軍給擠出來。”
袁無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了一眼已經開始飛射出箭矢的西門,開始提聚體内的元力玄氣。
率先而來的騎軍根本就沒有任何攻城器具,現在要做的就是憑借自己幾人的武道實力來擊破西門這些殘渣餘孽,要搶在淄青軍趕過來的時候進城,控制住西門。
好在天興左軍已經離開,剩下的不過是一些衛軍,看城頭上的形勢和城内的喊殺聲,己方的内應也應該有所動作了。
該動手了。
“我已經安排人去通知了。”袁無畏也悄無聲息的将兩柄長戟掣了出來,微微一壓,擺出了一副準備出擊的姿态。
油黑的長戟在午後的陽光下,多了幾分幽暗的光焰,仿佛有一道流淌的暗影在戟杆上沿着戟刃穿行。
是該拼命一搏的時候了。
“袁文清,袁文河,袁文溪,何正雄,趙遠淮!”
“喏!”
“随某登城,一刻時間内必須要給我打開城門,可否?”袁無爲昂首四顧,哪怕是面對強勢而來的淄青軍,袁無爲一樣不懼,無他,因爲袁氏有着層出不窮的新鮮血液補充,袁家,何家,趙家,還有更多。
“三兄放心,西門必破!”袁文清踏前一步,宏聲道。
他們幾個文字輩的人物雖然比起袁文樑、袁文柏、袁文極等人年齡相仿,實力并不遜于所謂的汝陽八柱人物多少,但是卻因爲隸屬袁氏旁支,所以之前一直未得重用。
這種情況一直到随着颍亳二州被蔡州納入領地才有所改變。
袁懷河、袁懷慶、袁懷方幾兄弟才逐漸意識到族中人才的不足,開始淡化血脈關系,連何家、趙家這些子弟都能納入,更不用說袁家那些旁支了。
袁家在蔡州生根百年,一族子弟何止數百人?其中傑出人才亦是不少,隻是許多都和袁懷河、袁懷慶、袁懷方、袁懷德這一脈同祖的掌權分支關系淡薄。
現在袁氏要想進一步發展,當然要把所有力量都利用起來,而袁氏這些旁支也當然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機會,再怎麽也要比投效外姓機會更多,所以也才有袁文清、袁文河、袁文溪這些以水爲名的旁支的加入。
幾道身影随着袁無爲的長嘯聲沖天而起,袁無爲率先縱身登門,龍焰天王刀卷起紅雲萬重,刹那間城頭上方圓三丈,便被裹入其中,三名衛軍士兵甚至連長矛都未來得及遞出,便頭顱落地。
十餘枚箭矢攜帶着嗡嗡作響,沿着城牆垛口以不同角度襲來,袁無爲面色淡然,一拳擊出,洶湧的元力玄氣讓整個一拳擊出的位面都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扭曲,十餘枚箭矢并非術法強弩射出,被這淩厲的一拳竟然擊得粉碎,四散倒飛而出。
十餘名弓箭手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也意識到眼前這個敵人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抗衡的,相顧而視之後便呐喊一聲,四散奔逃而去。
原本已經構築成一個槍陣的七八名衛軍士兵同樣也被袁無爲這震古爍今的淩厲一擊給震撼住了,鼓起的勇氣在這一刻徹底消散,瑟瑟發抖的腳步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向後退去。
這就是袁無爲想要的結果,就是要用一記讓他們印象深刻的武技刺入他們心中,讓他們生出與自己爲敵的心思,進而削弱他們的鬥志。
他現在還不知道被徐州軍收買了的宋城衛軍有多少,真正有上一兩百人,如果再有類似于術法強弩這樣的東西,就能給自己這一行人帶來極大威脅和麻煩。
麻煩和威脅都在其次,袁無爲有信心在較短時間内徹底解決這些家夥,關鍵是耽擱了時間,耽擱了城下騎軍入城的時間,這才是大事。
劉延司的淄青軍不會給自己多少時間,也許這個時候敵人的士卒已經沿着城内正在向着西門飛奔而來,無論是劉延司還是柴永領軍,那都是與自己一樣是小天位強者,袁無爲都沒有絕對把握能對付得了。
所以袁無爲必須在最短時間内掃平城牆上的阻礙,打開城門,放自己騎軍入城。
耳邊蕩起一陣陰雷滾蕩之聲,粗重的腳步聲混在其中,洶湧的勁氣沿着城牆襲來。
“咦?!”袁無爲心中微微一凜,起碼是太息期以上的高手了,難道是徐州那邊提前安排前來的高手?
但看到那幾個光秃秃腦袋,袁無爲立即明白了過來,清涼寺還是開元寺的秃驢?
之前袁家也和開元寺、清涼寺的僧人們聯絡過,但清涼寺那邊沒有聲息,而開元寺那邊則是猶豫不決,但現在看來這幫秃驢是選擇了徐州方面。
當先一人并未因爲袁無爲的兇悍就止步,烏黑色的水磨禅杖在空中幻化成一片烏雲,攜帶着無匹的氣勢席卷而來。
“哼!找死!”袁無爲看得出來這厮的實力已經具備了從太息期向固息期攀升的水準,起碼都是清涼寺或者開元寺中的頂尖人物了,哪怕是換了在白馬寺中,也算是高手了。
不過對于袁無爲來說,這還不夠看,如果沒有其他外界因素的幹擾,他可以在三招之内就斬殺對方,哪怕是空手,也不會超過五招。
但是對方顯然沒有佛門弟子的公允大氣,在當先一人的水磨禅杖瘋狂來襲的時候,緊随在他身後的兩名僧人也早已經從兩側疾步而出,夾擊而來。
左側光頭僧人面如重棗,眉峰如刃,镔鐵戒刀挽起十二個刀花,居然是伏地卷至,凜冽的刀氣甚至把青磚鋪築的地面刮起一層灰霧。
這個家夥居然有這不遜于水磨禅杖僧的實力,難道開元寺和清涼寺的高手傾巢而出了?而且看得出來另外一名手握鐵棍的棍僧實力也是不俗,恐怕與這二人相差無幾。
袁家對宋州各方勢力不是沒有做過調查,無論是清涼寺還是開元寺,具備這等水準武道實力的僧人不超過兩人,這幫秃驢這是舍出了血本?也不知道徐州方面給這幫秃驢開出了什麽條件?
袁無爲當然不知道這是清涼寺和開元寺的聯手,甚至還有白馬寺的來人促成。
這三人除了無可和惠法均是開元寺和清涼寺的僧兵首領外,手持戒刀席地而來的僧人則是來自白馬寺的強者。
在大梁已經呈現出搖搖欲墜,而洛陽依然被沙陀人攻占的情況下,白馬寺越來越把賭注壓在了徐州方面。
胡人固然禮佛,但是白馬寺卻是中原佛家祖庭,自然更青睐于漢家藩閥,而現在看來徐州更具備日後一統中原的實力,白馬寺當然要全力支持。
這個時候押注無疑是最有價值和意義的,一旦押注成功,日後獲得的利益也将是巨大的,所以也才有了眼前讓袁無爲覺得不可思議的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