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君上!”
“啊?!”江烽訝然從幻想中醒過來。
“呃,若是這十六個軍無法一時間建齊,起碼也需要先建成十個軍,另外六個軍先保留編制和軍官,待明年财力充裕時再來組建這六個軍,……”
王邈咬咬牙,這幾乎是要命了,士卒一解散,隻保留軍官,閑散軍官們也一樣要生活,逗留在這徐州城中無所事事,日後就算是新招兵卒重建,這戰鬥力要恢複起來就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了。
“不,十六個軍要徹底重建,兖郓淮北這邊任務很重,耽擱不得,時間不等人,我們也等不起。”江烽搖搖頭。
作爲曆史系的高材生,他很清楚這個時期的契丹人勢力膨脹得很快,而且他還意識到由于河朔三鎮的腐朽懦弱,契丹人勢力南下的勢頭比前世曆史上石敬瑭的後晉更爲兇猛,也就是說前世的幽雲十六州故事恐怕已經不是要重演那麽簡單了,甚至可能更甚。
要知道現在大晉依然強大,朔、寰二州皆在大晉牢牢控制之下,而蔚州、妫州之地又在吐谷渾人控制之下,現在的吐谷渾實力并不弱,所以契丹人的重點目标還是放在了河朔三鎮諸州身上。
可以說一旦契丹打定主意南下,必定心無旁骛的專攻河朔一線,隻怕檀、薊、幽、易、莫、瀛、滄、定、恒、趙、冀、德諸州都難逃敵手。
甚至如果魏博軍沒有大梁的支持,也一樣無法抵擋契丹大軍,契丹大軍可以輕而易舉的直接打到河水南岸。
問題是大梁在應對沙陀人的進攻下,還有餘力來管魏博軍麽?
曆史上契丹人和沙陀人是敵人,但是現在曆史已經轉了彎,當他們都意識到爲什麽要打生打死,還不如聯手一起南下,各取所需的時候,他們還會互鬥麽?
爲什麽不可以在南下瓜分了漢人的土地之後,再來決一勝負呢?
想到這裏江烽就不寒而栗,如果沙陀人和契丹人都轉而開始聯手南下時,這場戰争就真的相當危險了。
現在由于大梁比曆史上更暗弱,河朔比曆史上更混亂,沙陀人已經比曆史上晚了許多南下了,契丹人的實力更強,它還會按照曆史那樣隻是吞掉幾個州就此罷休麽?
曆史上公元936年石敬瑭就把燕雲十六州供奉給了契丹人,938年正式接手,契丹人也滿意了,但現在還會如此麽?
契丹人的胃口恐怕會比想象的更大,算一算今年景泰五年和曆史對接一下,似乎就是935年,也許就是明年契丹人就要南下?
就算是蝴蝶翅膀帶來變化,也許早一年,也許晚兩年,但也就是這幾年裏了,而且江烽覺的提前的可能性更大,因爲沙陀人這個變數已經摻和進來了。
想到這裏,江烽就不由得冷汗涔涔,若然真是如此,明年契丹人就南下,甚至沙陀人也南下,中原,還有河朔,能抵擋得住胡騎的沖擊麽?
所以他必須要提前準備,胡騎南下,在河水以南,都是占據絕對優勢,尤其是河北大平原上,鐵騎如風,單純以步兵對戰,如果沒有其他特殊的應對手段,那就是找虐。
要麽就會以騎兵對騎兵,要麽就得要開發出重甲步兵混合車兵輔之以遠程打擊力量來應對,犧牲機動性,強化防禦力量,但這也是被動之法,最終要擊敗胡騎,還是要靠騎兵,所以騎兵力量絕不可少。
問題是現在自己手中的騎兵實在太少了,不,準确的說,騎兵數量并不少,光是原泰甯軍中就能湊出起碼三個軍的騎兵,加上淮右的騎軍,隻要肯建,湊成五個軍甚至六個軍的騎兵都不在話下。
關鍵是能建立起一支合格騎兵的條件太高了,光是戰馬,所需數量極大,以原泰甯軍和淮北軍騎兵爲例,如果要完整建成六個騎軍,所需戰馬起碼缺額起碼在八千匹以上,這還是按照一比一點五的比例來配備,而在河東,均是按照一比二的比例來配足戰馬。
還有戰甲馬铠,以及更合格的武器,這些耗費都是天文數字,就算是自己把徐州的冶鐵中心開發出來,也未必支應得了,而且時間上也未必來得及。
江烽很清楚,一旦契丹人南下,如果自己沒有三四萬鐵騎,也就是沒有十五個軍以上的騎兵來應對,無論自己在步軍上有多麽大的優勢,在河北大平原上,自己勢必陷入困境和苦戰中。
除非自己放棄對方在野外交鋒,而改以堅城據守,或者就是撤到淮水以南水網密集的區域。
可是那樣做行麽?以契丹人的殘暴兇橫,這種戰法,隻怕就真的河北大平原上要成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然後變成契丹人的牧馬之地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以騎兵對騎兵,然後以步軍克騎兵,隻有騎兵和步軍奇正相合,方能起到奇效。
泰甯軍的騎兵力量并不弱,甚至比起大梁軍騎兵不遜色,唯一差一點的就是他們戰馬和裝備了,就算是淮北騎兵的戰鬥力也差不到哪裏去,隻要能把戰馬和裝備跟上,一樣有一戰之力。
戰馬,铠甲,這都是燒錢的活兒,要想在這上邊補齊,那就隻能在粟特商人身上打主意了,而要讓粟特商人上鈎,大概也隻有在徐州的冶鐵監上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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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存了這些心思,江烽在兖州的視察也就少了幾分興緻,但是起碼的程序他還是走到了,泰甯諸軍每個軍他都一一走到,也和各軍的營指揮使以上軍官進行了見面座談,這也是以往泰甯軍從未經曆過的。
不過泰甯諸軍的指揮使們卻暗自感慨,這位主君可是不簡單。
這種直接與營指揮使這一級的軍官見面談話,幾乎就是讓營指揮使們明白現在他們是吃誰的糧,替誰賣命,甚至可能建立起了一條直接通天的渠道,若是自己一幹人有什麽異心,那麽這些人也許就會變成一顆釘子,一枚眼線。
回到徐州,江烽就以武甯節度使身份發布命令,組建武甯左軍和武甯右軍,兩軍各新組建八個軍,其中左右軍十六個軍中騎軍占六個軍,步軍五個軍。
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讓包括陳蔚、崔尚、王邈、楊堪等人在内的淮右(武甯)高層大爲吃驚,同樣也震動了包括原泰甯軍和感化軍的高級将領們。
在他們看來,就算是要對原泰甯軍和感化軍諸部進行整編,也不用如此着急,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新編十六個軍。
更爲讓人震撼的是要新建六個騎軍,這意味着基本上要将原來泰甯軍和感化軍的騎軍全部保留下來。
要知道原來泰甯軍和感化軍的騎軍雖然在編制和兵力上不缺,但是在戰馬甲胄這些方面卻缺口巨大,現在彭城郡公發布命令,自然不可能像原來那樣湊合着幹,那就是要實打實的建齊滿編齊整的六個騎軍。
如果再加上淮右軍的兩個騎軍,也就意味着彭城郡公手中将要建成八個騎軍兩萬騎兵,這在江淮一帶絕對是首屈一指了。
一幹臣僚們紛紛建言,但是均遭到了江烽的斷然否定,陳蔚和杜拓二人甚至爲此與江烽激辯幾場,但都沒有能改變江烽的決定。
對于武将們來說,軍隊的擴編和加強自然是好事,當然在淮右軍中和即将納入武甯軍中的原泰甯軍和感化軍諸将來說,感受又有些不一樣。
淮右軍諸将是懷着一種複雜情緒來看待一支新建的宜屬同門的新軍的,但是這武甯軍驟然就要新建六個騎軍,還是讓淮右軍方面有些不舒服,認爲郡公過于高看優待武甯軍,卻忽略了淮右軍在爲郡公打下徐州立下的汗馬功勞。
雖然這種言語隻是少數人之間私下發發牢騷,但是也代表着一種風向。
江烽自然也清楚這一點,他也能理解淮右軍諸将的心思,但他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因爲這些人他們無法像自己這樣站在更高的高度來看問題。
當然他也會有針對性的進行一些調整,那種完全以地域爲界限的軍隊組建機制是肯定不能帶進來的,哪怕爲此會付出短期内戰鬥力可能會受到影響,他也要堅持。
首先将泰甯軍和感化軍各部進行混編重組,這種混編重組既有以營爲單位的混編,也有以都甚至隊爲規模的混編,然後還會在補充新的士卒問題上有針對性的混合補充,這樣來打亂地域限制。
除開這種方式外,現在的淮右軍諸軍也要與現在正在以武甯軍編制爲準組建的新軍進行混編,比如秦漢、張挺、駱成淦、李桐率領進入兖州的四個軍淮右軍就将取消淮右軍編制,而編入武甯軍中,同樣現在正在整編的四個軍會編入原來的淮右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