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梅況也沒想到這一戰幾乎就如同星火燎原般的驟然就燃燒起來,而且一燒起來就是漫天大火。
右一軍和右二軍遭到尚雲溪的攻擊與莊永勝遭到趙煜部的攻擊幾乎是同步的,而大梁軍龐元部也同樣一開始就擺出了隻要盧啓明敢動,他的四軍梁軍就要動手,彈壓盧啓明不敢輕舉妄動。
應該說無論是莊永勝部還是梅況、秦漢率領的右一軍、右二軍都沒有做好在徐州城内進行巷戰的準備,但是既然戰争已經降臨,他們也不會畏懼,更不會退縮。
城市内的巷戰對于重型遠程打擊武器來說就排不上多少用場了,而此時尚雲溪手中的輕弩兵卻能充分發揮威力。
連續三波的沖鋒,在輕弩兵步步爲營的掩護下,使得右一軍和右二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沖擊,雙方在東城逍遙坊一帶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
梅況坐鎮,秦漢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作爲小天位的高手,但是長期隐姓埋名在平盧軍中蟄伏,無論是淮北還是大梁,對秦漢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可以說不了解。
秦漢的飛火流星錘從一露面,就大顯神威,力壓感化軍。
呼嘯的錘頭忽遠忽近,索練上星星點點的無名孽火更是在秦漢不斷的元力玄氣爆發中向外飛濺釋放,方圓三丈之内,已經倒下了數十具殘肢敗體,其中有三人都是天境高手,但在秦漢詭奇暴烈的飛火流星面前,都隻有命喪當場的份兒。
長劍奔行,掠空而過,卷起千堆雪,從上方威壓橫掃而至,整個空中都宛如凜冬将至,寒霜撲地。
秦漢心中微微一歎,這是小天位高手,甚至是比自己還要高一線的小天位高手,他想象不出,除了尚雲溪外,感化軍中還能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尚雲溪的确不能不出面了,他本來是用氣機牢牢鎖定了遠在百丈開外的梅況,隻要梅況不出手,他也不準備出手,以焦绌的實力,他相信可以碾壓其他任何敢于挑戰的強者。
但是他沒想到梅況沒出手,但是感化軍中卻冒出了這樣一個突兀的小天位強者,一番耽擱之下,自己麾下竟然有三個天境高手葬身于對手之下,尤其是還有一個實力僅次于焦绌的太息期強者。
尚雲溪的長劍非比尋常,号稱飲馬雪溪。
這柄劍并非世間流傳名器或者古劍,而是尚雲溪親手鍛造,以星子金混雜流螢淚(一種産自東海深淵的泥漿固化物)百煉鍛造而成。
這柄雪溪劍長約五尺,比起尋常佩劍長許多,而劍葉寬度也大概相當于普通長劍的一倍半,尋常人連舉起都感吃力,但是對于尚雲溪來說,這卻最符合他的千雪劍法意境。
“風雪夜歸人!”
秦漢身體斜仰,堪堪避過那劃空而來的劍氣,身體陡然升空,飛火流星驟然吞吐,卷起一波火浪,那錘頭卻猶如一輪旭日,冉冉浮空而動,勁氣爆溢。
“垂首問夕陽!”
“好錘法!”猶如千陽升空,一片金色的氣浪漫卷而來,刹那間就将尚雲溪的冰裂勁氣席卷而空。
尚雲溪大笑聲中,長劍扶搖而上,身體半懸空中,手腕連連抖動,劍氣再度飛騰盤旋,将整個十丈之内都席卷了進來,“且看某這一劍如何!青海長雲暗雪山!”
磅礴的劍氣瞬間就擊碎了秦漢全力發動的這一攻勢,劍錘交織,秦漢連續催發元力,但是卻在對方優雅無比的劍勢下顯得左支右拙。
“再吃我一劍!急雪舞回風!”
長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連續自上而下催動,劍氣直透心脈。
秦漢大駭,身體伏地疾竄,然後猛然躍起,但是緊随在身後的劍氣卻尾随而至,迫使秦漢不得不硬生生回身一擊硬杠。
“啌!”
秦漢飛起的身形在空中搖曳不斷,他知道自己硬解這一招吃了暗虧,這尚雲溪果然不愧是淮北二帥之一,其武道水準已然是凝丹中期,比起自己的水準要強一籌,強弓硬馬的對決,自己不是對手。
“尚帥,不如就由某來陪你走一遭如何?!輕羅小扇撲流螢!”
漫天的幽綠劍影翻滾而來,這個時候梅況可不會有半點君子之風,沒有等尚雲溪回話,綠沉劍便覆地襲至。
“呵呵,梅況,你也坐不住了?也罷,早就想稱量一下你們壽州武道中人的水準,且看我們淮北子弟的風采!”
悍然迎上,尚雲溪雪溪劍搖曳生姿,“千樹萬樹梨花開!”
兩道身影在空中盤旋翻滾,一綠一白兩道劍影帶起綠白兩色劍氣,激蕩長空。
秦漢苦笑着搖搖頭,梅況這家夥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也難怪,這一路來,基本上沒有遇到幾個像樣的強者,好不容易遇上了尚雲溪這個比二人水準都要略高一籌的強者,自然不願意失去一個切磋的機會。
對于秦漢和梅況二人來說,雖然尚雲溪比二人都要技高一籌,但是你要說想要斬殺二人卻斷無可能。
且不說二人聯手尚雲溪便占不到多少便宜,還有這樣的大軍激戰下,沒準兒一枚術法武器就能改變對決的結果,所以兩人都甯肯升空搏殺,都不願意在地面被莫名其妙一記術法武器所傷這種事情發生。
空中兩君對決,地面搏殺依舊,秦漢卻不敢随意投入戰鬥,他知道梅況和自己的水準也在伯仲之間,尚雲溪實力實際上是要高出一籌的,若是有什麽意外,他當然會毫不猶豫的介入,這是兩軍決戰,而非切磋較技,沒有什麽可猶豫的。
沿着逍遙坊一線的戰事也打得極爲慘烈,尚雲溪部的感化軍均爲精銳,哪怕在遭遇了符離城下之敗退回徐州,但是他們實力未損,加上回到徐州城後得到幾日休整,可以說元氣恢複得很不錯,今日也清楚這是要證明自我的一戰,所以也打得格外亡命。
從逍遙坊、界牌街、羅漢巷一線,雙方展開了全線激戰,幾乎每一條大街小巷都在沖擊和反撲的戰事展開。
毫無疑問,對于徐州城内情況更爲熟悉的感化軍對上了以河朔老卒組成的淮右右一軍、右二軍是占據了一定上風的,但這種上風也隻是相對的。
在意識到情況不佳的情況下,淮右軍方面也就轉攻爲守,依托宅院、街巷進行阻擊,而這種阻擊戰則對于弓弩和術法武器的使用更爲适宜,所以在感化軍進攻占到上風之後,反而損失加大了。
一口氣十二劍發出,劍氣縱橫間,對手卻依然能脫困而出,尚雲溪也意識到梅況的水準和自己也相差不大,要想真的重創對方,除非自己也行險一搏,但他并不願意這麽做,自己還沒有到要殊死一搏的時候。
瞅了一眼自己肋下破損的甲衣,梅況努力調勻自己的呼吸,不得不承認,尚雲溪的武道實力要高出一籌,自己肋下隐隐的刺痛足以說明自己要達到他的狀态,恐怕還要一番砥砺。
好在有鼋龍疊甲的護衛,加上自己的護體元力也不弱,方才抵擋住了這一刺,否則就算自己能脫身,隻怕也要苦修三月才能起身了。
“尚帥,好劍法!某甘拜下風,不過此番卻是兩軍争鬥,并非你我二人私怨,若是尚帥還要糾纏不休,某恐怕就隻有請秦兄聯手了。”
可一不可再,梅況知道對方也還有狠手未出,臉上笑意盈盈,似乎根本不把邀請秦漢聯手當做一件丢人之事,本來也是,這又非擂台較技,而是兩軍争鋒,一切以打敗對方爲前提,當然要窮盡一切力量了。
“梅況,這就是你們淮右的風格?”尚雲溪也在琢磨下一步該如何,面對兩個小天位高手,他可沒有這份信心就能獲勝。
“尚帥,其實某認爲事已至此,你我兩方交戰意義已經不大了,如果尚帥要向大梁證明什麽,某覺得這個效果已經足夠了。”梅況言語平靜,“無論是尚帥,還是大梁,都無法阻止淮右拿下徐州,這一點尚帥很清楚,而尚帥下一步要想在大梁那邊立足,歸根結底還得要尚帥手裏有兵,若是在與我們淮右軍這一戰中損失太大,日後尚帥何以在大梁那邊立足呢?”
這幾句話如同重錘一樣擊打在尚雲溪心中。
他不是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但是龐元一來就主動提出來必須要将淮右軍的嚣張氣焰打下去,否則這一趟出兵他無法向汴京交代,而且尚雲溪也需要向汴京那邊證明,他尚雲溪的人馬不是軟柿子,是一支能打仗的強軍,所以這種情況下,戰争才爆發起來。
見尚雲溪臉上神情變幻不定,梅況也知道恐怕對方有些動心,進一步道:“尚帥,不如這樣,咱們這邊和莊永勝那邊咱們不妨暫時緩一緩,若是梁軍要動手,尚帥不妨暫時作壁上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