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
而且是騎兵來襲?!
這是怎麽一回事?
張寅的騎一軍到哪裏去了?
不是分成三部搜索迎敵麽?
怎麽會突然就隻有二十裏地就到了?這個時候如何處置?
一連串的問題擠壓得黃安錦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萬萬慌亂不得,否則就要萬劫不複。
冷冷的掃了一眼自己旁邊這個臉色蒼白幾乎要發抖的副手,對方在黃安錦陰冷的目光下吸了一口氣,慢慢恢複了正常。
這個家夥要論武道水準并不差,也是靜息後期水準了,隻可惜長期在團練軍中厮混,既無經驗,也缺乏足夠的膽略,但這也怨不得他,團練軍本來也就是那麽一回事,打打盜匪,吓唬吓唬蟊賊還行,真正要輪到這種大戰上陣,就不行了。
“莫急,細細說來!”黃安錦努力壓抑住内心湧動的情緒,一邊安撫着這個一邊喘息一邊咳嗽不止的哨探,一邊有條不紊的扭頭下令:“命令左營、右營立即歸位,按照既定防護陣型列陣!辎重車馱隊按照設定方式,馱隊在内,車隊在外,背靠河水,呈半環形列陣!”
在出發之前,黃安錦就和車馱隊這邊的負責人進行過溝通,而且專門花了一天時間來就如果遭遇意外襲擊時該如何應對進行了兩次演練。
雖然在有些人眼中看來就是多此一舉,但是黃安錦知道自己這一次責任重大,哪怕是顯得有些杞人憂天,但是他還是堅持完成了這兩次演練,哪怕很粗糙且很多人都漫不經心,但是起碼讓大家知道遇上這種事情該如何來應對。
沒想到卻在這個時候還真的用上了。
黃安錦安之若素的鎮靜态度影響到了周圍所有人,無論是那位副使,還是本來已經緊張起來的兩名營指揮使都慢慢鎮定下來,不就是敵襲麽?還有二十裏地,就算是騎兵,也得要大半個時辰才能趕到,而且還有己方的騎兵牽制。
來了又如何?正好可以以逸待勞以靜制動給對方來一次迎頭痛擊。
幾句話讓己方部将們立即安定下來,并迅速行動起來,黃安錦這才泰然自若的把目光轉向來報的哨探:“敵軍有多少數量?全部是騎兵還是步騎混合?你預計你部還能拖住對方多少時間,或者拖住對方多少人馬?”
一連串的問題,但是問的語速卻不快,一條完了,頓了一頓,才又說第二條。
似乎被黃安錦沉穩有度的态度穩住了心神,哨探略微思索了一下這才回答道:“敵人應該全是騎兵,但都是精銳騎兵,從他們的甲胄武器和騎術就能看得出來,人數應該在一個軍左右,不會低于兩千騎,我部隻有一個營,牽制多少時間無法判斷,但我突圍來報時情況不太好,我們營指揮使已經陣亡,副指揮使也重傷,已經各自爲戰,……”
哨探的話讓黃安錦心中一沉。
情況不妙。
這也意味着現在己方騎兵基本上已經無力牽制對方,甚至被殲滅了。
敵軍如果是一個軍的精銳騎軍,而且是繞行到東南面來逆襲,很顯然就是沖着自己,不,應該是沖着辎重器械而來。
想到這裏,黃安錦不再多問,徑直催馬直奔辎重隊。
“把所有防禦器械下車列陣,……”
“黃大人,這些都是用于攻城所用,一旦消耗,恐怕難以彌補,而且這樣對付騎兵,效果恐怕未必好啊,……”
“哼,敵人是騎兵,我這一軍如何防禦?如無你們器械協助,一旦被敵人突破,那就隻有玉石俱焚!”黃安錦毫不客氣的道:“既然君上安排我押後,一切就由我來決定,所有責任我承擔!”
見黃安錦态度異常強硬,辎重隊負責人也清楚一旦被敵人突破,那就不是物資能不能保住的問題,就是大家性命能不能保住的問題了,既然黃安錦明确表示一切後果他負責,當然就不再廢話,立即安排夫子們将所有器械開始下車列陣。
跟随辎重車而行還有二十餘名術法師和方術士,帶隊的是一名方術師。
聽聞敵軍騎兵将會很快來襲之後,也迅速将一幹術法人員組織起來,一部分開始操作能夠發揮作用的術法器械,比如雷火筒,千張弩;一部分則開始布設簡單的術法陷阱,并将一些木系術法和土系術法沿着列陣前沿開始安設。
應該說黃安錦的果斷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很快正在拉練的兩個營迅速歸位,按照原定計劃開始結陣。
步軍對騎軍天生就受限,好在目前可以背靠渙水,不擔心西面的威脅。
另外三面則按照黃安錦的命令迅速以大車橫檔結陣,然後兩營居中最爲預備隊,另外三營則以車陣爲屏障,向外突出爲一個半環形防禦陣地,準備接戰。
黃安錦躍上大車,站在一輛有木頂的大車,極目張望。
車下傳令兵已經緊張得握緊了手中小旗,随時等候着主将下令。
敵人來勢很猛,半個時辰剛過,一大片卷起的黃塵霧團已經出現在東面的平川上,這是大規模騎兵奔行卷起的土塵。
很快,在黃安錦的視線中,敵人迅速化爲了三個攻擊群,準備從三個方向發起攻擊,擇機突破。
不得不承認,姚承泰能屹立于徐州四部中并非浪得虛名,從這一軍騎軍的分進合擊表現出來的娴熟以及戰馬素質,就能略窺一斑。
黃安錦嘴裏有些發苦,這是内心緊張到極緻的表現。
哪怕是在固始保衛戰中他也沒有如此緊張過,因爲那一場戰争不過是自己個人生死問題,而這一次不一樣,關乎右三軍一軍不說,而且還有如此多的辎重器械以及術法師們,如果真的被敵軍突破,那結果将是淮右軍無法接受的。
所以這一戰許勝不許敗,哪怕把自己的性命撂在這裏。
敵軍來襲速度很快,一進入弓箭射程,敵人便引弓擊中攢射,意圖撕開一角。
娴熟的馬術和騎射水準的确展示出了感化軍中一樣有戰鬥力強大的一面,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有十餘名士卒倒在了敵人的瘋狂射殺之下。
右三軍是典型的步軍配制,雖然也有弓弩手,但是數量卻相當有限,各營均配備了一都,集中起來也不過區區五百射手。
雙方的對射是不均衡的,騎兵通過奔行帶來的加速度以及馬弓的射程優勢,使得雙方從一開始就進入了一場不對等的血戰。
大車上的重型術法武器在這麽短時間内根本無法裝配到位,即便是裝配好了,也沒有足夠的熟練軍士來操作,所以黃安錦也果斷的放棄了這些大姓術法武器,而将雷火筒和千張弩進行了有針對性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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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绌興奮無比。
這一次出擊終于得手了。
淮右軍很謹慎,把一個軍的騎兵分散開來向四周撒開,以求最大限度的發現己方。
這算是一個很好的策略,但是他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撒得越開,固然發現己方的幾率越大,但是同樣這張網也就越發薄弱。
于是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了,一營騎兵想要阻擋自己一軍騎兵,其結果可想而知。
焦绌也很佩服淮右騎兵的英勇,哪怕是戰鬥到最後一息已然不可罷戰,仍然在爲這支軍隊争取時間,不過強弱懸殊之間,結果不會改變。
但是讓焦绌有些急躁的是他沒想到敵人的反應如此之快,如此龐大的一個車馱隊,竟然搶在自己進擊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而且從淮右軍的大車隊結陣來看,敵人顯然是做了一些應對準備,雖然焦绌不認爲這能改變什麽。
連續幾輪的攢射讓敵人陣營中慘叫連連,箭矢尖嘯如鬼泣,擊打在木制架廂上噼噼啪啪如雨打殘荷一般。
暗紅的血水已經将車輪下的黃土浸潤得黑一塊紫一塊,敵人的抵抗顯得有氣無力雜亂無章,起碼在焦绌看來,這樣下去,隻需要幾輪攢射下來,這些妄圖頑抗的家夥都得要倒在箭矢之下。
“黃大人,雷火筒已經準備就緒,不過數量上少了一些,我建議是否可以放敵人來得更近一些,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打擊敵人。”一名都頭小聲的建議道。
放得越近,風險就越大,敵人是騎兵,一旦找準了弱點,撕開了防線,那後果不堪設想。
但對方所言也在理,敵人這樣圍繞着用騎射來對付,活生生都能把你給絞死。
隻有把對方誘進來,讓對方相信有一個可以突破的缺口,屆時敵軍騎兵和步軍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實現突破,而這邊則可以利用這些武器來最大限度的給予對方痛擊。
“千張弩呢?”黃安錦聲音有些幹啞。
“将軍放心,千張弩和雷火筒都是置于一處,一旦有事,就可以充分發揮威力,要給有些人好好上一課,讓他明白不是誰都可以恣意妄爲的,很多東西讓他們死了也可以閉眼睛。”一名術法師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