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這一段時間裏少不了生死搏殺,哪怕是在座衆人也不敢說自己就毫無危險。
戰場上刀槍無眼,你再是武道超群,但敵人也不弱,加上還有諸如術法武器這類變數存在,誰又能說得清楚?
“春來,既是如此,那就有勞你跑一趟了,但時間緊迫,七日内若是楊勳不能給個明确态度,我們也隻有得罪了。”略作沉吟,江烽便點頭應允,“至于條件,某倒是覺得沒什麽,某從不虧待誠心投效淮右者,這一點想必楊勳也能知曉。”
田春來颔首,若無壽州諸姓的先例,隻怕那寇文禮和楊勳也不會如此容易遊說,自己和梅況就是最好的範例,獨掌一軍,信任如故,換一個主君,豈能如此推心置腹?
“君上,若是那楊勳能被春來說服,第一軍、第四軍也需要盡快進入濠州,不一定要駐軍鍾離,可以推進到招義,若是可以的話,甚至可以直接推進到盱眙,控制都梁山,便可立于不敗之地。”崔尚的想法更遠。
鍾離是濠州州治所在,而招義則是濠州東部小縣,大概相當于現在的嘉山縣東北處,與楚州的盱眙緊鄰。
而都梁山則是招義與盱眙之前的一座山嶺,乃是淮水南岸的戰略要地,昔日徐敬業反武則天,便是在都梁山據險而守,與李孝逸大軍在這裏激戰,可以說誰控制了都梁山,便占據了主動。
“白陵,你是擔心蟻賊來襲,還是日後海陵軍來犯?”江烽微微點頭。
崔尚這是主動戰略,先發制人,現在楚州那邊因爲蟻賊的南渡而草木皆兵,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了海州州治山陽以及另泗水入淮所在的大城淮陰城裏,像盱眙雖然也是海州大縣,但現在卻已經隻剩下團練屯兵駐守,真要遇上蟻賊大軍來襲,未必能守得住,而盱眙一失,招義就危險了。
“兩者皆有,隻要我們控制了都梁山,便占據主動,無論蟻賊還是海陵軍,我們都進可攻,退可守。”崔尚坦然道:“而且如果時機成熟,拿下盱眙則更便捷。”
“白陵啊白陵,我一直覺得我自己有些貪得無厭,沒想到你胃口比我還大,這濠州未下,你卻已經在打楚州的主意了,這可是李昪的基本地盤啊,他豈能容我們染指?”江烽大笑。
“君上,沒錯,楚州是李昪的基本地盤,但是蟻賊十多萬人南下,海陵軍能否應對得了?另外,這邊如果李昪進攻廬州不利呢?若是他猶豫不決不能果斷回師楚州呢?”崔尚振振有詞,“既然春來能開口,我相信春來就是有些把握的,拿下濠州,我們就沒打算退出去,當然要先發制人,占據制高點,這也算以攻代守吧。”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可你考慮過沒有,我們手裏還有軍隊麽?莫非你真的打算讓光州和浍州都唱空城計?”江烽反問。
“君上不是已經在命令組建第六、七、八、九軍了麽?”崔尚也是早有算計,“第五軍也該鍛煉鍛煉,我覺得都梁山就是一個好地方,正好可以拿蟻賊或者海陵軍來練練手,另外,顧華部和颍州牙軍,君上打算如何處理?屬下建議可以組建爲一軍,正好派上用場,相信顧華也很希望如此。”
先前江烽沒有提及顧華部以及梁贊的牙軍,但很顯然目前還逗留在颍上的這兩支殘部已經不太适合和再行一戰了,對他們的處置要由江烽來定,但崔尚覺得目前顧華部完全可以重組一軍了。
“顧華所部,以及梁贊的牙軍,我尚未考慮好,我打算見一見他們再來考慮。”江烽也考慮過這兩軍的問題。
顧華部不足兩千人,而梁贊的牙軍卻隻有區區一營人馬,不過江烽對這兩軍的印象還是頗好,尤其是梁贊這支牙軍。
在梁贊已死,可以說君臣義務已經結束的情況下,這支牙軍卻依然能夠頑強一戰,甚至堅持甚久,這種精神,這種作風和意志,這份忠心,無論是那個當主君的都會有觸動。
當然這可能和這支軍隊本身就是梁贊從兖、郓二州招募來的流民,在本地毫無根基,失去梁贊就走投無路有很大關系,但無論如何,他們的表現都當得起梁贊對他們的優待。
這樣一支軍隊,江烽當然也向納爲己用,但他覺得還是應當尊重對方的意願。
雖說現在顧華部和梁贊牙軍迫于無奈來投靠淮右,但如果不能赢得對方的真正認可,江烽甯肯放這些人走,免生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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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個家夥渾身流淌着一種骁悍混合了混不吝的野性氣息,來自兖郓那邊的刁悍味道尤重。
“聽九郎說你一定親自見我?”江烽饒有興緻的打量着這個家夥,有點兒意思,自己本來還說等到這幫人來了之後問一問這些人想法,但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主動要求見自己。
“是的,大人,是我請王大人轉達的。”渾身上下都洋溢着精悍奔放的氣息,男子口音有着齊魯那邊的滋味,可能是來颍州這邊時間不算長,所以還沒有完全改過來。
“哦,那說來聽聽,你見我想要什麽?”江烽笑着點頭這個家夥武道水準不算太高,但也不弱,能被梁贊選爲牙軍指揮,若是沒幾刷子當然不行,靜息前期,也算不錯了,。
沒被魯桐給滅殺了,還能帶着一營多人逃脫,不簡單,腦瓜子也絕不像給外人表現出來的那種粗豪悍勇那麽簡單。
“我們不想和顧大人的兵混合整編,我的兵和他們不一樣。”漢子直來直去:“而且我們不太習慣淮南那邊的氣候生活。”
“哦?怎麽個不一樣法?”江烽越發有趣,“河朔軍都可以适應,你們不能适應?”
“大人,某知道淮右軍紀嚴格,王大人和顧大人都和我說起過,我們在颍州都有些難以适應了,若是到了淮南,犯了軍紀,大人也不能爲了我們而網開一面,豈不是兩難?”
江烽沒想到這家夥居然看得到這一點,倒是讓他大爲驚奇,也讓他對這家夥更加感興趣了。
他從進軍壽州開始,便已經明确軍紀法紀,嚴格要求軍隊紀律,當然付出也是巨大的,那就是一方面在軍隊擴編上盡量保持精兵政策,壓縮規模,另一方面則是盡量保障軍隊将士的待遇,也隻有這樣才能勉強讓這支軍隊維系下來。
按照崔尚的意見,三州之地,尤其是在拿下壽州之後,又有大量淮北流民湧入,兵源不缺,換了别家藩閥,起碼也要擴軍到五萬人以上用來争天下,。
但江烽一直到河朔軍南投,要明确争奪吳地,并幹預颍亳局勢的情況下,也才擴軍到九個步軍,一個騎軍,一個牙軍,再加上擴建巢湖水匪才不過三軍的水軍,也不過十四個軍三萬五千人,這在外人看來簡直就是極度保守不思進取甚至可以說是自尋死路的做法。
要知道這個年代,再蠢再笨的藩閥都知道擴軍備戰,沒有軍隊就沒有底氣,這是颠撲不破的真理,但江烽居然就能忍耐得住。
但正因爲如此,江烽用他的謹慎也赢得了包括陳蔚、崔尚、王煌、杜拓等文官系的認可,認爲這種方略才是可持續的,那種不顧一切竭澤而漁刮地三尺來擴軍的做法根本不可持續,隻會讓江烽并不牢固的根基變得更加動搖。
“嗯,也是,那你是不打算投效于我了?”江烽态度顯得很溫和,他心中也很坦然。
說實話,要擴軍是很簡單的事情,他并不缺對方這幾百兵,關鍵在于來起來的軍隊戰鬥力和作用能發揮出來麽?
像淮右軍前期處于一個非常好的休整狀态,驟然拉起一大幫軍隊來,虛耗錢糧,而且一支軍隊拉起來的消耗極大,從武器盔甲到衣帽服飾,而且也給當初急需勞動力複墾墾荒恢複元氣的各州争奪青壯勞力,這也是江烽不願意的。
如果眼前這家夥手下這幫人真的不願意留在淮右,他也不會勉強,強扭瓜不甜,真沒這個必要。
“不,不,大人,某聽聞王大人說起過大人您,胸懷萬壑,淮南隻是淺塘,絕對容不下您這條真龍,渡淮北上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某鬥膽懇請大人賜予某一令,讓某率手底下這些兄弟回淮北,某在淮北和兖郓也還是有些朋友,願爲王前驅,……”
一番有些文绉绉的話,聽得江烽都有些忍俊不禁了,他也明白了,意思可能是這家夥的自己的,但是被王邈這家夥替他好生編織了一番,不過不說這說中了他的心思,也讓他有些怦然心動。
淮北遲早要介入,但方式确需多樣,這不也就是一條暗線麽?也許日後能有大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