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瑕這丫頭這兩年因爲營養跟上,身體迅速抽條,一年下來就長高了不少,原本就有些青澀妩媚的小模樣更是發育了許多,許靜拉開房門之後,江烽已經整好衣冠,順手捏了一把吳瑕的俏臉,“現在這種招人厭的事兒都讓你來了?”
吳瑕卻沒有半點羞澀,妩媚的嬌靥上多了幾分俏皮,自打明确了身份,吳瑕心裏踏實了許多,“娘子身子不爽利,所以隻有讓奴婢來了。”
“哦?”江烽訝然,“蕖娘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女人家身子不爽利嘛。”
吳瑕很是羨慕這位爺對自家主子的關心,不過現在她很知足,蕖娘已經在爺面前說了讓自己跟一輩子,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也算是許下了,這位爺也沒有明确反對,這也讓吳瑕内心充滿了喜悅。
江烽出了門,看見蕖娘在院子裏另一端的房門上望着自己,江烽點點頭,給了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
這就是現在江烽的生活。
基本上晚間歇息,要麽在鞠蕖那邊,要麽在許靜這邊,很有點兒齊人之福的味道。
兩女現在也很享受現下這種安甯,這是男人在娶正妻之前屬于小妾的愉悅光景。
本來鞠蕖和許靜就很合得來,白日裏鞠蕖練練功,偶爾跟随在江烽身畔護衛,而許靜則風雨不變的去道藏所研習,這種時日到很有點兒夫唱婦随的生活。
江烽踏出院門,哨塔上的崗哨目光投射了過來。
兩具黑魆魆的環狀蜂窩重弩被兩個支架架起,可以呈一百八十度的旋轉,這樣兩具蜂窩密集術法弩可以覆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區域。
而且這種密集式的蜂窩弩,雖然在射程上不及大型重弩,但弩矢的穩定性和準确性卻提升了不少,方圓三十丈之内,幾乎是指哪兒打哪兒,隻需絞動把手,長逾三尺,粗若手指的弩矢便會密集射出。
道藏所甚至專門做過測試,可以在二十丈外的一扇門闆上,一息之間射中二十八枚弩矢,而且弩矢箭簇都深入門闆一寸有餘,其威力可想而知。
這也是江烽給出的理念構想,提出是否可以由某種術法機簧來帶動一個密集安裝的圓盤,如同蜂巢那樣的裝置,這個構想被提交到道藏所,引起了羅真的興趣,最終羅真親自操刀具體設計而成的。
當然這種器械也有缺點,那就是填裝弩矢不便,對術法之力消耗太大,一次射擊之後就需要重新填裝弩矢和給術法機簧灌注術法之力。
這裏不是浍州,而是壽州,江烽将光浍壽防禦守捉使府設在了浍州,但是卻将淮右宣撫使府設在了壽州。
鑒于對吳地的戰事發動在即,所以江烽也一直逗留在壽州,壽州也專門騰出了一幢大宅作爲宣撫使府,而同樣按照浍州格局,也一樣設立單獨小巷,哨塔,這并非怕死,而是需要。
“主君,深夜打擾,委實有難以抉擇的急事,所以……”
崔尚的話尚未說完,江烽已經擺擺手,“好了,白陵,這會兒說這個沒有意義了,走吧,我還能不明白你們的做派?是颍州那邊還是吳地那邊?”
“從晚間開始我們就陸續收到幾份急件,分别來自關中、吳地和颍州,所以……”張萬山走在最後,馬上回答道。
“哦?關中,關中又出什麽幺蛾子了?”颍州和吳地的軍情不足爲奇,但關中也有緊急軍報傳來,就讓江烽有些好奇了。
“關中傳來消息,山南西道觀風使楊文昌在仇池山一線大破吐蕃軍,俘敵數萬,已然攻下了成武二州,現在楊文昌大軍已經攻入了秦州,西北震動,據說吐蕃已經遣使向楊文昌求和。”崔尚語氣急促,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關中已經面臨着一個巨大變亂的節點。
“什麽?楊文昌出手了?”
雖然隻是匆匆去過一次長安,而且關中與淮右遠隔千裏,但江烽卻從未忽略過關中。
無他,關中乃是李唐所在,無論如何,李唐現在還在很多藩閥以及廣大士紳民衆心目中有着正朔的濃重印痕,誰也無法小觑這個正朔身份帶來的巨大影響力,連給李唐正朔潑了一頭狗血使其榮光黯然的朱梁在占盡優勢之下都不敢輕言廢唐,足見這裏邊的潛在影響。
江烽其實很清楚,像河東甚至南陽、吳越這些藩閥,其實内心無比希望朱梁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拿下關中,廢了李唐,到那時候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打起反梁的旗幟,借助爲李唐複仇來俘獲民心了。
隻可惜朱梁也不傻,哪怕關中有時候行爲出格,甚至近乎于挑釁,朱梁可以不予理睬,甚至也可以适當的武力教訓,但是絕不會去行那滅唐之舉,那副作用太大了。
但關中這塊沃土,始終還是勾動不少人心神的。
尤其是長安乃是中土第一大城,關中沃野八百裏,積累無數精華,真正的王霸之基,要說沒有人動心,那也是無人能信的,隻是關鍵在于誰來撬掉盤踞在長安城的這幫蠡蟲。
江烽對長安城裏那幫人也沒有多少好感,這不是針對某個人某個家族,而是泛指整個長安城裏的九大公卿家族。
這些人不事稼穑,卻養尊處優,還愛端着天唐正朔的架子指手畫腳,真正有事的時候,有深怕血濺在自己身上,遇上大事便忙不疊的撇清,這如何能讓天下人服氣?
不過再是對這幫人不滿,但江烽也不希望關中就如此落到外人手中。
江烽很清楚楊文昌不蠢,拿下成武二州貌似和關中關系不大,但是這意味着楊文昌的實力已經得到了急速的膨脹,甚至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料,而他的勢力膨脹,使得他已經具備了有更大野心的基礎。
他當然不會去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但是卻有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因爲他們并不把自己視爲這天下中的一份子。
江烽擔心的是黨項人以及他們背後的那些雜胡。
黨項人不安分已久,而且在糾合了西北諸胡之後,實力大增,已經不滿足于西北窮苦之地了。
當初江烽之所以提醒長安,就是希望長安應當防範黨項人,尤其是在一旁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楊氏,如果稍有應對不慎,可能就會引發大禍,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正在急速增加。
黨項人可不像中土漢人那麽對李唐有很高的認可度和尊崇心理,對于他們這些邊地野人來說,過更美好的日子,攫取更多的利益才是最現實的,爲了利益,他們可以把戰馬這些戰略物資賣給敵人。
對于關中的肥沃膏腴,黨項人早已經垂涎已久了,如果說再有人在其中撩撥或者作爲内應,隻怕那份野心就真的按捺不住了。
吐蕃原本一直是一塊平衡石。
正因爲與楊文昌和黨項人一直不和而戰事頻發的吐蕃人的存在,所以關中局面就相當平穩。
但現在這個平衡已經被打破了,吐蕃人大敗,江烽敢肯定這裏邊肯定有黨項人的功勞,而擊敗了吐蕃人,短時間吐蕃已經再難成爲楊文昌和黨項人的威脅,楊文昌和黨項人便可以騰出手來做他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見江烽停住腳步,崔尚頓了一頓:“現在還沒有更多的情報回來,但是僅憑現在我們了解到的消息,楊文昌的實力大增,如果秦州也落入楊文昌手中,那麽整個關中西面到北面都是他的地盤了,加上正北面的黨項人,關中局面就有些危險了。”
江烽輕輕歎了一口氣,關中這幫蠢人恐怕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者他們太過于自負了,覺得沒有人敢于挑戰李唐正朔這個光環。
連朱梁都不敢,誰還敢來觸碰這塊漢人的逆鱗?
可他們忽略了黨項人雖然易姓爲李,但他們卻不是漢人。
長期在西北苦寒之地生活已經讓他們對關中的繁華富庶充滿了饑渴,或許他們未曾想過來占領這裏,但是如果有機會來撈一把,塞滿腰間革囊再北返,這難道不可以麽?
“關中危險了。”江烽搖搖頭,但自己卻對這一切無能爲力,江烽甚至相信朱梁、南陽甚至河東說不定都不無惡意的看着這一幕,希望能有一些無視規則的家夥來折騰一番,唯獨關中這些貴人們卻看不見。
“君上,關中雖然面臨劇變,不過和我們關系卻不大,呃,吳地那邊戰事也有變化,另外颍州王邈也送回來緊急公函,……”
崔尚雖然也關注關中局面,但是最急切的還是關乎淮右自身利益的吳地和颍州局勢變化。
“該來的也該來了。”江烽沒有問具體細節情況,但他知道拖了這麽久,無論是吳地,還是颍州,都該迎來一波劇變了,“走吧,今晚我也沒打算睡了,通知諸軍的指揮使也一起來吧,議定就該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