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稹,字仲華,乃是李昪麾下最得力大将,幾乎李昪每戰都是将其帶在身邊,與邊鎬号稱李昪麾下武将中的左臂右膀,有勇有謀,極其善戰。
“君上,蟻賊南渡入吳,某怕楚州那邊海陵軍抵擋不住啊,若是不能迅速解決楊溥,一旦拖下去,蟻賊突破楚州進入揚州,毀我根基所在,到時候我們縱然拿下廬濠二州,那又如何?”長須大漢喟然一歎道:“錢元瓘也非善類,其野心勃勃,恐怕也有想要通過對外軍功來鞏固他自己的統治,情報已經顯示了越地正在進行戰争動員準備。”
“但錢元瓘不是稱主要是針對歙衢二州麽?”李昪說這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歙衢二州有什麽?彈丸之地,沒有了吳國的支持,他們自保都困難,何須越國如此大張旗鼓的作勢?”長須大漢搖頭,“再說了,錢元瓘若真是有意要謀歙衢二州,豈會如此大動作?傳檄而定是大概率,若真是歙衢二州不肯臣服,那再動刀兵也不遲,現在的越國動作,分明就是針對我們!”
說完這番話之後,長須大漢臉上又浮起一抹思索之色,搖了搖頭,似乎是有些吃不準,周遭衆人也不催他,都耐心的等候着,好一陣後,長須大漢才沉吟道:“也不排除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李昪精神大振,隻要有緩和餘地,那就是好消息。
“現在還不能确定,我斷定其最大可能性還是針對我們,趁我們與楊溥大戰,要趁機謀奪潤常,這是越國一直垂涎三尺的地方,隻是這裏邊也還有些疑點,我還要好好琢磨琢磨,……”長須大漢本想說出來,但是最後還是覺得不穩妥,沒有說出來。
見長須大漢不願多說,李昪也不勉強,不過長須大漢提出的要主動将廬濠二州都許諾交給淮右,這卻讓他心疼不已。
廬州本來就很讓他肉痛了,但考慮到廬州是楊氏發家地,根基深厚,即便自己拿下廬州,沒準兒也會陷入一個泥潭,面對楊氏的反彈,她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反而會成爲一個燙手山芋,所以交給淮右,牽制住對方,倒也可以接受,但濠州也要交給淮右,就有些無法接受了。
濠州緊鄰楚州,一旦落入淮右手中就會直接威脅到整個楚州乃至漕渠,這對于吳地日後與北方的往來影響巨大,這也是李昪無法接受的。
“仲華,那淮右方奪壽州,現在據說又介入淮北颍州戰事,我們許其廬州已然是難得的重利了,隻怕江烽那厮都會睡着笑醒,再說了,淮右現在還有力量來協助我們進攻廬州麽?這也值得懷疑,吾看還是先讓蕭俨去與江烽談一談,就以廬州爲條件,讓其協助我們進攻廬州,吾隻要楊溥一族,廬州吾願交與他,以示誠意,隻要他能出兵協助我軍!”
李昪的話讓許文稹有些失望,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楊溥,而是在廬州這一戰中拖延太久,一旦被蟻賊擊破楚州防線,對于己方來說,那就得不償失了,屆時就不是那麽容易能把蟻賊解決了,就算能解決,那付出的代價也将是慘重的,但主君現在顯然還有些舍不得濠州。
在許文稹看來,連廬州都舍棄了,一個小小的濠州又有什麽舍不得的?隻要能在這一戰中勝出,站穩腳跟,接管吳楊勢力,那日後有的是機會來解決這些問題。
主君還是在這個問題上目光太短淺狹隘了一些,但他作爲下屬也隻能接受,隻能惟願淮右的胃口不要那麽大,一個廬州能滿足他們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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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颍州戰意正濃,而吳地戰事猶酣時,淮右也開始進入真正的戰争狀态。
江烽将臨時防禦守捉使府遷移到了壽州,蓋因這裏能更直觀更快捷的感受到吳地戰事的變化,同時對颍州戰局變化也能更快的掌握。
沿着颍水下來就可直達壽州,來自水陸兩路的探馬斥候每天都以兩波的形式傳遞到壽州,對颍州的戰事介入程度,最終江烽還是認爲淮右第二軍、第三軍應當介入颍州戰事,利用這個機會磨砺錘煉一番,總要經曆真正的戰事,才能讓這支軍隊成長起來。
淮右水軍在即界牌河岸一戰的評估效果報告也已經拿了出來。
其間詳細的叙述了雙方當時面臨的局勢和各自的優劣所在,也很客觀的描述了當時淮右水軍是在什麽樣一種情況下取得的戰果。
連梅況也最後專門在報告後附上了自己的意見。
他認爲像淮右水軍界牌河岸一戰的戰果不可複制,那是建立在蔡州軍毫無思想準備,且淮右水軍處于一個極度有利的态勢下取得的。
經此一役之後,蔡州軍肯定會有所防範,而淮右水軍的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的機動性限制了其在陸地上的威力發揮,但可以在城防體系上發揮良好效果,梅況還專門附上了另外一份報告,談到了梁贊希望能将這兩種術法器械用于汝陰城城防體系。
江烽把是否可将淮右水軍軍船上的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用于汝陰城防這個問題交給了崔尚和道藏所來研究,經過反複研究之後,認爲可以将水軍兵船上的部分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拆解下來置于汝陰城牆上來加強汝陰城防禦,但感化軍不得接觸,所有具體事務都須得由淮右軍來操作看管守護。
“蔡州南線大軍已經越過了汝水,正在急速向汝陰挺進,意圖很明顯,要和北線蔡州軍彙合。”崔尚坐在江烽下首,一邊整理着手中的情報,一邊道:“梁贊那邊已經基本同意了我們的意見,提前解除感化左廂軍第七軍的威脅,由魯桐率領一軍來主導,以換防的名義解除第七軍指揮使和副使以及三名營指揮使的職務,我們第二軍、第三軍隻能配合,而且在未得他們的要求之前,不得擅自進攻,具體方案正在商榷中。”
“呵呵,梁贊就對我們這麽忌憚?”江烽忍不住笑了起來,“沒什麽,我看可以,起碼我現在無意颍州,我隻希望淮北現在能守住一段時間颍州,最起碼他們得保住亳州,不能讓蔡州胃口大開。”
“主君,你不看好感化軍守住颍州?”崔尚雖然也早就知道江烽不太看得起感化軍,但是這麽直白的表明态度認爲感化軍守不住颍州,還是讓他有些吃驚。
要知道徐州過來的感化大軍已經馬上趕到,而且是感化軍著名大将尚雲流率領大軍而來,如果加上淮右增援而來的第二軍、第三軍以及水軍,還有已經抵達汝陰的成德軍和盧龍軍,淮右體系加入戰局的也有一萬多人了,還有梁贊手中自己的近萬大軍,難道還不能扛住蔡州軍?
“哼,蔡州謀劃如此之久,豈會空手而歸?雖然我不知道袁氏會有什麽陰招,但我不信蔡州會這麽不智強攻汝陰,尤其是在得知我們淮右介入之後仍然發動進攻,顯然是有後手的,隻是我們猜不到而已。”江烽搖頭,“尚雲流雖然名氣甚大,但是據我所知他隻是武道水準高,其指揮能力乏善可陳,遠不及其弟尚雲溪,隻不過大家都被他們兄弟身上光環所迷惑罷了,而且我一直不看好感化軍,單單是他們對蟻賊的糟糕表現就足以說明很多了,無論什麽理由,面對蟻賊在淮北肆虐一年多時間而無所作爲,感化軍就不足懼!”
“那主君,我們淮右軍怎麽辦?”崔尚确定了這一意見之後,就不得不考慮整個淮右軍在這場戰事的安排了。
“具體安排是你們的事,我的要求是起碼要協助梁贊守到我們在吳地這邊的局面明朗化之後,嗯,三個月吧,三個月後我相信局面就明朗了,另外就是要盡可能讓第二軍、第三軍參戰打磨,同時幫助河朔軍恢複戰力,這就是我的目的。”
江烽的目标一提出來,崔尚也就明白了。
主君無意淮北,準确的說是要用颍州作爲練兵場,一方面打磨軍隊,一方面試驗新武器,否則怎麽會同意将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放上汝陰城頭,要知道連浍州和壽州城頭都還沒有這種防禦武器呢。
“屬下明白了,那下一步安排屬下知道怎麽做了,利用汝陰城城防體系,還有我們水軍的新武器威力,倒是可以好好讓第二軍、第三軍和蔡州軍碰一碰,看看蔡州軍的強大究竟在哪裏,我們該如何學習借鑒人家。”崔讓奮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