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是養息期高手,但是在面臨萬千箭雨瘋射的情形下,他也無法抵擋,尤其是在敵人的騎軍中一樣也有武道高手和射術高手。
蔡州軍打得相當瘋狂,七八個營輪流發起沖鋒,時而以騎射掃襲,時而以馬槊和騎兵長矛沖鋒,間或夾雜,這也讓成德軍這邊吃足了苦頭。
騎步兵在這個時候的激動優劣勢就體現出來了,被動防禦也就是被動挨打,哪怕也有弓弩手對抗,但是兵力上的劣勢就成了關鍵。
好在鳴金得正是時候,謝可部終于撤了下來,可以緩一口氣,但是看到頂上去的方涵部一樣被對手壓着打,謝可部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成德軍就真的要撂倒在這裏了。
這才真叫出師未捷身先死,本以爲南下投靠淮右總算是找到一個好去處,沒想到還沒到目的地就攤上了這麽一出事兒。
雖說這當兵吃糧就是刀口舔血的命,但是這背後還有數萬的家眷親屬了,自己這一撥人如果全數在這裏送了命,那大家夥兒的親眷家屬呢?
淮右那邊還會如之前那樣許諾的善待這些兄弟們的家眷親屬麽?
或許江烽會看在自己這幫人替他賣命身死的情形下大發善心給他們一個優待
但謝可這麽善良的主君起碼在這個世道上很少見,也許隻能寄希望于王九郎能幫忙拉一把了。
一浪高過一浪的沖擊如海濤拍擊礁岸,此時的成德軍也充分感受到了敵人的兇悍。
并不是隻有河朔軍才有這份骁勇,蔡州軍能在中原闖出偌大名聲,憑借的不是他們兵多将廣,而是他們的堅韌骁悍。
如同一頭惡狼,咬住獵物就不會松口,一直要到獵物斷氣,它們才會享受勝利。
趙文山眉峰深鎖,手中的陌刀狠狠的插在面前,雙手牢牢握住刀柄,一雙虎目直視前方。
蔡州騎軍攻勢如潮,尤其是其騎射功夫頗爲犀利,比起沙陀鐵騎來雖然說還有不如,但是其在兵力上的優勢和不遺餘力的狂攻,仍然給成德軍帶來了巨大的損失和壓力。
方涵算是自己所部步軍中最具韌性的一部了,比起謝可部來,這支力量更完整更有戰鬥力,但是在對方的連環沖鋒下,也有些吃不住勁兒了。
謝可部再度立住了陣腳,方涵部利用蔡州騎兵兩部交錯時間,再度後撤,爲下一輪迎擊做準備。
回過頭,趙文山已經看見了船隊的桅杆,正在不斷的靠近高地,但是趙文山也不相信這樣一支水軍能發揮多大的作用,或許在水上他們還能派上用場,水軍的戰鬥力一旦登陸,隻怕就要大打折扣,但是現在蔡州騎軍根本就不給自己登船的機會。
而一旦在這種時候登船,隻怕立即就會引發一場混亂,那将是緻命的。
可現在該怎麽辦?
這樣繼續下去,蔡州騎兵會利用其兵力上的優勢和騎兵的沖擊力不斷的撕咬自己的步兵防線,一點一點的将自己拖死。
可現在自己卻無路可選,兵力上的劣勢在這種背水一戰的環境下就成了無解的死結。
冒險上船?或許能逃脫三五百人,但那也就意味着其他三千多人都不得不留在這片曠野上了。
“大人,大人!”
趙文山扭過頭來,看見自己親衛帶來了一名應該是淮右水軍的士卒,正喘息着望着自己。
“唔?你是梅指揮使派來的?”
“大人,奉梅大人之命前來聯絡,梅大人請大人加快收縮速度,盡可能将高地兩側之地讓出來,盡可能将兵力集中在突出部中部,誘使敵軍從兩側進行包圍,我們水軍船隊将會盡快靠近高地,從東西兩側對蔡州軍進行攻擊!”
前來聯絡的士卒連比帶劃的介紹着梅況的安排,但這種安排顯然讓趙文山無法理解。
“稍等,梅大人讓我軍收縮到高地中部,這樣我們會三面受敵,一旦被敵人攻破防線,後果不堪設想,我們目前兵力不及對方,對方現在正在利用其騎兵優勢不斷蠶食,……”
趙文山皺着眉頭,覺得這梅況看來也是浪得虛名,竟然想出這等馊主意。
他知道船隊上肯定有弓弩手,但是弓弩手的射程和覆蓋面就決定了難以對蔡州騎兵造成實質性的打擊,尤其是在敵軍有足足五千騎兵的情況下,他不認爲這能改變什麽。
“大人,你恐怕不清楚我們船隊上的武器,”士卒也知道恐怕對方難以理解自己船隊上配備的火龍炮和術法床弩,其威力也不是外邊人所能理解的,尤其是像成德軍來自本來就對術法不太重視的河朔地區,更是難以想象,他隻能盡最大努力的進行解釋:“我們船隊上配備了術法床弩,其威力極其巨大,射程可達二百步以上,一旦我們船隊靠近兩側,便可以術法車弩橫掃沿岸一百八十步内的敵軍,尤其是敵軍的騎兵更是容易遭到打擊,……”
看見對方焦急萬分的向自己解釋,尤其是提到了威力巨大的術法床弩,趙文山也有些信了。
蓋因王邈在和他談到淮右方面的實力時就提到了淮右在術法一道上有着不俗的表現,也極少了一些術法器械在攻城和守城時的威力,而現在梅況專門派人來要求自己收縮防線,讓出高地兩翼,顯然是有所謀。
這等死中求活的情況下,就算是繼續按照自己計劃執行下去,最終也會被蔡州騎軍給蠶食消滅,權當冒一次險,看看這淮右水軍究竟有何不一樣的表現,好歹占着那床弩的名聲,沒準兒還真能開開眼界。
一旦下了決心,趙文山也就不再猶豫,連續下令讓方涵和謝可兩部向中央收攏,同時主動讓出靠近河岸的高地兩邊,但是他還是防了一手。
爲了避免收縮得太多,到時候一旦來自河上的床弩掃射難以達到效果,自己的回旋餘地便更小,他還是讓兩部在收縮的時候盡可能的放慢速度,避免被對方擠壓得太過靠攏。
留下來的淮右水軍聯絡士卒也看出了趙文山的謹慎,不過這種情況下他也無法指責對方什麽,誰都要對自己的軍隊負責,這種情況下能接受自己的建議已經是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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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察到成德軍的向中間靠攏,後撤的速度也變快,袁無畏和袁文樑都意識到成德軍已經有些吃不準勁兒了。
說實話,袁無畏和袁文樑都覺得眼前這隻成德軍已經足夠強悍了,面對自己手下的騎兵連續不斷的沖擊,仍然能保持着退而不亂的陣腳。
一步一退,雖然落入下風,付出的代價也很大,但是對方卻始終沒有崩盤,不愧是和沙陀人交鋒多年的強軍。
尤其是對方兩部能夠交錯後撤,任憑自己如何突破,卻始終在對方的弩矢和盾陣的交替掩護下未能得手,這也讓袁無畏和袁文樑都有些駭然。
有兩度袁文樑都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想要倚仗自己的武道實力強行突破,但是都被袁無畏堅決制止了。
成德軍軍将的武道實力也不差。
袁無畏觀察過,那兩名步軍軍将都是天階高手,一個在養息前期,一個在靜息後期,論實力要弱于自己和袁文樑。
但是這是在千軍萬馬中,不是單打獨鬥,冒然闖入對方陣營中,若是尋常打鬥或者偷襲也罷了,若是對方在軍中藏有那麽一兩具宗師級别甚至是道法師級别的術法武器,都能發揮意想不到的威力,甚至可能直接導緻結果逆轉,所以袁無畏當然不允許袁文樑去冒這種險。
趙榄在上一次攻打固始時陣亡已經讓蔡州方面有些警惕了。
不要以爲自己有幾分武道實力就可以爲所欲爲了,戰場上的敵人是不會給你講什麽規矩道義的,在那種情況下,任何手段措施都會毫不猶豫的使将出來,隻要能取得勝利達到目的。
現在終于敵人有些扛不住了,陣腳的收縮,意味着敵人兵力不足,不得收得更緊,依托更爲緊密的陣型來對抗,但這樣一來也會讓對方的回旋餘地更小,甚至可以說,這其實已經意味着敵人已經喪失了抵抗的主動權,開始步入己方的節奏了。
既然是這樣,袁無畏和袁文樑當然也就不會客氣了,七個營的騎兵開始調整陣型,不再集中力量對中間進行突破,而是改爲從兩翼開始側襲,不斷拉開對方兩翼的防線,進而采取突破。
通過這種方式,可以最大限度的将敵軍的防線壓縮到一個極爲危險的防禦圈内,到那時候,己方的騎兵可以遊刃有餘的任意選擇騎射或者突擊的方式來撕破對方的防線,而對方想要防禦将會付出更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