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不大,青魚寨本身就是一個小漁村,這還是漁村中的一個老祠堂改造出來的,破舊不堪,但是總還算能容納得了在座的衆人。
“的确,正因爲如此,我們鎮南軍覺得和淮右之間沒有任何利益沖突,相反,如果我們相互之間能夠加以策應的話,對我們雙方來說,應該是一個雙赢之舉。”
坐在江烽對面的是臉色還有些蒼白的鍾晗,雖然也已經突破了小天位境界,但是他的恢複情況顯然沒有江烽快,這也顯示出兩人在水準上已然有一些細微的差距。
江烽經過了一夜的恢複,狀态迅速回升,已經恢複到了之前固息前期的狀态,看樣子也許用不了三日,他就能正式晉位小天位凝丹期的境界,真正具備一個小天位高手的實力。
而鍾晗的情況要慢許多,看這個樣子需要七到十日方能達到小天位境界,這其實也體現了各自武道水準上的進境,雖然在晉位之前都是固息後期,但在晉位之後的消化吸收以及融會貫通上就還有高下之分。
坐在楊堪下首的梅況情況也要比鍾晗略好,但也不及江烽,他也一樣突破了小天位壁障,而且目前的狀态要比鍾晗更好,但他的年齡要比鍾晗大上十歲,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要略遜于鍾晗。
江烽很清楚自己能夠如此快捷的恢複元力玄氣,恐怕不僅僅是自己先前水準高于鍾晗和梅況那麽簡單,實際上在之前,梅況在治愈了痼疾之後實力還要略強與自己,但是在這一輪突破之後,自己已經走到了他的前面了。
這其中的原因更多的是自己修煉的五禽功法對于蓄養精氣更爲精妙,而自己雖然前期進度很慢,但是基礎卻打得格外牢實,十多年如一日的修煉,這份根基不是随都能具備的。
也正是如此兄長才能被那陳抟相中收爲門徒,否則以陳抟眼界之高,豈是尋常角色能入眼的?
自己厚實的基礎越是往更高階段,就越是能顯現出不凡,這一點相信在進入小天位之後會更明顯。
楊堪和對面的危星峰情況相若,但是楊堪知道自己在實力上比起從固息前期跨入固息後期的危星峰要略弱,因爲自己這一戰中隻是突破固息期這個壁障,進入了固息前期,距離固息後期尚有距離,這和他前期提升較快有一定關系。
危星峰踏入固息前期已經兩年了,而在太息期更是足足逗留了五年,但即便是這樣,危星峰在整個鎮南軍中已然被譽爲鎮南軍中四傑人物,除了鍾氏兄弟之外危家的頭号青年俊彥。
所以楊堪也很知足,他知道下一步自己需要謀劃的不是如何突破,而是進一步苦修,爲盡早進入固息後期打好基礎。
他有這個自信,和張挺拉開的距離,張挺很難再趕上自己,越是往後,這種差距越難以趕上彌合。
張挺現在還在養息期也許不覺得,但是當他進入太息期之後,他就會意識到,每前進一步,都會比以前付出大許多的努力。
“我也希望我們能夠有一個雙赢,但吳地情況變化未必能按照你我雙方的意願來進行。”江烽看了一眼面帶思索之色的鍾晗,“更何況淮右與鎮南相距甚遠,要想策應,怕是不易啊。”
鍾晗聽出了江烽話語中的婉拒,有些心焦。
江烽所言也有道理,淮右的目标是吳地,而鎮南軍顯然無法對淮右有實質性的幫助,鎮南軍的目标是江饒二州,可吳地内亂,江饒二州不可能對吳地有什麽幫助,相反鎮南軍還寄希望于淮右能在吳地占據優勢,給宣、歙、衢三州施加壓力,迫使其無法支援江饒二州。
“江大人,我們判斷吳地内亂非短時間内能見出分曉,尤其是在蟻賊和越國都可能介入的情況下,您說的吳地局面究竟會向哪個方向發展無法判斷,我們也很贊同這個觀點,這恰恰是我們雙方合作的基礎。”危星峰給了鍾晗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接上話道:“不瞞您說,我們的首要目标是要收複江饒二州,您也知道江饒二州是當年鍾延規喪心病狂借助楊行密的幫助分裂我們鎮南軍之舉,所以我們鎮南軍必須要收回江饒二州,隻要能達到這個目的,我們不吝付出任何代價。”
危星峰的話讓淮右軍方面的諸人忍不住一陣竊竊私語,這幾乎就是有些類似于求助的宣言了,問題是現在淮右軍有這份力量來幫助鎮南軍麽?鎮南軍就真的這麽需要淮右軍的幫助?
江烽也有些疑惑,目光落在鍾晗和危星峰身上,這兩人要說隻能算是鎮南軍中小字輩,鍾靜還在,而且鍾晗上面還有一個哥哥鍾晔,要說鍾晔才是嫡長子。
鍾晔和鍾晗都是嫡子,但是卻非同母所出,蓋因鍾晔的母親和鍾晗母親是兩姊妹,鍾晔母親過世後,鍾靜續弦,娶了鍾晗母親,生下鍾晗,所以鍾晔和鍾晗都是嫡子。
現在危星峰代表鍾晗發話,但是鍾晗能代表鍾靜麽?
或者說,這裏邊還有一些不爲人知的東西?
江烽的敏感沒有錯,鍾晗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要拉攏淮右軍,自然有其理由,隻是這等理由卻不好宣之于衆,而是在下來私下裏時,江烽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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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鍾氏也是這等情形。”江烽撫摸着額際,說不出的感慨。
這種門閥世家制度帶來的就是嫡庶之間的巨大差異,而即便是嫡子之間,嫡長子和次子之間的差距仍然巨大,在這種家庭環境中,相互之間的競争攻讦似乎已經成了慣例,尤其是當這種競争者之間實力相若各有擁戴者時,就更容易引發内部的矛盾沖突。
南陽劉氏如此,這鎮南軍鍾氏也是迹象隐現,相比之下自己這種白手起家者,反而沒有這麽多羁絆,這大概也是有利有弊。
“主公,其實這也正常,都是嫡子,而且鍾晔的母親已逝,而鍾晗母親正得寵,鍾晗本身也算是出類拔萃,若是沒有點兒這等心思,反倒是奇怪了。”田春來對此不以爲然,“看看鍾晗身邊的這些子弟,都應該是鎮南軍各州大族子弟,我估摸着鍾晔身旁也應該有一撥這種人,算是兩頭下注吧。”
江烽心中也是明悟,其實像楊堪、丁滿、張挺這些大梁将門世家子弟投效自己,未嘗不是這些世家的多頭下注的一種表現,這種情形在那些名門望族中表現更爲突出,比如崔尚。
“唔,那你們覺得鍾晗提出的條件如何?”江烽問及實質性的問題。
“鎮南軍胃口不小,吞下江饒二州,居然還在打鄂州的主意,可真是有些狂妄了。”楊堪冷笑着道:“不過這是好事,杜氏暗弱,枉自執掌鄂黃蕲三州,卻無所作爲,鎮南軍若是要圖謀鄂州,南陽勢必要拿下沔州,把蕲黃兩州交給我們也算是一個公平交易吧。”
“此時言之過早,鎮南軍這不過是抛出一個不切實際的誘餌,等他們拿下江饒二州,狗年馬月的事情了,再說了,拿下江饒二州之後,他們還有餘力來圖謀鄂州麽?怕還是要我們出兵蕲黃來爲他們做牽制吧?端的是打得好主意!”張挺不屑一顧,“餅畫得漂亮,但要吃到嘴裏,沒那麽簡單。”
江烽目光落在梅況和田春來的身上,“況兄,春來,你們怎麽看?”
“七郎和過之所言甚是,從長遠來說,這不失爲一個構想,但是對我們淮右來說,有些遙遠了。”梅況和田春來交換了一下眼神,沉吟着道:“我和春來之前就探讨過,蕲黃太過遙遠,設若主公真的出兵廬濠和滁四州,倒是不妨考慮拿下宣州。”
宣州?
江烽微微點頭。
梅況的意見正合他意,杜氏好歹還算是目前淮右的盟友,這背後插刀之事若是沒有合适的理由,很容易招來诟病,而且江烽現在也無意四面樹敵。
他的目标就是盯着廬濠兩州,如果可以,在吞下和滁兩州,至于宣州,這是進入江南的跳闆,若是可以,他當然想要拿下,問題是這需要合适的契機。
否決鎮南軍的圖謀杜家這一方略,把目标改在宣、歙、衢三州,不知道鎮南軍該如何作想?
“就是怕鎮南軍會有其他意圖。”田春來慢吞吞的補充道:“我覺得鎮南軍之所以拿出這樣一個方案,大概也是怕我們淮右把手神過江南吧?不過他們也不想一想,就算是我們收不伸進江南,那宣、歙、衢三州就輪得到他們鎮南軍?越國和閩地就會坐視他們鎮南軍蠶食鲸吞?做夢吧。把這個話題挑明,也許能讓鎮南軍方面頭腦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