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梁來的武将随着時間的推移也開始出現了各自的小圈子,像楊堪、丁滿、葛晗等人關系就較爲密切,而張挺、李桐等人就要走得更近一些。
倒是郭嶽不偏不倚,和兩邊人接觸都不是很多,一門心思撲在了武道提升上,這也是江烽很放心的讓其擔任自己親衛統領的原因之一。
從固始軍到浍州軍再到淮右軍,整個軍隊的體系組成也是越來越複雜,尤其是随着壽州體系的武将加入,以及即将加入進來的河朔軍武将,這意味着最初占據主導地位的大梁武将體系會受到很大的削弱,使得整個淮右軍體系顯得更加平衡了。
當然,從現在的形勢來看,大梁武将體系仍然有一些優勢,但這種優勢已經不明顯了。
随着梅況、田春來這一群素質不低的壽州武将進入,還有王邈等河朔武将的到來,再加上江烽有意無意的推動,淮右軍最終會統一在一面旗幟下。
或許以後這些體系中還會有一些親疏情誼存在,但那已經無關大局了。
對此,江烽還是樂見其成的。
“主公,鎮南軍和閩地兩邊可能都有意要和您深談,另外我看劉墉似乎也有些一些其他心思,倒是不可不防。”
張挺觀察力很細緻,事畢各方的合作其實也就告一終結,但是各方的态度卻能一觀,也能揣摩出各自的想法意圖。
“劉墉?”江烽搓了搓下颌,臉色有些複雜,“南陽的情況讓我們這些外人更看不懂了,劉同和劉玄之間的關系究竟如何,會演變成什麽樣,是真的兄友弟恭呢,還是各自暗藏殺機呢?我總覺得二劉之前恐怕終究會有一個了斷,誰能代表南陽劉氏,這需要一個明确的說法,拖下去恐怕最終結果就是兄弟阋牆,白刃相向。”
“對我們淮右來說,一個貌合神離的南陽才是最好的南陽,否則劉墉爲何會對我們态度矛盾猶疑?”張挺笑得很詭異,“明知道其父伐蔡是我們做了手腳緻使其失敗,但又如何?面臨其伯父越來越強勢,可能侵蝕其父一系的利益,他就不得不考慮如何從外部引入支持力量,那麽以前我們淮右做過的種種,自然也就隻能置之腦後了。”
“血濃于水,恐怕劉墉未必會有這個魄力和外人聯手吧。”江烽也有些感慨。
這裏邊的是是非非實在難以用誰對誰錯來判定,自己爲了淮右的利益可以在本該是盟友的南陽背後插刀,這看起來有些卑鄙,但是一旦南陽伐蔡成功,浍州就會淪爲南陽手中,這又迫使自己不得不如此,這隻能說是命運的抉擇,非某一人之過。
“在這個層面,血濃于水這個觀點未必适用了。”楊堪搖頭,似乎很有感觸,“劉同得勢,其三子勢必掌控整個劉氏一族,而劉玄一脈肯定會慢慢淪爲旁支,到劉翰、劉光、劉鞅執掌劉氏之後,劉墉劉奎會變成什麽樣?恐怕也就和庶出無異了,他們會接受這種局面麽?現在劉玄還控制着隋州、安州和申州三州之地,但是劉同肯定會想給自己兒子留下更多的東西,劉翰有了南陽,泌州可以給劉光,而劉鞅怎麽辦?一碗水要端平,恐怕現在劉同就在考慮是不是該把隋州乃至安州都拿回來了,再怎麽自己嫡長子也該多得一點才對。”
楊堪的話冷酷而現實,豪門望族中本身感情利益就分得很清,兄弟情豈能抵得住父子情?
更何況劉同劉玄兩兄弟的感情本來就說不上有多深,在劉玄勢大時,劉同甚至都感覺到威脅,現在局面倒轉回來,劉同豈能沒有其他心思?
現在劉玄控制着三州之地,但是實力又大受折損,劉玄豈能不擔心自己兄長借勢侵蝕和吞并自己?對于劉墉來說,這幾乎就是再挖自己的根,尋找一個合适可靠的盟友,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至于之前的種種,對于藩閥來說,本身就沒有永久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和蒸蒸日上的淮右結盟也不是什麽無法接受的事情。
“算了,南陽的事情咱們暫時也管不了,對了,主公,你這腰間的刀……”張挺的目光落在江烽的身上。
“呵呵,我也早就想問了,隻是主公一直不願說,我也不好問,還好過之把這事兒挑明了。”楊堪也笑了起來,盯着江烽腰間。
“這麽說來,我這把刀好像還真的沒能瞞過人眼?”
江烽也也不在意,随手提起已經擦拭掉表面泥土的這柄環刀,但刀的表面仍然有些晦暗。
此時江烽的元力未複,他也嘗試過催動,但這柄刀顯然不是尋常之物,他體内元力竟然催發不了,這讓江烽也是越發好奇,這把刀究竟是何來曆?
“主公說笑了,你的玄鐵刀大家都看見了被震得彎彎曲曲,已成一柄廢鐵,這個時候腰間卻突然出現了一柄古意盎然的環刀,甚至連泥土都尚未擦拭幹淨,大家豈能不知?不過這是主公在進入洞窟洞底之後獲得的,大家也自然不好多問。”張挺目光裏多了幾分探究,“這柄刀不是凡物,照理說大家應該有些印象才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
“過之心裏有數了?”楊堪也瞥了一眼張挺。
“還不确定,需要看一看。”張挺搖頭。
江烽随手遞給張挺,“哦,過之對這一道有研究?”
張挺不說話,隻是搖頭,接過刀,元力催發,晦暗的刀刃陡然閃過一道赤芒,刀刃上厚重的鏽泥似乎也微微震蕩起來,慢慢褪去脫落,一溜銘刻的字迹若隐若現。
“咦?”江烽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刀刃上居然有字,但仔細一看,不像是當下流行的楷書,倒是有些像是漢代流行的隸書。
張挺是大家出身,家學淵源,在文字造詣上也不俗,提聚元力催發氣勁,使得整個刀刃流光異彩。
“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可以懷遠,可以柔逋;如風靡草,威服九區。”張挺略顯低沉的聲音念出來這段文字,充滿了磁性,顯得格外神秘。
事實上當張挺念出前兩句時,江烽和楊堪就已經确定了這柄刀的淵源了。
作爲曆史系的高材生,哪怕對這些野史不是很相信,但是這大夏龍雀刀的名字他還是聽說過的。
這柄刀傳聞很多,有說是夏朝帝摯所鑄絕世名刀,後被春秋時晉文公所得,在晉楚戰争中敗給了名劍湛盧,後來不知所蹤。
亦有傳言說是十六國時匈奴鐵弗部首領、大夏國開國君主赫連勃勃取天火鎏金所鑄寶刀,鳥首龍環,得名大夏龍雀刀,後這柄刀被南朝劉宋開國君主劉裕攻破長安所得,帶回了江東,最後又傳言入梁,但最終便湮沒在曆史中。
沒想到卻相隔幾百年後,被自己無意間在蛟窟中所得,也不知道這柄名刀如何會落入和蛟窟中。
不過以江烽的觀察判斷,此刀倒不像是夏朝所鑄,也不像是胡夏之風,若是以這環首之風格,更像是漢代風格,隻是這等鑄造工藝也很難一言以蔽之,但毫無疑問這柄刀是一柄極具威力的神器。
“果真是此刀?大夏龍雀刀?”
楊堪有些激動,得此刀的意義遠勝于這柄刀的本身,晉文公得此刀得以成就春秋五霸霸業,劉裕得此刀成爲南朝霸主,可以說誰得此刀,也就意味着這是天命所歸,這對于一個藩閥政權來說,意義絕對非同凡響。
尤其是這柄刀上銘刻的最後一句話無疑就是天命之言,“如風靡草,威服九區。”,這就意味着擁有這柄刀,便可威服九州,成就霸業。
張挺同樣激動不已,隻不過他能夠控制住自己内心情緒,雙手鄭重其事的将刀交還給江烽,點點頭:“應該沒錯,此刀認主,我雖然盡全力,但是卻隻能讓其綻放神光,未能讓其一展風華,恭喜主公,得此神器。”
江烽接過刀,本想客套兩句,說不過是一柄刀而已,但是看見楊堪和張挺都是神容莊重中夾雜興奮,知道他們對這種征兆是極爲重視的,自己若是刻意低調,反倒是會傷了他們的信心,便沉吟了一下才道:“也是有緣吧,但願獲此刀能夠給我們對吳地的征伐帶來一番好運。”
“豈止是吳地?”張挺胸膛一挺,語氣越發激烈,“這是我們淮右将要勃興的吉兆,獲此刀者,盡皆爲人主,主公能得此刀,便是天命所歸。”
楊堪也很難得的附和張挺的觀點:“過之之言甚是,此次回去,便要将此吉兆向衆人宣講,此乃我們淮右崛起的征兆,沒有誰可以阻擋天命,逆天者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