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那隻是最簡單的引薦,對雙方都有益,二來盧高其實也算是離開了梨山派在外發展了,不算派内中人,就剩下幾分師門交情了。
更何況鞠蕖對盧高印象并不好,她甚至能夠揣摩出對方内心有些陰暗的想法,如果不是看到自己身旁有江烽,隻怕就會有另外一番言辭了。
梨山一派在江湖中的風評不算好,因爲梨山派曆來是陰盛陽衰,像盧高這種梨山男性弟子能走上天興左廂第六軍軍都虞候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但是梨山派卻和諸多藩閥有着千絲萬縷聯系。
當然這些關系也相當隐晦,與各藩閥的關系也深淺不一,或者說這要看梨山弟子在各藩閥家族中的地位來确定。
看見江烽關心的目光,鞠蕖搖搖頭:“我隻是看到了我們梨山派的印記。”
“印記?”江烽對這種江湖門派的做派也不了解,搖搖頭,“你們梨山派還興用這種方式來聯絡?”
“不用這種方式來聯絡,那用哪種方式?”鞠蕖沒好氣的道:“你以爲都像你這樣動辄買個小院來當聯絡處?這中原江南如此多城市,不是都得要去一一設立?”
江烽無言以對,江湖門派和藩閥的行事做派也不一樣,而且在各地不僅要受到藩閥政權的監控,同時也和各地本土的江湖門派有各種或明或暗的親疏矛盾,所以隐秘一些也是正常的。
“那你需要和他們聯系麽?”江烽問道。
鞠蕖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不了,我現在基本上算是和門派脫離了關系,隻是有這層情分在罷了,不必了,估計他們也是要來參加南陽這場盛會的。”
江烽也不勉強,“那也好,咱們就沿着這坊市走一走,看一看,借鑒一下南陽冶鐵鍛造坊市的發展,看看日後咱們浍州能不能有機會趕上南陽。”
“那恐怕很難,南陽也是數百年的發展才達到這種程度的,浍州各方面都差遠了。”鞠蕖給江烽潑冷水。
“事在人爲,我看南陽也是地理位置好,交通方便,未經戰亂才達到如此,若是給浍州十年時間,浍州未嘗不能有此機會。”從異時空到來的江烽深知生産力改變對一個地方的發展有多大,隻是笑着搖頭:“且看日後我的本事吧。”
三個人就這麽調笑打趣着一路行來,像這種冶鐵鍛造坊市也是基本上沿襲了長安、洛陽和汴梁的格局,采取九宮格井字形格局,交通便利,也能夠更好的爲客商來往提供方便。
随意的看了幾家冶鍛坊市,江烽也看得出來,南陽這邊的冶鍛業的确已經具有較高的水準了。
除了打造武器兵刃外,像客人有特殊的需求都可以通過現場圖繪注釋來進行定制式的服務。
江烽也問及了數量和時間上的限制,一般說來隻有上百件以上的制式武器,比如橫刀、長槍、大戟、陌刀、邯刀等攻擊性武器才會向南陽府報備,而少量,比如一二十件,甚至三五十件都無需提前報備,隻需要合适客人真實身份。
另外像盾牌、盔甲這一類的防禦型物件就放得更寬,估計這也應該和南陽發達的冶鍛業帶來的相互競争有很大關系。
除了官辦作坊外,像臨近的諸如江陵、金商甚至關中、淮南等地都有很多客商前來購買訂貨,其中絕大部分也是滿足各地士紳私兵的需要。
“一幫瞎子,連這種雨金都認不出來,……”
轉了一大圈,江烽也對南陽冶鍛行業有了一個大緻了解。
但很顯然這些都是較爲普通的主要承接大宗訂貨的冶鍛作坊,當然也能夠制作一些高水準的武器,隻不過想要有什麽特殊需求的高階别武器恐怕是在這裏做不出來的。
江烽也看了看他們制作出來的樣品,質量不錯,但也隻能說是對付日常戰鬥不錯,甚至可以說優良,但是要作爲武者間的搏殺,卻還不夠。
前方的坊市傳來一陣叫罵聲,把江烽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狗屁雨金,你以爲這坊裏的人都是瞎子不成?誰還不知道你從哪裏掏出來一塊鐵疙瘩,當個寶似的,一會兒玄鐵,一會兒烏鋼,一會兒雨金,你哪來那麽多忽悠的本事啊?”
“嘿,别狗眼看人低,我說玄鐵烏鋼那是說和這種東西相比都還差得遠,雨金是什麽你們難道不知道?”一個有些放蕩不羁的聲音比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更大,“雨金乃是上蒼所賜,懂行的就來看,不懂的趁早滾蛋,不服的拿你們鍛造出來的刀劍試一試,便知真假,不過毀了你們作坊的聲譽别怪我。”
“喲呵,還挺牛的啊,如果我們拿來試了不像你所說的那麽牛呢?”
“是啊,那一包鐵疙瘩,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居然也敢拿來蒙人?雨金,雨金也是随便能看到的?你有雨金還需要拿到我們這裏來賣售?”
“雨金的顔色好像也要比你這個深一些吧?你這玩意兒是不是用什麽浸泡了之後就想拿到咱們這邊來騙錢?”
立即就有幾個聲音接上話,一陣陣吵嚷聲越來越大,也吸引了許多路人駐足。
“行了,你們自己沒眼力勁兒,就别再哪裏瞎咋呼,有膽把你鋪子裏的好刀寶劍拿兩柄來試一試就知道真假深淺了,敢麽?”放蕩不羁的聲音更是放肆,“沒這個膽量趁早走人,别在這裏耽擱我生意,我若不是需要去仕女彙,也不會把這個傳家寶來賣了。”
“老胡,去拿兩把好劍來,林二,方才你還不是說你們家鋪子不是正好還有兩柄客人尚未來去的邯刀麽?拿來試一試,若是這東西不像你所說的那麽樣,你怎麽說?”一個有些威嚴的聲音插上話。
“哼,我人在這裏,好與不好,這周圍這麽多人,還都是瞎子不成?”放蕩不羁的聲音不以爲然:“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若是騙子,豈會在這等光天化日之下,選着這馬上就是群英會,各方英雄豪傑都來南陽時候來獻寶,就不怕被人各路英雄看出端倪自找沒趣?”
這一番說辭倒也合情合理,似乎說服了那幾個人,周圍一幹看熱鬧的人也都附和着支持。
江烽幾人也都走近看個熱鬧,這圈子扯得不小,圍上了好幾十号人,當中圍着兩人正在争吵不休。
一個全身麻衣的幹瘦男子正在滿臉輕蔑的環視四周,而另外一個氣度雍容的男子則一臉肅然的仔細觀察着放在地下一張虎皮包袱裏的黑色蜂窩狀石塊。
“喂,這位客官,我們鋪子裏這兩把好劍用來砍石頭,萬一……”
“是啊,我們這兩把邯刀也是精心打造的,待會兒若是客人來取,又有了折損,……”
“好了,你們不都說這玩意兒是騙人蒙人的東西麽,若真是尋常貨色,你們這刀劍不會經受不起吧?”氣度雍容的男子一身烏衫,淵渟嶽峙,站在那裏自有一股氣度。
“這,……”被這男子話一逼,兩家鋪子的掌櫃和小二都有些遲疑,相互交換着眼色,雖然不太相信這黑乎乎的玩意兒就是天上落下的雨金,但萬一是真的,這刀劍折損了,就不劃算了。
“怎麽,這老胡記匠鋪和林榮記也是浪得虛名麽?”麻衣幹瘦男子輕笑了起來,“那不如就趁早關門,别騙客人們的錢了。”
被麻衣男子一激,兩家掌櫃的都有些擱不下顔面,尤其是這周圍一大圈人不少都是外地來的客人。
這幾日裏正是上客人的時候,若是被這家夥給抓住把柄诋毀,生意沒得做,那就虧大了。
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雨金雖然稀罕,但是在這南陽城裏他們也開了幾十年的老鋪了,不是沒見過,雨金何等珍貴,模樣也不像這般,雖然重量相似,但這鐵礦石分量本身就相差不大,所以單靠肉眼,很難判斷。
“好,我們就試這一試!”兩名掌櫃模樣的人一咬牙,示意小二去把刀劍送上來。
沒等兩個掌櫃發話,那名氣度威嚴的男子已經探手就将刀劍接過,一手持刀,一手握劍,輕輕一蕩,劍氣刀光,驟然勃發,森然如刺,讓周圍一幹人都忍不住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分散開來。
“咦?!”江烽和鞠蕖也都是一驚,就憑這一手,便是天境養息期的水準了,縱然這南陽風雲際會,但是這天境養息期的高手也不至于随處可見才是。
原本那兩個掌櫃模樣的人,還想自己親自試劍試刀,但一看眼前此人隻是這麽一持握,便發出如此淩厲氣勢知道這是高手,頓時熄了心思,覺得自己刀劍在他手上怕更能一展風采,都笑眯眯的等待着此人發威。
那麻衣男子見烏衫男子這般厲害,臉色驟然一變,下意識的想要去抱地下的包袱,卻早已被兩邊面帶獰笑的壯實小二夾住:“怎麽了,要試刀劍了,你想幹啥?”
“嘿嘿,兩位,我隻是覺得這位先生武技非凡,怕都是天境以上的武道高手了,才能發出這刀氣劍罡,這雨金雖然珍貴,但也是鐵石之物,如何能與刀氣劍罡相抗?那樣就太不公平了。”麻衣男子眼珠一轉,“不如就由兩位掌櫃來試刀試劍,這才公平。”
“狗屁!雨金何等寶物,豈是劍罡刀氣能傷的?你是欺我等未見過雨金不成?”兩名掌櫃異口同聲的叫嚷起來,似乎是覺察到那位烏衫男子有些認可麻衣男子的意見,兩位掌櫃又趕緊道:“就請英雄趕緊試刀試劍,讓我等一辯這雨金真僞!”
麻衣男子被兩個壯碩小二一夾,掙紮不成,連連大喊:“不公平,不公平!豈有天境高手用元力來催動刀劍試雨金之理?不行,不行,勿傷我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