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從光州城門出城,消失在驿道中。
選擇午後出城,這個時候出入人最少,而且也不易引人注目,兼之上午江烽秘密和張越、李桐以及張璜等人見了面密談,也一直拖到了正午才出門。
張越和李桐關于第三軍的訓練抓得很緊,而且從大梁招募回來的不少老卒軍官也大量補充入了第三軍,力求要在最短時間内把第三軍的基本戰鬥力要拿起來。
這個任務很重,也給了張越和李桐極大的壓力,尤其是浍州軍第一、二軍一直駐紮在固始,從未踏足光州,相當于把整個光州的防禦都交給了第三軍,這種心理壓力下,更讓張越和李桐都倍感焦急。
二人也向江烽提出光是這樣訓練隻能形成基本戰鬥力,如果要讓第三軍鍛煉成型,必須要這支軍隊上戰場真刀真槍的打仗,隻有這樣才能迅速成長起來。
言外之意也就是讓江烽要考慮盡快讓這支軍隊離開光州,比如到壽州剿匪。
張越的這個建議還是讓江烽有些動心。
韓拔陵部雖然已經越過霍山在舒州和江州肆虐,但是仍然殘留數千不願意南下的蟻賊和流民,這些人糾合在一起,加上盛唐、霍山、霍丘和安豐四縣軍被蟻賊掃蕩城一片白地了,韓拔陵部一南下,他們卻逃亡留了下來,頓時就成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所以也有了稱王道霸的架勢,在壽州肆虐。
不過江烽動心的不是讓第三軍去壽州剿匪,壽州的局面還不到時候,還要看吳國那邊的局勢發展,但張越提到的剿匪事宜還是讓江烽想起了某些事情。
所以他迅速在張越處花了半個時辰寫了一封信讓張越派人立即送往固始,将其交給崔尚和張萬山二人共閱,并作安排。
對第三軍的要求還是隻有那麽簡單,就是加強訓練,必要時候可以搞實戰演練,不怕傷亡,反正兵員多的是。
和張璜見了一面,談了一個時辰。
張璜是張越叔父,也是可茲信賴之人,江烽有意要讓張璜在未來光州這一塊中出任錄事參軍一職。
在光州權力分配問題上,免不了要和長安讨價還價。
但是江烽考慮過,刺史可以交給長安,長史、司馬都可以交給長安,甚至六曹判司裏邊也可以交出一部分讓長安來人接手,但是有些位置卻需要掌握在手中,比如錄事參軍,又比如司戶參軍。
張璜是老光州,擔任過司法參軍,又是張氏一族代表人物,雖說原來張氏在光州算不上什麽大族,但是随着張越、張萬山在大固始軍體系中的飛黃騰達,張家聲勢自然就水漲船高了,張璜升一級出任錄事參軍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張璜對于江烽的這般重視也是格外激動,雖然這個家夥之前不過是自己的子侄輩,但現在身份不同,那就要各論各的。
江烽也和他談了未來光州的構想,讓張璜有一個思想準備,牢牢抓住賦稅田土,同時要熟知政情,以待将來,張璜也是心領神會,自然滿口答應。
從光州出城門,一下午,緊趕慢趕,馬車能到羅山。
在羅山住一宿,第二日可以到鍾山。
鍾山縣城距離申州州治義陽很近,雖然江烽等人都經過了化妝,不虞被南陽方面認出來,但是江烽還是沒有去義陽的想法,這種時候,能避開的風險盡量避免。
第三天從桐柏渡口渡淮進入桐柏縣城,從這裏才算是南陽本郡了。
“你們看這就是春秋古道,俗稱東南大道的了。”江烽揚鞭策馬,搖搖一指。
“二郎,這條道似乎商旅不像想象中的那麽多啊。”鞠蕖撩起車簾,打量着這條古道。
蘇鐵暫時充當着駕手。
對于斥候來說,騎馬駕車都是基本技能。
按照江烽給無聞堂提的要求,一名斥候細作就是要裝龍象龍,扮虎像虎,什麽都要懂一些,什麽場合要都能應付,對于武技這一塊的要求,反而是次要的,甚至在有些特殊的崗位上,甚至特别要求不需要武技。
蘇鐵是一個好的斥候,但是卻不适合細作,而張萬山既适合斥候,更适合細作,當然對于江烽來說,張萬山日益成爲自己在無聞堂中的助手。
無聞堂的堂主仍然由江烽兼任,包括無聞堂教學的課程大綱均由江烽在百忙中專門抽出時間來編撰,然後由張萬山、蘇鐵以及一名許氏遠支但是也在許望俠的斥候隊中多年的族人許騰等人來進行補充。
“蕖娘子,東南大道商旅肯定沒有武關道或者三鴉路以及宛郢幹道那麽多,但是也算是通往光申這邊的一條主要驿道了,這條道路在古代更多的還是軍事意義,現在申州落入南陽手中,恐怕軍事意義和商業意義會并重了。”蘇鐵介紹道:“不過現在劉玄拿下了安州之後,隋、安、申形成一個鐵三角,可以相互支援策應,劉玄軍隊的調動可以在三州之間進行,不必接到泌陽那邊了。”
“劉玄在了這麽大一個筋鬥,他還能有精神調動軍隊?想幹什麽?”
提起劉玄,鞠蕖仍然是聲色俱厲,她是最有資格仇視劉玄的人,申州被劉玄吞并,鞠家煙消雲散,雖然江烽後來和劉玄合作,鞠蕖隐忍不發,但是内心還是有些不滿意的,一直到後來固始軍和南陽軍之間的關系開始進入複雜的敵友莫辨階段,鞠蕖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不少。
“越是栽了筋鬥,就越需要證明自己實力,否則周遭敵人就會欺上門來了。”江烽淡淡的回了一句,“安州如此肥沃之地落入劉玄手中,現在他又栽了筋鬥,你說鄂黃和襄陽能高興麽?能不沒點兒想法麽?”
“那二郎你說襄陽和鄂黃會對劉玄一戰?”鞠蕖一喜。
“可能性不大,除非劉同和劉玄徹底交惡,但現在看來,兩兄弟在這些問題上還是一緻對外的。”江烽搖搖頭,“不過還要看情況變化,劉玄也是一個不甘于人下的,若是劉同要借勢徹底主導劉氏,劉玄未必會答應。”
聽得江烽這麽說,鞠蕖也知道短期内這個局結果是看不到的,也就不再多言。
“走罷,趕緊,這一路走下來,咱們時間夠緊,今日咱們要趕到泌陽。”江烽一策馬,便驅馬前行,蘇鐵也是一揚馬鞭,馬車便辘辘滾動起來跟上。
這年頭無論是起碼還是乘車,滋味都不好受,哪怕是江烽早已經習慣了騎馬,而且東南大道爲南陽境内軍隊調動的主要幹道,路況相當不錯,但是這一路下來,仍然是讓人疲憊不堪。
鞠蕖和吳瑕的情況也差不多,一趟車坐下來,讓人腰酸腿疼,骨頭都快要被抖酥了。
現在這等雙輪馬車既無彈簧,有無減震懸挂,純粹靠些棉墊被褥來支撐,其乘坐滋味可想而知。
江烽也考慮過是不是将四輪馬車的這個科技樹開發出來,因爲一個轉向器就讓中國的四輪馬車落後千年,實在讓人遺憾。
尤其是這個時空中,術法一脈的出現,加上術法匠師也大有人在,已經讓冶煉技術與原來曆史的唐末有了極大不同。
像術法冶煉鑄造師可以通過火性術法之力來強化礦物的冶煉,同樣可以通過金性術法之力的加祝鍛造切削,來促成金屬的質變。
這就使得很多原來曆史不可能出現的東西具備了出現的可能,比如彈簧和軸承,又比如懸挂和轉向裝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者說在江烽看來,科學其實就是術法的一個變種分支而已,而術法看起來更原始而難以理解,但内涵似乎更豐富更玄奧,隻不過是自己的腦袋有點兒榆木疙瘩,無法理解罷了,而對于鄧龜年和許靜、羅真他們來說,術法一道簡直要比修行武道要簡單得多了。
抵達泌州(唐州)州城的時候已經是酉時了,好在夏日裏天色黑得晚,泌陽城尚未關城門,一行人經曆了入城檢查,然後順利入住旅舍。
讓江烽感到詫異的是旅舍住客很多,江烽他們也是找了三家旅舍才算是找到合意的住處。
按照常理,這夏季不算是出行的盛季,而且看得出來,這些出行者也不是商旅居多,大多數都是年輕的遊俠士子,甚至江湖氣息也要濃厚許多,這驟然比尋常時分多了三成以上,也讓人頗爲驚訝。
讓鞠蕖等人先行上去居住,江烽也就靠在旅舍櫃台處與蘇鐵一道和掌櫃聊着閑話。
“客官可是不知曉吧,這些客人大多都是去南陽府的,他們許多都是來自江南,南陽府的盛會,誰不願意去一睹,若是真的被節度使大人相中,豈不是天大一場造化?”掌櫃四十來歲,一邊撥弄着算盤,一邊頭也不擡的道:“隻要有一技之長,都可以去一試,南陽城裏這個時候怕更是人聲鼎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