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白霜覆地。
坐在院内的磨盤上,兩道淡淡的白霧從江烽的鼻腔中慢慢吞吐出來,時長時短,但是卻能勻速的向外噴湧,冉冉生煙。
從洗髓到結體,再步入天境靜息期,僅僅是幾個月間,這已經是一個極大的飛躍,但是江烽清楚自己的這種飛躍是建立在自己十多年的五禽功築基基礎之上的。
對他來說,這是應有之意,并非什麽拔苗助長,或者一蹴而就。
這裏邊也還有另外一個因素,那就是許靜将三皇炮錘之術交與他,讓他在元力玄氣的凝聚之上更上了一層樓,實現了突破。
三皇炮錘之術事實上上并非一種功法,而是一種鍛體運力的技巧,也就是将體内元力玄氣可以再瞬間情形下實現突然内斂或者外放。
這種技巧對于循序漸進者意義不大,而一般說來武道修行都是循序漸進,有一分耕耘,便有一份收獲,所以包括許氏族人更多的是在某些特定情況下用這種功法來實現短暫爆發。
而江烽由于家訓,在五禽戲功法上更多的是苦修築基,卻沒有在武道的内斂外放上真正獲得多少實質性突破,所以這一次通過三皇炮錘之功能使江烽這種厚積薄發的功底迅速突破幾個層級,實現跨越性突破。
十多年的勤修苦練,一遭得以突破,也才讓江烽有了這般境遇,在其他人眼中這似乎也成了江烽天縱奇才的表現。
但江烽并不滿足。
若是要和袁無爲、袁無敵這些人相比,江烽覺得也許别人會認爲自己太過狂妄,但是江烽自認爲自己自小修行五禽功,論理起碼不應該輸于袁無畏和杜立這些人才是,這些人早已經是天境養息期的水準,那麽自己突破天境,也才是靜息期又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江烽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短期内沖擊養息期,自己也有這個實力。
以自己對靜息期的理解,其實就是在突破天境之後需要一段時間來靜默養氣,以穩固自己的元力玄氣,爲進入養息期之後養精生息做準備。
江烽覺得自己沒有這個需要,自己相當于築基十餘年,基礎打得格外牢靠,哪怕是在突破了天境門檻之後,也能夠迅速調整過來,并沒有像一般突破天境者都需要一兩年甚至三五年的固守靜養階段。
當然,江烽也知道每一次突破都會帶來一段期間的不适應,像自己突破天境之後,本來還沒有完全适應過來,正巧又遇上了蔡州軍來犯,與趙榄之間的這一場惡戰也極大的砥砺了自己的進境,可以說這一場惡戰對江烽渡過養息期幫助很大。
像現在,江烽已經可以遊刃有餘的推動元力玄氣在體内周天循環運行,而一般剛進入靜息期的武者,還隻能小心翼翼的推動,甚至隻能就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中的局部來運行,一直要到每一處經脈運用通暢圓潤之後,方可嘗試整體循環運行,要完成這一步,也才敢說挑戰突破養息期。
江烽現在已經可以輕而易舉的推動體内元力玄氣運行周天,尤其是在三皇炮錘之術的引導之下,整個氣脈經絡運行更是順暢無比,甚至丹田氣海内更有一種昂揚欲發的震動感,這讓江烽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如果他的體悟沒錯,這應該是從靜息期向養息期突破跨越的先兆。
每個人的體質和修行方式都不盡一緻,在修行進境上的表現也就大相徑庭,但是毫無疑問自我閉關苦修和通過遊曆與砥砺來實現突破都是不可或缺的手段。
江湖門派或者名門望族子弟往往是通過遊曆奇山大澤,尋求與各種奇獸靈物的對決來實現突破,而藩閥子弟和軍中武者則更喜歡通過戰争來砥砺突破。
應該說兩種方式各有千秋。
前者風險相對可供,畢竟奇山大澤中所産奇物在智慧程度上都無法和人類相比,那麽隻要準備充分,那麽一般說來不至于有生死之險,甚至在成功之後還能從奇獸靈物身上獲得天材地寶,無論是用于自身滋養還是武器盔甲的打磨,都大有裨益,當然你要尋求高階段的突破,明知不可爲而要挑戰,那風險又另當别論。
而戰場中如果遭遇尋常角色自然無甚幫助,而旗鼓相當或者更勝自己一籌的敵人,因爲對手智慧和自己一樣,也會想方設法殺死自己,甚至可能遭遇術法武器這種超出想象之外的意外危險,所以固然可以最大限度的激發潛能,但是這種風險就完全不可控,生死之局往往都是五五之數,甚至更高。
伴随着體内元力在三皇炮錘之術的引導之下運行越來越快,江烽隻感覺一種奔騰跳躍的沖動在體内經脈中不斷積蓄湧蕩。
嘿然一聲,江烽雙腿依然盤坐,身體卻彈射升空,雙臂輕動,如玄鳥畫沙,悠然而起,兩道淡淡的白氣從手指尖溢出,柔若柳枝,但卻利如鋼刀,在空氣中剖開,帶起一陣輕嘯聲,這就是天境之威。
身體陡然一個翻卷橫滾,江烽猿臂輕舒,身體一長,如長虹卧波,已經從小院這一頭禦空飛行至小院另一頭的院牆上了,穩穩立住,引來遠處哨塔上兩名持弩軍士驚訝的目光。
江烽沒有理睬對方,足尖在院牆上一點,身體轟然沖天而起,手中已經多了一把狹鋒斬馬刀。
飛行中一口氣斬出六十四刀,青灰色的刀面在漸漸泛白的空氣中化成一片青濛濛的光帶,如流星掠過,直奔三十步外的一處木樁。
“來得好!”一道銀白色光柱從地面斜飛而來,與青濛濛的光帶撞擊在一起。
如冰河解凍,銀瓶乍裂,“嘩啦”一聲,青白兩道光芒綻裂開來,激蕩起兩圈混雜的罡風向四周擴散開來,如同海潮飓風,讓整個四周下方的物體都是一陣搖晃震蕩。
兩道身影乍阖乍分,淵渟嶽峙,屹立于空中。
“二郎,你的進境簡直讓人無法置信!”吐氣開聲,冉冉落下,楊堪收起自己的冰王戟,一臉迷惑。
“你和我第一次見面頂多也就是一個結體期的水準,甚至還沒有到結體期!可之後幾乎是每一戰你都要跨越一個層面,如果是天境之前那也罷了,可現在你已經突破了天境門檻,這靜息期的進境對你來說幾乎毫無阻滞啊!”
“怎麽,就許你觸摸到太息期的門檻,我連進養息期都不行?”江烽也收了斬馬刀,踏步落下。
楊堪這一戟挾勢而來,氣貫長虹,他也是全力一擊方才招架住,全身氣息又是一陣波動,若不是楊堪收住了手,隻怕還真的夠受。
這過了天境關,每踏前一步都不一樣,自己雖然進境很快,但是楊堪也沒閑着,看樣子袁無爲從太息期跨入固息期對楊堪刺激很大,這家夥已經把袁無爲列爲了第一對手了。
“話不是這麽說,我可是用了兩年半方才跨越這個階段,而這個進境已經是汴梁城裏可以排得上号的了,整個楊家除了我那位号稱妖孽的嫡兄外,無人能比我更快渡過靜息期!而我也是在養息期已經徘徊了整整四年了,如果不是和袁無敵那一戰,如果不是那一戰打得那麽慘烈艱苦,我的潛能被全部激發出來,隻怕我一兩年都未必能有這樣的突破呢!可你呢?”
楊堪話語裏充滿了困惑不解和不服。
這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洗髓期、結體期一躍而過進入天境也就罷了,如果在天境中的進境也是如此之快,那江烽就真的比自己那位号稱楊家數十年不出,甚至比祖父楊師厚更爲出色的妖孽嫡兄更誇張了。
“我?”江烽沉吟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這番表現的确讓很多人都接受不了,事實上他自己也是在摸索着自己的修行之道。
正因爲基礎紮得太過厚實,使得他可以去冒一些一般人不敢冒的險,像直接把三皇炮錘之術嫁接到五禽功上,然後運用于實戰中。
這幾乎就有一種幾乎送死的舉動,當然,在當時那種情形之下,不冒險也是等死,與其那樣,還不如冒險送死。
但即便是這樣,郭泰仍然在那一戰中戰死,這也讓江烽一度内疚無比。
他後來想過很多次那一戰該如何搭配破,但是始終找不出更好的搭配策略來。
可以說以楊堪、郭泰加鞠蕖已經是能夠拿得出最強悍的組合了,而且也把鞠蕖的襲殺戰術運用到了極緻,奈何實力的确差太多,袁無爲和袁無敵的組合真正是做到了心意相通,聯手無敵,能夠拖了那麽久時間,已經是一次了不起的成功了。
也正是用這種拖延戰術,才使得其他幾人,包括自己能夠斬殺趙榄,讓固始軍成功拖到了常昆趕來,否則,固始軍防線也早就崩潰了。
“我的情況和你們有所不同。”江烽慢慢的道。
他也在考慮自己的情況裏邊,有哪些可以運用移植于像楊堪、丁滿、張越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