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輕蔑無比的撇撇嘴,趙榄身形猛然騰飛。
一個極其優美的飛越,從緊鄰城牆牆壁處淩空飛度,間不容發的躲過了飛射而來的兩枚弩針,這個家夥手段也不過如此了,雕蟲小技卻屢屢故技重施,真還以爲這等手段可以在這種場合下得逞?
江烽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微笑,看在趙榄眼中卻是說不出可惡,隻是他不知道這個家夥還有什麽可笑的,對方身上起碼已經被自己的吳鈎留下了三處傷勢,流血不止,他就不信對方還能強撐多久。
手指中一枚木彈猛然彈出,江烽将三皇之力催發到極緻,手中的镔鐵斬馬刀泛起重重刀芒,烏練如帶,劃破空氣,發出凄厲的嘯叫。
木彈是一枚術法媒引,準确的說木彈中存有一絲木系術法之力,本身卻不具備殺傷力,但卻具有極強媒引之力,可以引發特定的木系術法爆發。
趙榄身體橫空飛行,距離城牆牆面尚有六尺,異變陡生。
木彈撞擊在了城牆上,城牆上縫隙裏突然噴射出無數幽綠色的藤蔓,如地獄中無聲無息生長的腐藤,轉瞬之間就幻化成枝蔓牽纏的藤蘿,無比兇猛的覆蓋了方圓一丈之内,将它所能觸碰到一切都死死纏住。
趙榄完全沒有想到會在空中遭遇這樣的“奇遇”,這種完全颠覆了他認知的襲擊沒有任何氣機感應,就這樣橫空出世般的一下子就纏上了他的腿、腰和頸項。
“千鬼之藤!”
每一根纏繞上身的藤蔓猶如惡鬼附身,迅速沿着身上甲胄衣衫的每一次縫隙向裏攀援鑽爬,一旦接觸到肌膚,就開始刺入吸食血液。
而且一旦吸食了血液,這種藤蔓植物會變得更加有力,生長速度更快,甚至不再需要術法之力的激發。
這也是與鄧龜年一行來人中的唯一一位方術師——陳逢所培育設計的木系術法植物,這種由惡鬼藤經過專門培育,又通過了特殊的術法刺激,不但藤蔓的韌度耐性極高,而且具有很強的自發攻擊能力,比如吸附、吸血、自生等。
一旦被其纏上,等閑之下你根本就掙紮不開,除非用刀劍斬斷或者用元力強行震斷。
當然,這種東西總的來說對于天境高手實際上是沒有太大用處的。
天境高手一旦被其纏住,可以提聚元力強行震斷,或者刀劍直接斬斷,但這種東西如果在合适的時機、合适的環境下突然爆發釋放,那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現在。
猝不及防之下,驚惶不已的趙榄猛地一橫身體,元力全力外放,頓時将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藤蔓全數震成數十段碎塊,隻不過江烽全力施爲的镔鐵斬馬刀挾帶着無窮的刀芒也在這一刻席卷而至。
千鬼之藤終究還是給趙榄的身形帶來了一絲阻滞,而驚惶之下爲了擺脫這些惡鬼藤的攀附吸血,趙榄又在那一瞬間将元力徹底外放到了極緻。
盛極衰生,江烽幾乎将全副元力催發的三皇之力貫注到刀芒上,猛然撞擊而上,饒是趙榄連連揮舞玉吳鈎抵擋住江烽這一突襲,仍然不可避免的有三刀穿透了他舞動的鈎網。
沒等趙榄從連續三刀的穿刺中掙紮出來,江烽早已經丢開了手中的斬馬刀,迎面撲上,一口氣連續十七拳,拳拳都将三皇之力運用到了極緻。
打蛇不死必被蛇咬這是江烽一直信奉的原則,像趙榄這種狠角色,好不容易費盡心思才營造出來的機會,如果還不能置對方于死地,那就真的是命該絕我了。
三刀其實并沒有給趙榄造成緻命的傷害,隻不過是破壞了趙榄的元力防護體系,而接踵而至的這十七拳才是真正收買人命的閻王拳。
已經感受到了危險的趙榄也被激發起了生命最後時刻的爆發,雖然難以抵擋江烽這霸氣四溢的十七拳,但是作爲天境高手,将全副元力彙聚到反震之上,同樣是可斷金破石。
十七拳後,江烽已經被反震出一丈開外,緩緩落地。
整個雙臂經脈骨骼都已經酥麻,血液更是有一種倒流入心讓人要燃燒起來的感覺,這一刻他甚至連舉起雙手都做不到。
震驚之餘,他也不得不承認能夠成爲汝陽八柱次席人物的角色,的确不是浪得虛名,有其過人之處,這般情況下都能做到這一步。
隻不過,這一次,他必須死!
他也必死無疑!
沒有誰可以在這種情況下承受自己這三皇炮錘十七拳,哪怕是養息期的楊堪也不行,更不用說趙榄還隻是靜息後期。
他這十七拳中,起碼有十拳突破了對方的招架,毫無花巧的給了對方緻命一擊,哪怕對方有禦法衣護體,但是在自己全力以赴之下,一樣不可能求活。
兇猛無匹的拳力幾乎全數印在了趙榄的身上,血沫噴灑間,趙榄的身體重重的撞擊在身後的城牆上,似乎像是印在了城牆上,停滞了一下,這才緩緩從城牆上滑落,委頓倒在了城牆基腳下。
這一刻城上城下依然是殺聲震天,箭如雨下,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蔡州新一代中的領軍人物之一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倒在了城牆下。
一直注意着城牆下形勢變化的鄧龜年和羅真看到千鬼之藤釋放之後将趙榄纏住那一刻,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戰事走到這一步,可以說一炷香時間也許就可以決定這場戰争的勝負。
密布整個城牆的蔡州軍士兵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密集的鈎梯、雲梯搭滿了每一處,每一個鈎梯和雲梯上都有蔡州軍士兵在發起沖鋒。
蔡州軍後續跟進的攻城錘已經連續擊破了兩處城牆,其中有一處城牆已經潰爛爲一個缺口,隻不過這個缺口被以一群僧俗弟子率隊的固始軍艱難的堵住了,一時間難以突破,但是另外一處垮塌的城牆也在慢慢變成潰口,尤其是當一個都的龍雀尾再度蜂擁而上時,這種局面就變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在鄧龜年和羅真周圍起碼已經有十多處被蔡州軍士兵攀爬上了城牆,也許轉瞬之間整個城牆就有可能易手。
鄧龜年和羅真二人此時都已經緊張得全身發抖。
按照當初江烽與他們的約定,務必要等到他們安設在城牆上的千鬼之藤術法發動,解決對方的天境高手之後才能全面發動各處城牆上的木系術法。
否則就算是這些木系術法能購達到奇兵突出的作用,但是在天境高手上的巨大差距仍然可能會讓這一戰功虧一篑,所以他二人也是不得不躲藏在城門樓這邊觀察着下邊的戰事發展。
現在終于等到了這一刻的到來,雖然丁滿四人與二袁的對戰已經脫離了當初的安排,但是現在也已經顧不得許多了,江烽已經向城頭上發出了可以發動術法的信号,現在就該術法揚威了。
伴随着數十粒木彈次第在城牆上砸下,雖然這些士卒們不知道自己手中持握的木彈究竟有何用處,但是投擲而出也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等待了這麽久,也就是爲了這一刻,他們當然不會怠慢。
整個東西兩端的城牆都像是突然變成了一片墨綠色的沼澤之海,無數從城牆縫隙中攀援而出的藤蔓真的如同惡魔之手一般纏住了緊緊靠在城牆上的雲梯、鈎梯和飛梯上,連帶着正在蟻附攀爬向上的士兵們也一樣迅速淪爲這些藤蔓的獵物。
驚駭之下的士卒們慌亂不堪的掙紮着,不是被藤蔓死死纏住,就是從雲梯上跌落地面,摔個半死,而這一片接一片的藤蔓之海,頓時化爲了城牆上一道保護屏障,讓随後趕到的士兵根本不敢再往上攀爬。
目睹這一切的袁文榆睚眦欲裂,一邊抵擋着對面的白馬寺和尚水磨禅杖的瘋狂攻擊,一邊高聲怒吼:“弓箭手,火箭覆蓋!”
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的弓箭手們這才手忙腳亂的從特制箭囊裏抽出火箭,紛紛引弓撘箭向城牆上射出這一輪火箭。
火箭都是用專用火油浸泡過,對于弓箭手們來說這都是經過專門訓練,點火,引弓,射出,一氣呵成,箭矢化爲一道密集的火網,迅速覆蓋了整個城牆面,但是效果卻不是很好。
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張牙舞爪的藤蔓雖然在連續幾輪的火箭襲擊之下損傷了不少,但仍然有不少殘存的藤蔓還在熊熊燃燒的雲梯、飛梯和鈎梯上吱吱作響,滴下的青色汁液腥臭無比,仿佛真的是來自地獄的惡鬼體液。
原本氣勢正盛的蔡州軍攻勢爲之一挫。
尤其是本來已經有近百蔡州軍士卒攻上了城牆,在城牆上與固始軍展開殊死搏鬥,但是這時候後續人馬卻無法跟上,局面頓時反轉。
紅着眼嗷嗷叫着的固始軍在軍官們的帶領下重新反撲過來,一點一點的利用自身的數量優勢将這幫以龍雀尾爲主的突擊隊斬殺在城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