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一凜,縱然南陽軍勢大,取安州不在話下,但若是引來鄂州進軍和安州有所準備,南陽軍恐怕損失就不會小了,這當然是南陽不願意看到的。
“那二郎有無好主意以教我呢?”劉玄态度擺得很好,很有點而不恥下問的味道。
“嗯,玄公,那我就冒昧了。”江烽很認真的道:“若然我是玄公,這個時候便可适當在申州造勢,甚至有意在申光二州的邊境制造一些事端,在這等情況下,想必蔡州方面會很緊張,以爲大梁和南陽方面這是在有意配合要多蔡州動手,這樣一來既取悅了大梁方面,同時更重要的是可以極大的迷惑安州方面,爲南陽軍南下做好掩護。”
劉玄笑了起來,“二郎,恐怕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吧,可以吸引更多的蔡州軍在光州,沒有太多精力來對付固始吧?隻是二郎,這又能管得了多久?一旦事情真相大白,蔡州軍一樣要兵進固始的。”
“玄公,若是固始無力一戰,那無論刷多少花招,那都無濟于事,不是麽?”江烽應道:“現在固始要求的不過是一點兒時間罷了,我固始軍自信可以應對蔡州軍的進攻,玄公你說呢?”
劉玄深深的看了一眼江烽,最終點頭:“既然二郎如此自信,那老夫便賣二郎一個好又如何?誠如二郎所說,這也算是南陽向大梁方面表現的一個誠意吧。”
“另外玄公,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江烽見劉玄已經基本上接受了自己的意見,這才步入正題。
“講吧,我就知道二郎你來沒這麽簡單,是要武器還是錢糧?”劉玄顯得頗爲大方。
南陽富庶,而此次要拿下的安州也是魚米之鄉,盛産稻米和水産品,尤其是雲夢、應城一線更是著名的古雲夢澤所在,盛産各種水産和特殊術法資材,這也是南陽方面觊觎許久的主因。
同時拿下安州可以使得南陽南北東西兼具水陸,使得南陽戰略縱深更大,對襄陽的戰略優勢會更加明顯,同時控制了安州,可以讓南陽的勢力更深入淮南道。
尤其是更南面的沔州本身就和安州是連爲一體的,如果可能的話,南陽方面更希望一并拿下沔州,隻是這樣可能會極大的刺激鄂州方面,所以南陽方面并未就這個方案作最後決定,隻是确定了要拿下安州,而沔州要根據拿下安州之後的情況來定。
“呵呵,玄公這般一說倒是讓二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若是玄公能支援些許錢糧,嗯,另外要部分術法資材,固始軍感激不盡。”江烽也沒想到劉玄如此豪爽大方,這似乎和這個家夥平時本性有些不一樣啊,連忙起身鞠躬拜謝。
“唔,二郎也知道眼下南陽動兵,花費不小,這樣,隋州與你錢五千貫,糧三千擔,如何?”劉玄微微颔首,“至于術法資材,二郎是要來做什麽?”
“玄公也知道蔡州軍進犯在即,固始城小牆矮,所以需要一些書法器械來強化防範,需要一些這方面的資材。”到這個地步,江烽也就不客氣了。
“嗯,這樣吧,你盡快開一個清單過來,若是申州那邊有的,便在申州那邊取,申州那邊沒有的,隋州這邊盡快給你送去。”
劉玄也是送佛送到西,這點兒物資對于固始來說也許是一個大數目,但是對于南陽來說卻不值一提。
得了劉玄這個承諾,江烽這才不經意的提到了自己招募了數百大梁老軍赴固始,要過境泌州和申州。
劉玄也不在意,數百老軍濟得了什麽事,也是固始這等小城方才這般看重,反倒是讓劉玄覺得自己也許太高看了固始軍的實力,倒是江烽此人的本事不俗,讓劉玄很有些欣賞看重。
約定了時間再來拜會劉玄,同時盡快安排人來和隋州刺史府這邊的人接洽聯系物資,江烽這才帶着楊堪離開。
如果說之前楊堪對江烽還隻是心存尊敬,那麽經此“一役”之後,楊堪就真有點兒對江烽敬服的五體投地了。
在楊堪看來這一次拜會劉玄甚至比“一役”更爲驚險艱辛,他自己感覺在劉玄面前自己就像什麽都沒穿一般,整個腦袋都被對方洞穿,有一種想要跪伏的沖動,而反觀江烽似乎完全沒有受劉玄全身上下洋溢出來的壓力影響,依然有條不紊的和對方交涉,甚至在不經意間就拿到了意料之外的援助,而那千餘老軍過境南陽一事似乎無足挂齒,小得不值一提一般。
或許這家夥就是天生的領袖,自己就欠缺這種與生俱來的風範,可這家夥還是庶族出身啊,要說比自己還有不如,這也讓楊堪很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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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南陽一行還真有點兒意外之喜的感覺。
劉玄的這般大方當然也不是無因之果,自己點穿南陽欲取安州怕是也讓劉玄心神不甯了好一陣,而後自己又爲其提出了聲東擊西之策,既取悅了大梁,交好了固始,又能麻痹杜家和安州方面,可謂一箭三雕,這大概才是劉玄這麽大方的主因。
當然這點兒錢糧對富庶的南陽來說也的确不算什麽,江烽甚至覺得也許劉玄就是在琢磨着既然固始能存活下來,現在先叙一番交情也不是壞事,沒準兒日後南陽和杜氏交惡,固始能不能發揮作用也說不定呢。
楊堪留下了兩人與南陽方面接洽之後到方城去接丁滿和郭泰一行人率老軍入南陽,順帶也把沿線的補給辦理了,這樣可以極大的加快一行人的南下速度,走方城,過泌州,再到桐柏,進入申州,這一線獲得了南陽的許可,那就可以不受約束的趕路,要到光州境内才需要隐藏行迹沿着大别山北麓潛行。
不過到那一段路時,大别山三關上江烽也早就安排了人提前走了一天,要固始方面盡早聯系杜家,以便于從白沙關、穆陵關和陰山關獲得補給。
從隋州離開到申州這一段路,江烽感覺楊堪情緒明顯有些變化。
他也大略知曉楊堪的感受,在面臨一個天境中階強者的威壓下,無論是楊堪還是自己其實都毫無反抗之力,劉玄一人要格殺自己二人也不過就是二三十合之數,自己二人甚至根本就沒有逃掉的可能。
當然江烽身上也帶有幾枚鄧龜年贈予自己的護身術法道具,但是江烽也不認爲這幾樣玩意兒就能幫自己逃得生天,或許能幫助自己延緩一下被斬殺的進度罷了。
從隋州州治隋縣到申州的道路不好走,因爲需要翻越桐柏山區,所以江烽一行選擇了從隋縣到應山,再從應山走禮山關入申州,或者就直接從禮山關北出,沿着桐柏山——大别山北麓這一線直抵殷城。
從随州到安州的應山這一線走來,江烽也未曾感覺到局勢的緊張,看樣子南陽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安州方面還沒有覺察到這一點,大概這也和南陽剛取了申州,而安州也覺得可以有鄂州作爲依靠有很大關系。
想到這裏江烽也有些爲鄂州惋惜,安州和沔州原本是鄂州最好的戰略屏障,隻可惜這十多年來鄂州杜家竟然囿于形勢,一直無所作爲,眼睜睜看着大好局面失去,安州一旦落入南陽手中,江烽可以斷言鄂州杜家便再無甯日,沔州乃至黃州、鄂州都将面臨來自西面的極大壓力,日後鄂黃的好日子恐怕就真的到頭了。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就像當初光州許氏謀申州一樣,江烽不認爲這種想法就錯了,隻是許氏忽略了自身實力以及選擇了不合适的結盟對象,最終才釀成禍端。
四騎通過禮山關時,還是引起了守關兵士的注意力,不過鑒于四人是出關前往申州地界,所以守關士兵也隻是關注了一下,并未留難四人。
當然四人表現出來的剽悍氣息也讓守關士兵有點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感覺,這讓江烽對安州軍的觀感更差。
作爲守關者,無論進還是出,隻要覺得可疑,就要扣留下來盤查,至于說被盤查對象是否強大,能不能扣留下來那是另外一回事,你連扣留對方的勇氣都沒有,那你守關的意義何在?
這樣的軍隊要和南陽軍對抗,江烽甚至已經預感到也許安州的淪陷要比想象的更快,甚至可能快到讓鄂州方面無法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