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對方身畔那個侍衛首領就是天境養息期的高手,還有什麽術法護衛,單單是他本人的水準,絕對的天境中段之上,要斬殺鞠蕖這等角色,隻怕也就是三招兩式,沒準兒當時劉玄就根本不想出手,所以才讓鞠蕖逃出生天。
這也是江烽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天境中段以上的高手,之前所見的尉遲無病也好,李固也好,也不過就是太息期的高手,都未曾突破過天境初段這個壁障。
至于對方真實實力到了天境中段的哪個層面,江烽也無從估測,但從身旁楊堪那全身繃緊的情形來看,估計這家夥也是緊張得夠嗆。
如果此人今日要在這裏解決自己,自己和楊堪二人隻怕都難以幸免,不過對此江烽倒不懼,像劉玄這種人都是老謀深算之輩,謀定而後動,絕不會做無益之事。
“江烽(楊堪)見過玄公。”在真正的藩閥閥主面前,江烽和楊堪都不敢失禮,進得門來,便深深的一鞠躬揖手爲禮。
“英雄出少年啊,不必客氣,看座。”一身青衫的劉玄背負雙手站在廳堂中間,嘴角含笑,半點看不出高手風範,唯有臉上淡淡的黃光讓人知曉此人是修煉某種特殊的武道功法。
玄黃戰氣乃是劉氏祖傳絕學,得名天地玄黃,戰龍在野,故名玄黃戰氣,而那一日在白水河畔所遇的玄黃霸拳亦是劉氏稱霸山南的絕學之一。
劉玄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出頭,但是江烽知道對方早已經過了五十,多年修行使得他的外表早已經脫離了正常表現,此時的劉玄應當是處于其武道修行的最巅峰期。
江烽的氣機感應覺察不到任何東西,對方應該是有某種特殊的手法隔絕了外人的探知,無論是江烽還是楊堪都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武道修行到了這個階段,才能真正的稱之爲強者,而真正進入了武道天境中段,便可稱之爲武道宗師,自創武技絕學,開門立道,也非不可能了。
偌大的廳堂裏隻剩下三人,劉玄的目光如汩汩流水在二人身上流淌了一圈,收了回來。
如自己侍衛長所說,兩個小輩都已經過了天境門檻,而那楊氏子更是已經進入了初階的養息期。
江烽應該剛入靜息期不久,雜駁不純的玄氣和起伏不定的元力尚需時日才能慢慢靜息下來,但觀此子元力極爲豐沛雄厚,可見根基打得異常牢固,難怪能在這麽短時間内就從洗髓期一躍突破結體期跨入天境了,隻要有足夠的機緣而根基厚實,有時候的确能夠創造一些奇迹。
不過在進入天境之後要再想有這種好事情就不太可能了,天境修行,除了根基牢固外,天資、悟性、勤修、機緣,甚至丹藥,缺一不可,尤其是天資和悟性,更是關鍵。
比起自己長子,這兩人天資還是要遜色不少,想到這裏劉玄的嘴角笑意更甚。
劉墉已經在太息期突飛猛進,距離天境中段的門檻固然還有些距離,但是隻要能迅速進入初段跨越中段之前的過渡期——固息期,那在三十五歲之前跨入天境中段也并非不可能,這也要比當年自己突破天境中段的壁障足足早五年,到自己這個年齡劉墉也許就真的能進入天境高段了吧。
意識到自己思緒發散,劉玄收回思路,江烽也已經起身再度行禮,“某久仰玄公高義,在方城得聞玄公現已任隋州刺史,專程來拜訪玄公。”
高義?劉玄也有些好笑,這家夥也能當着自己的面睜着眼睛說瞎話,啥時候自己也有高義了?高義大概也和這家夥無關吧。
笑了笑,劉玄點點頭,“江虞侯,……”
“玄公可喚某二郎即可,可喚楊堪七郎。”江烽恭聲道。
“嗯,老夫癡長幾歲,那就托大叫你一聲二郎了,前幾日聽聞固始擊退了東下蟻賊,二郎又去了汴梁,可是有事?”劉玄也懶得和這兩個家夥廢話,有什麽事兒幾下抖落出來,看看這家夥怎麽來翻弄他那巧舌。
“嗯,玄公,某去汴梁乃是求救于梁王,蔡州袁氏無故犯我光州,光州許氏一脈因此隕滅,現許氏餘孤托庇與固始軍,某忝爲固始軍假虞侯,無力光複光州,但是卻也有一顆護衛昔日家主餘孤之心,蔡州犯我固始在即,某也知蔡州枭獍之心,大梁勢必與蔡州有一戰,故去汴梁求援,得聞南陽已與大梁化解龃龉,願意互爲友鄰,不知然否?”
這番文绉绉的話讓江烽說得也是艱難無比,但在這種正式場合且劉玄又是長輩的情況下,這是必須遵守的禮數,難以信口妄言,所以隻能硬着頭皮回憶大學時代所學的古文言文。
劉玄也覺得這家夥說起話來錯漏百出,不過他以爲對方是庶族出身,沒怎麽讀過書,所以也不在意。
倒是對方話語讓他吓了一大跳,自己剛與大梁搭上線,還隻是初期相互探底的接觸,根本沒有進入正式磋商的環節,怎麽這消息就洩露了出來?
驚疑不定間,但劉玄卻半點沒有流露出異樣來,隻是淡淡笑道:“二郎何出此言?南陽與大梁雖然關系不睦,但也未曾兵戈相見,至于說要互爲友鄰,南陽當然樂見其成,不過這恐怕要相互之間體現誠意,不是幾句話就能行吧?若是大梁有此意願,老夫倒是願意出面向我兄長禀報。”
楊堪有些訝異,這好像和江烽判斷的有些不一樣啊,瞥了一眼江烽,卻見江烽神色不動,似乎在很認真的聽着劉玄說話,便也安定下來。
“玄公說得好,互爲友鄰當然要相互之間體現誠意,玄公既然也有此意思,某願意從中搭橋,恐怕玄公也知道目下大梁與蔡州開戰在即,某得了大梁崇政院的首肯,大梁方面願意鼎力支持固始軍抗擊蔡州軍侵犯,不知玄公可願先行向大梁體現一番誠意呢?”江烽笑吟吟的道。
“噢?不知道二郎希望老夫怎麽來體現南陽方面的誠意呢?”劉玄似笑非笑,這家夥據說就靠這一手在汴梁和鄂州都打了不少秋風,看樣子現在居然把秋風打到自己身上來了,不過對大梁和鄂黃有用,落到自己身上就顯得牽強了一些了。
對于劉玄話語裏的揶揄之意,江烽滿不在乎,臉色也鄭重起來,“玄公轉任隋州刺史,不知是意欲取光州還是安州?”
饒是劉玄心性深沉,也不禁面色微變。
之所以派人與大梁聯絡改善雙方關系,就是看準了大梁現在境況不佳,而這現在也正好是南陽的機會。
拿下申州之後,南陽戰略态勢得到極大改善,東進可取申光一體的光州,南下可取本身并無強大閥族隻與鄂黃杜氏關系複雜的安州。
現在鄂黃杜氏被卷進了固始與蔡州之間的戰事,恐怕沒有多少精力來看顧安州,可以說正是取安州的絕好機會,南陽大軍此時正悄然在新野、上馬、湖陽一帶集結,即刻就要南下入隋州。
隻是這是南陽方面的絕密,可以說南下安州的計劃整個南陽也隻有寥寥幾人知曉,外人頂多也就隻知道南陽大軍是經隋州去申州加強申州防禦,這個家夥卻是如何猜到南陽要對申州安州用兵了?
見劉玄臉色微變,江烽心中暗歎,雖然不知道南陽究竟要對安州還是光州用兵,但是南陽的确已經在改弦易轍了,不再圍繞關中李氏指揮棒而轉,開始尋求自己的利益。
南陽大軍無論是在數量還是質量上都不弱,但江烽估計隻怕這一次還是取安州的可能性較大,隻是這一南下安州,隻怕就要刺激到鄂黃對沔州用兵了,否則南陽兵即可直抵沔州,與鄂州隔江相望了,這是杜家絕對無法接受的。
沔州也是無甚豪族,隻是與鄂黃方面關系相當密切,所以鄂黃方面也就沒有存太多心思,但如果安州被南陽所得,從維護鄂州戰略安全出發,杜家都勢必要取得沔州,并在沔州駐軍,隻是這樣一來卻要把杜氏在北面的注意力給吸引走了,這對固始很不利。
劉玄和江烽都是心念急轉,琢磨着對方的意圖。
劉玄很快就穩住了心神,既然對方來挑明這事,加之對方目前和大梁之間的結盟關系,劉玄倒也不懼對方有什麽古怪,或者,可以直接解決二人滅口也是一個選項,隻是不知道這個情況隻有他二人知曉,還是其他人也知道。
現在南陽大軍已經是箭在弦上,三日内便要大軍入隋,十五日之内就要奪下安州,這個時候誰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了。
“果然英雄出少年,二郎好眼力啊,居然能看出我們南陽的安排,不過你覺得我們南陽是先取光州呢還是先取安州呢?”幾番念頭在劉玄腦袋裏盤旋,他原本有些緊繃的身體也重新放松下來,含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