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兵和剛收攏回來的舊軍士兵哪有那麽容易就能形成戰鬥力的?這和經曆一場苦戰大勝之後的其他兩營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
“我知道諸位對這一點存疑,我也承認這兩營兵力戰鬥力可能不及牙營和中營,但是目前這兩營在秦再道和黃安錦二人帶領下正在積極訓練備戰,我相信秦再道的‘光州第一都頭’名号起碼李固将軍是有所聞的,而黃安錦則是常昆兄的師弟,他們倆都是光州牙軍的老兵頭,我相信這一個多月的訓練會有所成效。”
江烽的話稍稍讓三人安心了一些,秦再道之名李固和李鶴都是聽聞過的,裴林從二人臉色上就能窺測一二,至于黃安錦雖未聽聞其名,但是廣勝軍的常昆他們卻都知曉,這個桀骜不馴的家夥如果不是強項不低頭,早就能在其他軍中占有一席之地了,想必他的師弟也不會遜色太多。
“另外,我介紹一下,我這位女伴,也是盧虞侯的師妹,師出梨山一脈。”江烽語氣不變,“可能諸位大人還不清楚她的來曆,她是原申州刺史鞠尚良之女鞠蕖,申州軍雖然在與光州軍一戰中失利,但若是無南陽軍從後邊攻入申州,這支軍隊實力還是能保存大半的,現在南陽軍雖然收編了申州軍大部,但仍有相當一部分建制完整的申州軍在大别山北麓活動,總兵力大概在四個營左右,領軍者就是蕖娘之兄,我已經安排人和其聯系上,他們會在最短時間内沿着大别山北麓東入固始,加入固始軍。”
江烽這一席話立即引起了在座諸人的興趣,裴林和李鶴的目光都落在了鞠蕖身上,而李固則是瞄了一眼盧高之後才把視線放在鞠蕖臉上。
盧高則有些惴惴。
雖然他也知道鞠蕖是鞠尚良之女,但是一來申州鞠氏早就被南陽吞并,二來鞠蕖不過是鞠尚良的妾生女,之前若不是想着鞠蕖有胡人血統,姿色别有一股風情,他存着點兒其他心思,甚至連見都不願意見對方一面,後來也是得知了江烽這層關系他才開始重視起來,卻從未知曉鞠蕖居然還有一個兄長領兵申州南部山區活動。
“小女子鞠蕖,家父雖然已經亡故,但是家兄仍然領兵在黃岘關外山區,現在家兄也和二郎說好,正在向固始進發,估計十天之内就能抵達固始。”鞠蕖站起身來盈盈一禮,強壓住内心的緊張,故作大方的道。
這是江烽來之前和鞠蕖交代好的話,先把先手占住,義陽三關外有申州殘兵活動這個消息估計大梁方面也應該知曉,隻是具體規模和人員情況他們就未必清楚了,先把這個情況亮出來,也能占據先手。
“噢?申州殘軍尚有兩千人?”裴林意似不信。
“裴大人,你恐怕不太清楚申光二州之間那一戰,他和光州軍被蔡州軍包圍消滅截然不同,我軍中秦再道、張越等人都是參加了那一戰,事實上光州軍也隻是擊敗了申州軍,當時申州軍主力尚存大部,如果不是南陽軍突襲申州,這一戰可能還有得打,後南陽雖然收編了大部,但是流落在外的殘軍潰兵人數當在四五千人,當然成建制的大概也就隻有兩千餘人了。”江烽面不改色的撒着彌天大謊,而且态度格外肯定。
畢竟申州那邊的情況大梁這邊了解不多,僅僅是知曉這個情況,具體實情無人得知,江烽這麽一說,而且态度十分肯定,幾人不敢全信,但是打個折扣,估計這支成建制的殘軍也應該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如果這支力量加入固始軍,的确能夠爲固始軍增添不少實力。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一件大好事。”李鶴和李固都有些興奮,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一千五百人成建制的軍隊,和那些臨時糾集起來的軍隊完全是兩回事,他們建制未散,且保持着日常訓練,隻要稍加整饬就可以形成戰鬥力投入戰鬥,尤其是像在固始城這樣的防禦作戰上,更是可以發揮相當巨大的作用。
“另外,我還需要向三位大人通報一個情況,我已經安排人到鄂州聯系杜家,希望他們能夠派出兩軍駐紮殷城,這是之前我和杜家達成的協議,或許杜家不會輕易卷入與袁家的戰事,但是諸位應該清楚,杜家也是絕對不願意見到他們的北面出現一個更爲強大的袁家,相比之下他們甯肯選擇我這個小不點兒,而如果他們能夠在殷城駐紮一定兵力,我相信對光州的袁軍能夠起到相當的牽制作用,而且至今杜家仍然有一個騎營駐紮在固始,協防固始。”
這番半真半假的話也是江烽精心構思的,也是料定大梁方面對于固始和杜家之間的關系尚未徹底搞清楚。
騎營未走是真的,但是能不能繼續駐紮在固始很難說,因爲何乾章一直想要離開,隻是在自己離開時尚未得到杜家的命令,而且這個騎營也已經是不完整的了,隻有三個都。
至于杜家要在殷城駐軍五千那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杜家能夠在殷城有個駐軍意思恐怕都難,除非大梁真的對蔡州開戰,看能不能遊說杜家出兵殷城,現在杜家是絕對不願意刺激袁氏的。
“哦?!杜家有這個魄力?”雖然三人都知道固始軍和鄂黃杜氏有着非常密切的關系,當初逼退袁軍主要也是得益于杜家的出兵,但那時還是袁氏在光州立足未穩的情況下,現在杜家還敢單扛袁家麽?
“沒有!”江烽搖搖頭,很坦誠的道:“我來之前派人和杜家聯系,我說大梁定然會對蔡州開戰,而且也需要固始軍從後方給予大梁支持,我讓人告訴杜家,如果大梁要對蔡州開戰,而固始軍也獲得了大梁的鼎力支持,希望杜家能夠和固始軍、大梁方面結成一個穩定的盟約,如果大梁不對蔡州開戰,或者固始軍未得到大梁的鼎力支持,我這個提議就就當沒有過,而且這個盟約隻針對袁家,不針對其他方。我相信鄂黃方面應該看得到這個盟約對他們的好處,可以讓他們徹底消除來自北方的隐患。”
江烽這一番話讓三人也才釋然。
以他們對鄂黃方面的了解,杜家是不太可能有這個魄力在袁氏已經在光州站穩腳跟的情況下再單扛袁氏的,哪怕有固始軍這個意外因素在其中,但是如果有大梁加入進來,那就不一樣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江烽這個家夥的确把杜家的心思揣摩得很透,提出這樣一個具有先決條件的盟約,也的确很有吸引力,杜家基本上不需要做什麽,僅僅是在殷城駐軍做個姿态,就能坐收漁利,看幾方打生打死,何樂而不爲呢?
固始軍生存下來,相當于成爲杜氏和袁氏之間的一個緩沖盾牌,以固始軍這點兒實力,能苦苦支撐扛住袁氏的逼迫已經很不容易了,而杜家的黃州自然就可以高枕無憂,哪怕必要時給予固始軍一些支持,就讓固始軍和袁氏保持這種戰略均衡,無疑是最符合杜家利益的。
退一步說,如果固始軍真的被袁氏所滅,杜家也沒有太大損失,殷城一地本來就是順手撿來的,可有可無,隻要牢牢把住白沙關、穆陵關和陰山關,頂多也就是在這三關駐軍再加強一些,袁氏要想南下也沒有那麽容易。
裴林、李鶴和李固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裴林是贊許中帶着一分認可,而李鶴則是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思考。
李固則是滿臉嘉許,甚至還給江烽豎了一個大拇指,“二郎,幹得漂亮!隻要能把杜家拉進來,的确能夠起到不小的作用,哪怕就是一個姿态,都能讓袁家在光州的兵力無法調動,值得浮一大白!來,喝一盅!”
“呵呵,将軍,杜家不是那麽好拉進來的,我敢打賭,如果大梁方面沒有動作,他們是絕對不會摻和的,甚至可能會主動把殷城交給袁家以求一個和平。”江烽苦笑着搖頭。
“哼,那杜家就真的不配占有鄂黃蕲三州之地了,他們就不明白,和平從來就是打出來的,什麽時候是靠委曲求全和奴顔婢膝乞求來的?他們越是這樣,袁氏就越是會得寸進尺,搞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就隻能被袁氏一步一步蠶食鲸吞吃掉!”李固一口幹掉杯中酒之後,重重的将酒盅在桌案上一頓,傲然道:“我們大梁就絕不乞求任何人,要什麽東西,我們可以靠鮮血來換取,也可以用利益來交換,但是絕不會靠乞求來要什麽!”
“說得好!将軍,我敬你一杯!”江烽也被李固這一番話說得豪情頓生,“我們固始軍雖然弱小,但是也一樣信奉這個道理,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更不可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