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籠熱氣騰騰的籠餅都是現蒸的,說是籠餅,其實也就是饅頭,味道倒也不錯。
吃完了,抹了抹嘴巴,江烽四人也就徑直進城。
進城都得要例行檢查。
江烽在喝湯吃籠餅時就觀察了梁軍檢查出入城門的習慣。
一般都是帶包囊者必查,帶武器者必查,結隊必查,出城查得松,進城查得嚴,自己幾人雖然隻有随身小包,但是卻都有武器,又是結隊進城,必查。
四人一從炊飲攤上起身,其實就已經引起了城門外士兵們的注意,無他,這四人一看就不類普通商旅,而一名軍官也從城樓上下來了。
楚齊和陳實雖然年少,但也是十五六歲的男子了,在這個時代算是成年人了,而且兩人均攜帶了武器,行走間也有些鷹視狼顧的味道。
實在是這兩人都是從固始城血戰中打拼出來的,這一次有專門随江烽出來負責江烽日常安全,想要他們放松也難,尤其是這已經是外埠,雖說梁地對固始來說什麽特别瓜葛,但這在人家碼頭上,可謂我爲魚肉人爲刀俎了,難免有些不适應。
在一幹士兵的目光注視下,江烽泰然自若的走向城門。
幾名士兵稍稍一動,就形成了一個夾擊姿态,依托兩具碩大厚重的拒馬,可以防止人偷溜入城,亦可借助拒馬防範敵人襲擊。
江烽剛來得及一拱手,那名肩有獸環護肩的從城樓上下來的都頭模樣角色已經走了過來,目光銳利,盯着他:“來者止步,過所!”
江烽一揮手,陳實已經将四人過所拿出。
這個時代過所頒發權限早已經從州刺史府下放到了縣衙,實在是因爲各地往來人員越發衆多,如都需要到州領取,實在麻煩。
江烽出發之前便從縣衙領取了多份過所,也就是考慮到可能會随時變換路線,所以也攜帶了空白過所,而鞠蕖本身就是一個典型的“流亡逃犯”,正好可用填上。
事實上這種過所也隻是用于關津要隘,像通都大邑白晝進出人太多,根本無法逐一查驗,隻能根據城門士兵觀察抽查,對這一套江烽在當斥候時也已經相當熟悉了解了。
葉縣地處于南陽劉氏領地接壤處,自然也算關津要隘,至于如何檢查也是城門士兵權限,像方才對驢馱隊的檢查,士兵們就隻檢查貨物,卻沒有要求過所。
簡單查看了過所,都頭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打了個旋兒,“你們從光州過來?怎麽走這條路到汴梁?”
“都頭,據說蔡州那邊鬧蟻賊,所以我們改走這邊安全一些。”江烽對這一套也很有經驗了,當初斥候就是要出入州府縣城,應對這些盤查也是遊刃有餘。
“去汴梁幹什麽?”都頭接受了江烽的說辭,實際上蟻賊已過蔡州進入了颍州,隻不過外人未必清楚,他這種軍官一樣不清楚。
“我和我娘子新婚,一道去汴梁訪親友。”江烽笑吟吟的道,卻感覺到身旁鞠蕖的目光陡然一緊,身體也變得有些僵硬,哪怕是有帷帽遮掩,江烽都能感覺到背後鞠蕖目光中的憤怒羞惱。
江烽心中暗自偷笑。
這丫頭處處要顯示自己不需要誰幫助,在山野裏的确如此,強悍的身體素質和武技水準使得她在前幾日裏甚至壓了江烽三人一頭,經常把江烽三人甩在身後,甚至譏刺挖苦江烽這等水準也敢假虞侯。
不過這要進入城裏和外人打交道,這丫頭就怵了,隻能乖乖聽從江烽三人安排,之前江烽就未曾提說要扮演夫妻,知道一說這丫頭保管要像受驚的刺猬一樣,全身豎起猬刺,這個時候來這一出,這丫頭也隻能怒火填心,郁悶塞胸了。
梁軍都頭有些訝然的看了江烽一眼。
江烽打扮倒是像個士紳子弟,不過士紳子弟中納胡女爲妾的不少,但娶爲妻的卻不多,哪怕是帶胡人血統的,肯定也是妾生女,估計江烽本身也就是個大戶的庶出子,這種情況還算門當戶對。
瞥了一眼江烽腰間的橫刀,梁軍都頭沒有理會,雖然士子出遊多半佩劍,但是這年頭道路不靖,也有不少自身喜刀者更願意帶刀,各地倒也不禁,不過看到楚齊和陳實二人背後的刀,梁軍這位都頭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們倆個的刀,交出來!”
楚齊和陳實都很主動的交出了自己的刀,他們兩人都佩帶的狹鋒斬馬刀,這玩意兒是真正收買人命的東西,尤其是在戰陣上,和尋常的鄣刀、橫刀不同,刀葉更窄更厚,刀身更長,不适合佩于腰際,而适合斜背肩背上,也更适合沖鋒陷陣。
“這兩柄刀不合規矩,要沒收了!”梁軍都頭鷹目一閃,沉聲道。
“不對吧,都頭大人,這隻是普通的狹鋒刀,不在禁制之列啊。”江烽很平靜的道:“他們倆是我家的家兵,您也知道這年頭蟻賊肆虐,我們出門在外也得要放着點兒萬一遇上流竄落單的流賊,請都頭大人理解。”
江烽一邊說着話,一邊也已經把袖袋中的一把銅錢塞在了都頭手中。
沿襲唐制,除了陌刀和強弩外,諸藩治下并不禁止民間持有和攜帶刀劍弓箭,尤其是出門在外,社會治安不靖的地方攜刀帶劍的情況就更多見了,所以像江烽随身攜帶的橫刀和鞠蕖所帶的輕呂就根本沒有入梁軍士兵的眼。
梁軍都頭臉色稍稍好看一些,大概也意識到眼前這一位是經常在外邊跑的,明白各地規矩,梁地在這方面的确放得比較寬松,隻要不是特殊兵刃武器,一般說來都不會留難,加上江烽話說得很好聽,也就點點頭,“下一次注意一些,遇上别人,恐怕就沒有這麽好說話了。”
楚齊和陳實也向士兵們解釋帶刀這種刀也是考慮到蟻賊剛過不久,需要保護少主人和少夫人,幾個士兵的目光都落在了身材高大膚色白皙的鞠蕖身上。
雖然有帷帽垂絡遮掩住面部,但是裸露在外的頸部還是暴露出她的胡人血統,江烽觀察到鞠蕖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轉向一邊,心中暗自好笑。
這女孩子還是欠缺一些經驗,好在士兵們對此并不太在意,加之有帷帽鬥篷遮擋面部表情,否則應該很容易覺察到自己和鞠蕖之間絲毫沒有夫妻應有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