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烽一席話也讓在座衆人都無言以對,固始軍的确很孱弱,但是其所處的位置和在特定情況下的作用,卻足以讓人側目,尤其是四面受敵的梁軍,哪怕這顆刺未必能真正發揮作用,但是給點兒陽光,也許就會獲得一些燦爛呢?
許甯從被邀請參加會議開始就一直在琢磨江烽用意何在。
她從未想過江烽居然會邀請她們兩姊妹參會。
許靜對參會不感興趣,因爲她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奧妙和内容,而許甯則是倍感興奮,卻也有一些疑惑。
毫無疑問自己拉攏秦再道的行徑是瞞不過江烽的,她也不在意江烽知曉,這種情況下了,許甯也不在意江烽能把自己做什麽,唯一死而已,而且她也确信江烽還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許甯也沒指望拉攏秦再道能幹個什麽,就像許靜所說,現在的固始軍,離了江烽,就隻能是崩滅,而各懷異心,一樣是等死。
随着會議内容知曉,許甯慢慢琢磨出味道來了。
袁家要收複光州最後一塊領土,完成一個完整的拼圖,而固始軍就是要竭力阻礙他們達成這個意願。
江烽此次召集諸将會議是要打算獨自前往汴梁尋求梁軍的幫助,并将目前形勢和自己的想法和衆人交一個底。
爲什麽把自己姐妹拉進來,表面上說是要凝聚衆人心思,但是許甯不認爲自己姐妹現在還有這個魅力,無論是秦再道還是谷明海、賀德才,亦或是張越和羅真,他們或許還對許家有點兒懷舊的情緒,但是你要說他們能爲此不顧現實,那肯定大謬特缪。
目光溶溶,在江烽、秦再道、谷明海等人旋了一圈之後,許甯覺得自己有點兒明白江烽的意圖了。
江烽要離開二十多天去汴梁一行,而張越卻要去鄂州一行,也就是說,固始城裏隻有秦再道和谷明海二人算是真正的主事者,黃安錦的威信還低了一些,在固始軍中還無法和秦谷二人相比。
而這一段時間同樣也是固始軍關鍵的一段時間,内憂外患,都需要在這一段時間裏得到解決,否則,固始軍也許就不複存在了。
江烽把自己姊妹叫來,也許就是要通過這方式告誡和提醒自己與秦再道,現在不是耍手段的時候,同時也是在提醒谷明海要小心每一個人。
很隐晦,但是卻很有效,起碼谷明海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比江烽專門提醒谷明海更含蓄,但效果也許更好。
許甯對此并不在意,因爲在知道袁氏可能要把手伸向固始時,她就知道自己隻能按照江烽設定的路徑走,還得要演好角色,隻是她更懷疑江烽能不能如他所說的那樣,帶着滿意收獲歸來。
起身盈盈一禮,許甯素衣白裳,一頭墨染青絲卻系了一條青色絲帶,目光微綻便又收了回來,“虞侯大人,梁王勢大,與袁氏也的确勢不兩立,但是您想要從梁王那裏獲得一些什麽樣的幫助呢?您要張指揮使去鄂州求援,鄂州縱然不能直接出兵,但是像軍資糧草、器械、武器甲胄乃至銀兩,總還是能給一些的,畢竟殷城控制在杜家手中,可是梁地呢?被袁家和南陽劉氏相隔,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許甯心很細,考慮問題更慎密,這一點江烽并不意外,能夠主動拉攏秦再道,已經足以說明很多,而對方的這個态度其實也已經說明自己的弦外之音,對方已經聽明白了。
“甯娘的顧慮我考慮過,但放眼四周,能夠給我們以支持的除了杜家外,還能有誰呢?淮北時家?壽州?南陽劉氏?都不太可能,唯有汴梁。”江烽搖搖頭,“至于如何來幫助我們固始軍,我想隻要汴梁方面有這個興趣,那麽總能找得到辦法。”
看見江烽自信滿滿,許甯心中也籲了一口氣,她到現在也沒想出來汴梁如何來支持幫助固始,相隔太遠,且固始軍太弱,汴梁方面會對此感興趣麽?也許就是幾句話的空頭支票就把你給打發了,但以她對江烽的了解,似乎江烽又不是那種無的放矢之人,江烽既然要這樣做,肯定也還是有些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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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許甯猜錯了,江烽一直到上路時,心裏都是沒有多少把握的。
但他别無選擇。
天下之大,真正能對不斷勃興崛起的袁氏構成現實的實質性威脅的,唯有梁軍,其他不是相隔甚遠,就是袁氏盟友。
梁軍有這個實力,同時也有這個願望和理由來,需要的隻是一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
當然這隻是自己的個人看法,梁王那邊會不會如此看,還兩說。
也許梁王那邊就會覺得固始一縣之地,區區兩千餘人的縣軍,僥幸擊退了東進壽州路過的蟻賊進攻,現在居然敢來汴梁出頭露臉的充大瓣蒜了?
這種可能性還真的很大。
梁王府那邊肯定也有斥候分布各地,但是想一想就能明白,梁地收集情報的重心首推晉地,其次可能才是蔡州方面和泰甯方面,再其次就是淮北、關中和南陽,至于說像當初的申、光兩州,可能還真的沒打上眼。
當然現在蔡州軍已經拿下了光州,固始孤懸一隅尚未“淪陷”,這個情況梁王府那邊多少也是知曉的,但你要說那邊有多看重或者關注,江烽覺得也玄。
關鍵在于梁王府那邊怎麽看待你固始軍的實力,重壓之下,你固始軍能扛得住袁軍麽?汴梁這邊不是不可以給你支持,但給你支持,你就能扛得住了麽?
明顯扛不住,汴梁這邊又何須浪費精力來給你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