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突然提出要所有都頭以上的軍官都參加大出所有人預料之外,本以爲江烽會堅決反對,但是對方隻是愣怔了一下并未表示異議,看來對方暫時還不想因爲這個問題與自己翻臉。
或者真如袁無畏所說,對方受創非淺。
固始軍五營二十多名軍官黑壓壓的坐在廳堂内,由于廳堂太小,許多軍官不得不縮着身體,按照要求所有軍官的鄣刀和橫刀都被勒令取下放在門口警哨處。
谷明海以刀在人在爲由拒絕,軍官們紛紛效仿,拒絕交出随身武器,警哨面對這些軍官們的強硬态度,在請示了之後隻能放行。
江烽瞅了一眼在曹萬川一側的兩個矮幾,攤牌在即,他不知道這兩個位置屬于誰,看樣子應該是來自蔡州方面的人,不過蔡州、光州局面如此緊張,誰會來這裏呢?
“有請蔡州刺史府錄事參軍趙千山大人和袁無畏大人。”掃了一眼廳内衆軍官,大廳内頓時安靜了下來,曹萬川淡淡一笑,延手示意。
一名文士模樣的中年男子與一個手持折扇的翩翩青年悠然而入。
“袁無畏?!”廳中一片驚訝的唏噓聲。武人更重視武人,趙千山固然是袁氏一脈外姓中的重要人物,但是對于武人來說,袁無畏的大名更爲在座衆人所知曉。
江烽和列席參加會議的秦再道下意識的交換了一下眼中震驚的目光,目光落在那個緩半步的錦衣青年身上。
手搖折扇,一臉笑意,除了一雙比常人更明亮的眼眸,似乎尋找不出這個青年身上有哪一點更異于常人,如果一定要找出一點不同,那就隻能說這個青年身上缺乏一點剛勁雄烈的男兒氣息,不是拂曉襲擊自己的這個家夥,卻又是誰?
拂曉那一戰中,疾如星火,煙塵蔽天,加上本來天尚未大亮,江烽一方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搏殺上去了,根本沒有多餘精力來看對方模樣,這個時候倒是可以好好打量一番了。
這就是号稱鐵戟橫天的袁氏天驕袁無畏?
這個曾經三年前在與河南朱氏争奪陳州控制權時入彗星般崛起的人物,據說手中一柄雙月牙鐵戟蔡水河畔縱橫無敵,連敗河南梁軍,項城奔襲戰中力挽狂瀾,一夜格殺梁軍悍将七人,連梁王朱允的堂侄号稱河洛三公子之一的驚羽公子朱懷羽都被袁無畏擊成重傷,重奪南陳州控制權。
若然不是梁軍勢力遠勝于袁家,隻怕整個陳州都被袁家一口吞下,可以說袁家對南陳州三縣江山完全就是這個袁氏庶出子一手打下。
江烽無論如何也無法将這個文弱不堪的青年與想像中巨無霸一般的彪形大漢聯系起來,哪怕他已經和對方來了一次生死之戰,但現在把形象貼合在一起,還是讓他有些不太相信。
這種時候他似乎應該留在蔡州一線才對,爲何卻來到這偏居一隅的固始?就爲了收回固始城?
曹萬川很滿意自己突如其來這一手給麾下衆軍官們帶來的震撼。
袁無畏的出現無疑可以讓自己一方的氣勢提升到一個高度,任何人想要反對自己的提議都不得不考慮面對袁無畏代表的袁家。
袁無畏到了,那麽袁家大軍呢?
這亦可以從另一個角度提醒在座衆人蔡州局面并非想像中那樣不堪,蔡州袁氏一樣有餘力宣慰州縣。
尤其是在看到下邊一幹都頭這般角色表現出來的震撼,曹萬川更是覺得心中笃定,江烽這個蠢貨還是服軟入彀了,一切傳檄可定了。
江烽内心冷冷一笑,越是這般就說明蔡州局面越是局促,若真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何須要趙千山和袁無畏這樣的角色出面,一紙檄書即可傳定諸縣,何用親臨親爲?
“諸位,也許大家都已經知曉眼下我們光州所面臨的局面,蟻賊十餘萬已然兵發蔡州,中原赤地千裏,民怨沸沸,我們光州緊鄰蔡州,禍延而來亦是難以阻擋,今日之所以召集諸位論事,便是要速定大計,以便阻遏蟻禍蔓延,望諸位敞開心扉,暢所欲言。”
曹萬川此言一出,江烽心中放下泰半。
他最擔心便是曹萬川以雷厲風行之勢獨斷乾坤,不給自己質疑異議機會,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隻要稍稍露出不滿之意,也許對方就會直接将自己解職,迫使自己直接攤牌。
但是現在看來曹萬川對于他自己對固始軍的控制力顯然也有顧慮,短短幾個月時間并不足以讓他赢得固始軍的絕對信任,尤其是在谷明海和熊貴這種固始軍宿将,更不是輕而易舉就可以收攬招納的。
谷、熊二人表現出來的獨立情緒也加劇了曹萬川的擔心,他不得不将希望寄托于蔡州袁氏的威壓來迫使軍官們倒向他那一邊,而這正是自己樂于見到的。
很顯然袁無畏和趙千山對固始這邊的情況也不是十分了解,對于曹萬川的方案大概也不好過于質疑,同時倉促間也不好拿出太過激烈的意見,這就給了自己機會,否則以趙千山的智慧,豈會讓這樣一個尴尬的局面出現?
“光州易主固非我等願意見到,然事已至此,當務之急乃是如何應對蟻賊禍勢蔓延,蔡州袁氏入主光州既然已成事實,非我等所能左右,我等唯有追随虞侯大人誓死抗擊蟻賊而已。”
發話的是右營指揮甘全福,這也在江烽預料之中,此人已經完全投靠了曹萬川,江烽也從沒有将精力浪費在此人身上。
“甘指揮此言差矣,名不正則言不順,蔡州袁氏與我光州本有盟約,卻在關鍵時刻背後插刀,此等龌龊行徑讓世人齒冷,現下卻企望我們固始軍投效爲其賣命,我谷明海雖然不才,卻絕不答應。”谷明海絲毫沒有顧忌甘全福眼中陰狠的目光,泰然自若的道。
既然撕破了臉也就無需遮遮掩掩,該揭開的始終要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