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帥帳外亂哄哄的,喊殺聲、慘叫聲、馬嘶聲、刀劍碰撞聲混雜在一起,連成一片。
摩羯王已經率兵來攻了。
帥帳内,蘇恪正赤着上半身,坐在椅子上,一個頭發花白的随軍郎中正給他清洗肩膀上的傷口。
雖然有護甲、雖有蟒皮護身,雖然最後時刻蘇恪用了許多卸力技巧,但他終究是實實在在地被宗師級高手給砍了一刀,肩膀上還是被砍出了一個大口子,刀口最深處幾乎已經到了骨頭。
軍中多是刀劍之傷,所以郎中對這類傷口的處理非常熟悉,這郎中手裏拿着幾根銀針,放在烈酒點燃的火焰上撩了幾下,随後飛快地在蘇恪傷口周圍的幾個穴位上插入。
蘇恪肩膀上痛感頓時減輕,隻感覺麻麻地,傷口滲血的速度也大大降低。
郎中又拿出一個陶罐,罐子裏是白膩如玉的油脂,他見蘇恪面露疑惑,便解釋道:“宗師,此時蛇油,那條大蟒蛇肉裏熬出來的,對刀劍之傷療效極佳!”
蛇油有續斷之效,這點蘇恪也有所耳聞,便輕輕點頭:“你盡管用,速度要快些。”
郎中點頭,用銀質的勺子挑了一些蛇油出來,一點一點,小心填入蘇恪肩膀傷口。
這蛇油果然好用,一入肉,傷口火辣辣的感覺頓時就消失無蹤,隻感覺涼飕飕的,及是舒适。
“果真不錯。”蘇恪贊了句。
老郎中就笑:“本來也無此療效,但這蟒蛇乃修煉多年之蛇妖,這蛇油自然也是神物,這還是宗師您的本事呢。”
一邊說這話,他一邊熟練地給蘇恪包紮好傷口,等一切都弄好了,他便道:“宗師,尋常人得了這刀傷,怕是一月才能愈合,不過宗師身強體健,又有此奇物,三日當可痊愈。”
“三日啊?”蘇恪聽着帳外不斷傳來的喊殺聲:“三日還是太長。不過這傷未動筋骨,當無大礙。來人,與我披甲!”
老郎中一聽,吃了一驚,急忙勸阻:“宗師.......唉!”
他說了一句就停了下來,從一個醫生角度看,蘇恪的确不宜出戰,但此時大軍軍心惶惶,若蘇恪不出,這裏所有人都可能完蛋。
老郎中讓到了一邊,軍士拿着一副全新的将軍戰甲進來,剛想爲蘇恪穿戴上,卻被蘇恪阻止:“你去,拿一普通校尉的甲衣過來,再拿一鐵槍。”
軍士不解,但還是立即照辦了。
過了一會兒,他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手裏拿着校尉的皮甲皮褲回來,蘇恪一一穿上,最後又帶上皮帽遮住面容。
他這幅打扮,如果在大軍之中,根本沒人能認出他來。
“好了,我這便出戰!”蘇恪拿起了鐵槍,這槍很普通,但勝在槍身全由精鐵打造,十分堅固,卻是夠用了。
穿着一身校尉皮甲,拿着鐵槍,蘇恪悄悄離開了帥帳。
到了大營之外,他就看到營地裏已經亂成一團,在營地周圍的木質護欄上,有好幾處已經被蠻子突破。
其中一出,一人手拿長柄戰刃,左劈右砍,無人是其一合之敵,所過之處,一路伏屍,正是蠻族大宗師牧桑君!
蘇恪隻看那一眼,立即就低下頭,倒拖着鐵槍,悄悄地朝牧桑君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這時候,山蠻子已經是全力進攻,十萬人,從四面八方沖擊營帳,多處地方岌岌可危,整個軍營崩潰隻在頃刻。
但同樣的,因爲蠻子傾力而出,他們已經和大魏軍士緊緊地糾纏在了一起,這個時候,他們要麽一鼓作氣地擊敗對手,要麽就是戰敗,想要安然無恙地退回山林已經不可能了。
這一點,摩羯王清楚,所以他親自加入戰陣,他身手超一流,身邊更有精銳護衛保護,一路殺過來,也是無人可擋。
牧桑君也清楚,所以他全力戰鬥,第一個突破了大魏軍營不說,更是第一個突入軍營内部。
這段時間,死在他手中的軍士已經超過百人,甚至還有一名将軍戰死。
他越殺越勇!越殺越狠!
“嗨!”一聲大喝,他一刀劈下,生生将一騎馬的大魏軍官連人帶馬,斬成兩半!
如此慘烈的情景,駭得周圍的軍士情不自禁地驚叫出聲,紛紛往後退避,生怕自己也遭此厄運。
眼看這邊形勢要崩潰,一個爆烈的聲音猛地響起來:“娘娘個劈的!退什麽退?沖!沖上去殺了他!他就一個人!”
卻是羅老虎來了。
羅老虎騎在馬背上,手中拿着一個大酒壇,壇子已經空了,羅老虎臉色血紅血紅的,頭頂的蒸汽冒出來,就和白煙似的。
爲了頂住牧桑君,他不顧一切地刺激自己的潛力。
當然,如果不是因爲眼角餘光中看到了穿着校尉軍服的宗師就跟在身側,羅老虎也斷不敢上前去捋宗師武者的虎須。
嘴裏罵罵咧咧地,羅老虎催動着戰馬,手裏長槍前指,直朝牧桑君沖過去。
當日,蘇恪曾經空手接下羅老虎全力一槍,極盡輕視之意,今日,牧桑君對羅老虎的攻擊,自然也不看在眼中。
見對方沖過來,他嘴角輕輕一翹,扯出一個冰冷的笑容,随後他手中戰刀一旋,倒拖身後,直接朝羅老虎對沖過去。
眼看對手越沖越近,饒是羅老虎心中膽大如鬥,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亂跳:‘這狗東西實在厲害,大帥啊,你可得來的快一點,不然我老羅這一回肯定要栽!’
眨眼間,兩人就沖到一起,羅老虎一槍朝牧桑君腦袋戳去。在這霎那間,牧桑君身影卻稍稍模糊了一下,似乎動了,又似乎沒動,但就這麽一下,羅老虎全力的槍就戳了個空。
這也就不說了,更加恐怖的是,牧桑君手裏的戰刀已經開始從下到上的反撩而上,這會兒已經劈到羅老虎胯下戰馬的胸膛了。
宗師一刀,刀上密布罡氣,戰馬的厚牛皮護胸跟沒有似的,輕易就被切開,戰馬的身軀也軟的和豆腐似的,不能阻擋刀鋒分毫。
‘娘嘞,這回俺要完了!’羅老虎一腦門的冷汗,剛剛喝下的酒全出幹淨了。
這時,牧桑君的刀已經劈進戰馬身體,眼看就要将戰馬劈成兩段。
這時,軍士中,一個校尉拖着一杆大鐵槍斜刺裏沖了出來,一開始,他全身血氣收斂,一直到三步外的時候,‘轟’地一下,蘇恪放開了自己所有的氣勢,也放開了對身體血氣的控制,那雄渾的血氣散溢開去,宛如一顆巨大的太陽!
牧桑君大吃了一驚,轉眼看過去,立刻就認出是蘇恪,他念頭電閃,頓時就想到一個恐怖的可能性,他心中大震,口中忍不住喊出聲來:“蘇誠,你耍詐!”
“兵不厭詐!”
蘇恪一槍刺出,正抓住了牧桑君無力回援的空檔。
宗師亦是凡人,全力幹一件事的時候,如果是普通人去偷襲他,那這普通人自然是找死,但如果另一個同級别的宗師偷襲,那自然是必死無疑的結局。
蘇恪一槍刺出,沒有一絲一毫的懸念,也沒有遇到什麽抵抗,一槍就戳中了牧桑君的胸口,槍尖從前胸入,後胸出,直接将這蠻人宗師的身體捅個對穿!
這樣的傷勢,這牧桑君可沒法和蘇恪一樣用來耍詐了。
牧桑君眼睛瞪圓,雙手抓着鐵槍杆,看着蘇恪的目光中,滿是不甘心。
不甘心也沒用了,他已經無力回天!
“嗨!”蘇恪一下将牧桑君的屍體挑了起來,然後前沖幾步,沖上一旁的哨塔,到了塔頂,他奮力咆哮:“蠻人第一勇士已死!”
他站的位置高,聲音中氣極足,聲震四野,一下子整個軍營都聽到了,也都看到了。
“是宗師.....宗師沒死!”
“大帥還活着!”
“大帥殺了牧桑君!”
有軍士喊蘇恪宗師,還有一部分卻不知不覺改口稱蘇恪是大帥了。
不管如何,蘇恪這一下,立刻軍心大震,之前軍士是且戰且退,此時立刻血氣勃發,開始和蠻人奮勇争鋒!
蠻人當然也看到了,摩羯王更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牧桑君的屍體,他也看到了哨塔上的那個持槍年輕人。
那年輕人似乎也看到了他,目光轉過來,冰冷冰冷的。
牧桑君心中猛地一突,轉頭看身邊,他的勇士們已經完全和大魏軍士們糾纏在一起,已經退無可退。
他的心立即往下沉,想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可能性:‘莫非,此人是佯裝受傷,是爲引我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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