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他沒有讓蘇恪做什麽子虛烏有的軍中教頭,不一會兒,就有消息傳來,他将蘇恪提成了六品正的輕車都尉,和郭濤一個級别。
但作爲都尉,就有任務,于是蘇恪就得到了一個崗哨換防的任務。他被命令第二天就去大營西邊五裏外的一處高地崗哨駐紮。
蘇恪離開大營,就沒法影響營地中的軍士,更沒法和霍炎城争鋒。霍炎城就能沉下心思,重新收攏有些散亂的軍心。
這一招棋走的不錯。
将蘇恪提爲六品的都尉,稍稍彌補了霍炎城的名聲,但這終歸是馬後炮,他在慶功宴上的表現被衆将看在眼裏,已經足夠生出許多遐思了。
對這事,蘇恪付之一笑,不過是最後的掙紮罷了。
晚上,提點了羅老虎和朱钰一些養身方面的技巧,将兩人打發走了,蘇恪就在自己的帳篷裏歇下。
他的帳篷裏有一床獸皮鋪蓋,是新換的,不過蘇恪卻不用,他隻需要一個葦編的厚蒲團即可。
坐在柔軟的蒲團上,蘇恪細細調整着呼吸,開始練功。
仍舊是外用小混元功,内用調形大法。
不一會兒,他就進入鏡心通明的狀态,開啓了慧眼,但這一次,他的慧眼卻沒有觀看外界,而是觀察自己身上的‘氣’。
他殺了蠻人大将夜奴,又殺數百蠻人勇士,更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是在兩軍交戰之中殺的,其中還有罡氣輝光爲引,以至于戰場上幾乎所有人都發覺了他的存在,也看到了他的具體表現。
對手被擊殺,蘇恪收獲大量氣運,又被同袍所見,便得了無數崇拜,這也是氣運。霍家軍中有五萬軍士,這聚攏的氣運也不是少數。于是到了現在,蘇恪觀察自己,就發現自己的命格之氣已經基本變成金黃色,隻在外圍最後餘下一些紅意。
金黃色,這至少是一軍猛将級别才能擁有,也就是四品武官才能容納,換句話說,如果霍炎城當真将蘇恪的功勞上報朝廷,蘇恪立刻就會得到一個鷹揚将軍這個級别的頭銜。
‘可惜,霍炎城擊殺欽差,此事不可能隐瞞太久,他實質上已經與朝廷鬧翻,我的鷹揚将軍怕是沒什麽指望。’
他成不了将軍,就相當于沒法獲得和氣運相當的福祿。在普通軍士看來,這就是有功不賞,就是不公平,從過某種程度上看,霍焰城的聲望就會受到挫折。
不過這都是後事,蘇恪暫時不去想,他現在最大要務是修煉,掌握更多的力量。
在他的命格之氣中,很大一部分是因爲崇拜而生出,這些氣運由活人而來,活人性情多變,其多善忘,其氣也就不穩定,如不利用,時間久了就會慢慢消散。
靜默一會兒之後,蘇恪就暗中運起了截氣大法。
大法一起,蘇恪立即就有感覺,他就看到自己身體最外圍那些紅色的氣暈開始緩緩變淡、收斂。
這些命格之氣其實都是一種能量,是一種由遊戲系統賦予,受天庭承認的合法能量,它們沒法被普通玩家利用,其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區分玩家間的身份,而是保護玩家不被異術侵擾。
現在,這紅色的氣暈全被蘇恪引導着,進入了蘇恪的身體。
稍過一會兒,蘇恪就感到自己五髒六腑中多了一股微弱的氣感,這氣感非常奇特,和血氣形成的氣感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體驗。
由血帶來的氣感同樣讓人感到體内有東西在動,似乎小耗子在鑽,血氣之感還附帶有一種溫暖感覺,似乎是體内有一股溫水在流淌,麻酥酥的很是舒服。
但如今這股氣感卻沒有任何溫度,它給蘇恪的感覺是圓潤如珠,在這輕靈中卻還有帶着一股厚重,就像是水銀一般,它并沒有讓蘇恪感到舒适,反而是一股鈍鈍的痛楚。
這并不是蘇恪練錯了,而是歸元調形的必經之路!
天道運轉,秩序井然,皆是由高到低,由先天返後天,由天道至人道,但蘇恪的歸元調形大法卻是将人體從後天返回先天,從人道回溯天道,這實質上已經是在逆天了。
逆天則受天罰,蘇恪感覺到的疼痛似乎就是體内能量和天道交鋒的結果。
歸元調形法對此有明确的描述,曰:“火中種金蓮,方得我命由我不由天!”
火中種蓮,本就是逆天之舉,這也是一場考驗,通過了,才能得大法力!
随着截氣大法的不斷運轉,蘇恪體内積累能量越來越大,這些能量又被調形大法利用起來,用于改造蘇恪的身體,能量越多,改造速度越快,痛苦也就越強烈。
一開始,蘇恪咬牙忍耐着,但這痛苦不斷地成長,及至後來,幾乎不次于剝皮抽筋,似乎有人拿着一把鈍刀,在一下一下地割着蘇恪的血肉,蘇恪雖然還能忍受,但卻無法不無動于衷,他必須通過狂吼來發洩。
但這裏是軍營,半夜吼叫,極容易引發營嘯,這時候如果被人發現源頭在他這裏,霍将軍派人将他這個罪魁禍首當場斬殺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算沒有這個原因,他也不能發洩。發洩發洩,卸去的不僅是痛苦,更有他體内的能量。
就像一個高壓鍋,其中壓力越高,最後煮出的食物越是入味,越是完美,若是中途洩氣,就難以圓滿。
蘇恪想要圓滿,所以他盡最大努力強忍着體内火中種蓮的劇痛!
他的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全身肌肉都在不自覺的顫動,但卻不吼叫,身體表面更沒有絲毫汗珠,這些東西全都被蘇恪鎖在了身體内部,一絲不漏。
他體内所有的精華,所有的力量都被強行鎖在體内,體内壓力也越來越高,痛苦也到了一個非人的程度!
蘇恪隻是不離,他近乎殘酷地對待自己,始終不停地運轉截氣大法,痛苦仍在繼續增加,正當忍無可忍之際,蘇恪腦海中跳出一句話來,語出《黃帝内經》。
内經有雲:‘諸痛癢瘡,皆屬于心,皆是虛妄!’
蘇恪心中如有閃電劃過:‘對,這些痛苦都是假的,隻要我的心不關注肉體,痛苦也就無從談起。’
昔日華佗爲關羽刮骨療毒,關羽談笑自若,非不痛也,心不在其上也。戰場更有烈士,肚腹受創而腸洩滿地,猶自不覺,更不覺疼痛,仍奮戰不休,何故?其心不在其身,在于殺敵建功也!
一想通這個道理,蘇恪立即調整心神,不再關注自己的肉體。
果然,心神一旦移開,痛苦立即減輕!
此舉大是危險,因爲一旦歸元調形對身體改造的力度超過身體承受的極限,蘇恪的心神又不在肉體之上,極有可能肉身崩潰,那麽之前一切就全部白忙。
但是,蘇恪拼了!
‘歸元調形,逆天而上,豈有不危險的?若是一切都安全順利,練出來的估計也是普通平凡的本事!這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