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是很狡猾的動物,它們的智慧很高,又有嚴明的紀律,就算玻璃碎片能夠阻攔它們的前進,它們依然可以犧牲一兩隻狼,來換得整個狼群的生存。我心中這樣想着,但嘴上卻不能說什麽,畢竟人家送來這些也是一番好意。我連忙向他們道謝,說什麽“解放軍真是體貼周到”“真是爲人民服務的好榜樣”什麽的,随後叫格格上茶。指導員連忙推卻,說連隊還有任務,不能耽擱太久,轉身就要走。沒走出幾步,像是想起什麽,轉身回來對我說:“奧,忘了告訴你們了,這裏其實并不可怕,一般來說狼群是不會到這裏來的,隻是偶爾有幾隻狼會過來而已。隻是到了夜晚,邊界的那邊有很多狼嚎叫的聲音,數量很驚人。隻要不去想它,不害怕就沒有事。”說完,想了想又說:“以前也有牧民來這裏放牧,但是,都被夜裏的狼叫聲吓跑了。這樣,你在旁邊找個地方,清出一片空地,放上幹草,一旦有事,将草點燃,很快我們就會趕到的。”說完,轉身上車離開了。
格格走到我近前,看着他們離開後問我:“哥哥怎麽看,這些玻璃碎片真的有用嗎?”我搖搖頭說:“不管有沒有用,人家都給送來了,總不能不要吧?”想了想說:“管它呢!先灑上看看,要是真有用,倒也省麻煩了。”說着,将剩餘的碎片散在圍欄下面。随後按照指導員說的,清出空地,放上幹草以防不測。無論這些管不管用,但是在心裏上也算是一種安慰。
吃過晚飯,我和格格又忙活了很久,才将一切收拾妥當。西方的天際還剩下最後一絲魚白,我們坐在蒙古包外,開心的談論着這裏的美景。格格希望能夠到邊界去看看雪峰,到底有多壯觀。而我則祈盼着一切能夠平安,這個人間最後一方淨土沒有危險存在。
黑夜完全覆蓋住天空,一輪即将圓滿的明月,散發着柔和的光亮,無數顆璀璨的星光在閃耀着,距離那麽近,仿佛伸手就能摘下來。空氣中還帶有一絲微風,讓夏季的夜晚顯得那樣涼爽。格格伏在我的腿上,漸漸地睡着了,嘴角還露出笑容,兩個甜甜的酒窩讓人陶醉。我坐在皮毯上,遙望遠方胡亂的想着什麽。突然,一聲狼叫聲劃過夜空,聲音很遙遠,卻顯得那樣神秘而恐怖。我心頭一驚,暗道:終于來了。
狼叫的聲音非常長,雖然很遠,卻依然能夠聽出聲音的高亢,像召喚、像在歡呼、更像是在發出出征的命令。我的心跳在加速,不敢移動半點,生怕弄出聲響而遺漏了什麽。聲音漸漸消散,卻沒有出現想象中其他狼的回應,等來的卻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我低頭看了看格格,她依然在甜美的夢鄉中,沒有一絲醒來的迹象,我輕輕将她抱起,送回蒙古包中蓋好被子。一旦格格聽到狼叫聲,肯定會害怕的。随後拿起獵槍,将外面所有的燈全部打開,蒙古包四周的夜色頓時被照的通亮。
站在圍欄外,用望遠鏡向遠處不斷觀察、尋找,十幾分鍾後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對象。我心中很是奇怪,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野狼,可是從長輩的口中我依然了解了一些狼的特性:狼是陰性動物,喜歡在夜晚行動,它們有一雙夜眼,就算是伸手不見五指也能夠看清周圍的事物。它們對天氣變化以及地形地貌很是了解,往往會利用天時、地利等因素攻擊獵物。還有一點,就是它們的嗅覺很很靈敏,幾裏地外就能嗅到獵物,并快速制定獵捕的方案。雖然這裏距離邊界很遠,但依然不能保證它們嗅不到牛羊群的存在。
低下頭,借着強光燈的照明,我發現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在燈光下,發出強烈的白光。我蹲下仔細查看,突然發現了不同。這些都是瓶子的碎片,每一塊都比雞蛋還要大,成彎曲狀。隻要用手輕輕碰一下,瞬間就會被劃破。我繞着圍欄轉了一圈,隻見所有的碎片都是這樣的。我心中突然明悟:這樣大的碎片,無論狼的皮肉有多厚,也能夠劃破流血。就算是用堅硬而鋒利的狼爪将碎片清除,憑借數量衆多,甚至能夠對狼爪造成傷害。而狼是非常精明的動物,這樣費力不讨好的事情,它們是不會做的,還不如去不抓其他獵物痛快。真是高啊!
就在我還感歎的時候,遠方再次傳來狼叫聲,聲音短卻非常洪亮,不仔細聽,會誤認爲狼就在附近。聲音同樣是從北方傳來,可是位置卻有很大的變化。仔細聆聽,就會察覺到聲音已經距離邊界很近了。我的心頭猛然一震,迅速端起槍,用望遠鏡不斷巡視前方。同樣沒有其他狼的回音,同樣一片寂靜,可我的心卻不斷猛跳,仿佛狼群即将到來一樣。我知道,這是心裏作用,當聽到第一聲狼叫,我就開始緊張。第二聲狼叫聲又近了幾分,讓我認爲狼即将到來。因此,我不僅僅是緊張,還産生了害怕的情結,讓自己的神經繃緊,讓緊張的情緒驟然達到高點。
狼叫聲慢慢停止消散,草原再次陷入寂靜。我堅定的認爲狼群已經發現了牛羊群,它們即将到來,來殺戮、來品嘗送來的美味。我更加緊張起來,不斷用望遠鏡慌亂的在草叢中搖晃,希望能夠早一些發現它們的蹤迹,然而,等待我的卻是一片寂靜,靜的讓人着急。我甚至希望狼群馬上出現,希望能夠痛快的厮殺一場。可現實總是不随人意,十幾分鍾後,草原依然寂靜,隻有暗淡的星光;隻有沉默的大地;隻有孤獨的蒙古包;隻有不知所措的我。
我慢慢地放松心态,不斷安慰自己‘沒有事,沒有事,隻是緊張而已’。我放下獵槍,緩步走向蒙古包。一邊走一邊想着:狼群有沒有越過邊界,不知道?狼群去了什麽方向,不知道?狼群有多大,不知道?狼群是否是發現了我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一點,現在,狼群還沒有來。
坐在山地車上,将車燈打亮胡亂想着。夜色已經深了,草原上再也沒有聲音響起,我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看樣子是我想多了,狼群并有過來。想歸想,可是心中還是有一些遲疑。爲了緩解自己的疑心,将音樂打開,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凝聽着。聽音樂隻是讓自己放松一下,所以聲音不是很大,雖然閉着眼睛,但耳朵依然在聽着遠處是否有奇怪的聲響。大約十幾分鍾後,我睡着了。
時間永遠都在跟人們開着玩笑,當你緊張的時候,時間會過的很慢。當你在趕着時間完成工作時,它又很快就過去了。當你睡覺的時候,哪怕隻是小睡一會兒,一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了。迷迷糊糊中,耳畔再次響起一聲咆哮,聲音很模糊,像是距離很遠的樣子。但這足以讓我放下的心再次緊張起來,睜開眼的一瞬間,我迅速拿起獵槍,向四周一陣亂找。眼前什麽都沒有,而狼叫的聲音還沒有停下。我定了定神,仔細聆聽聲音的方向。
西方,最近也有十裏遠。急忙跳下車,向蒙古包跑去,剛剛跑到近前,突然間,西方傳來無數隻狼的叫聲,距離雖然很遠,但由于數量衆多,聲音顯得那樣恐怖。我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仔細分辨着,想知道狼的數量,可是,還沒等我将狼叫的聲音聽完,趴在一邊的四隻狗瘋狂大叫起來,随後一陣狂風吹來,讓人無法睜開眼睛。我心中暗叫‘不好’,急忙站穩,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前方的夜空,在強光燈的照射範圍内,一人高的野草連搖擺的動作都沒有,就見一片片倒向東側。我沒有時間在看了,急忙跑到蒙古包南面,将強光燈轉向西側,随後又将東邊的強光燈轉向北側。就在這時,邊界方向再次傳來狼叫的聲音,數量非常多,像是在回應西側的叫聲一樣,頓時,整個草原仿佛成爲了狼的天下,到處都能聽到狼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