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着草場的邊緣向西行進,離着很遠就看到遠處有一排樹木,樹木三三兩兩在一起,一直向北延伸。用望遠鏡望去,發現樹木一直延伸到邊界的北面,直到進入群山之中。看完這些,我心中一喜,從這一條樹木帶可以斷定,那裏有一條小溪。想到這裏,我急忙驅車趕去。一切不出我所料,沒走多遠,隻見一條清澈的溪水從草場中流出,溪水的兩岸都是黑色的淤泥,上面覆蓋着一層矮草。我下車,在一處能夠落腳的地方,捧起溪水喝了一口。溪水入口清涼,還帶着一絲自然的甘甜。心中不由一陣贊歎:沒有污染的溪水真好喝啊!
我擡起頭,看了看天空,已經到中午了,必須抓緊時間,不然今天就回不去了。想到這裏,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後,用馬刀将小溪一側的高草砍倒,然後鋪在地上。一個多小時後,一條寬近三米,長七百多米的車道出現在小溪旁。我擦幹臉上的汗水,擡頭望了一眼頭頂的烈日,站起身向四周環顧,四下一片寂靜,連一隻動物都沒有,隻能聽到高草的搖擺聲。我向前方的草叢中望了一眼,發現在不遠處的草叢中,有一塊區域好像沒有草,我急忙提着馬刀跑了過去。穿過草叢,很快眼前就出現了一塊空地。空地上鋪滿了碎石,并有幾塊大石圍成一個圈,很顯然,這裏曾經有人住過。我圍着大石擺成的圈走了幾步,突然發現對面的草叢邊緣有一副骨架,我心中一緊,暗道:難道居住在這裏的人已經死了?
白骨還比較完整,遠遠看去,隻有雪白的肋骨露在草叢外面。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慢慢走向骨架所在位置。當距離骨架還有三四米遠的時候,我終于看清楚,隻見白骨的頭部成三角形,脊椎骨很長,很大,四肢更是伸進草叢中,短而且很小。這是一隻羊,具體是什麽羊我就無法看出來了。我提着的心放了下來,走到白骨近前看了看。整隻羊骨沒有一絲傷痕,卻白的有些晃眼,四肢骨架伸直,像是在奔跑中被突然襲擊。我蹲下身子仔細查看,發現另一
半肋骨已經被泥土覆蓋,這隻羊已經死亡很久了。在這樣高的草叢中,能夠對羊構成威脅的隻有狼了。我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這裏是多麽的平靜,怎麽看都不像是塊危險的地方。
将羊骨抛到遠處,回身将這塊空地整理一下,突然,草叢中傳來一陣響動,随後我感覺到有十幾隻動物正在向我靠近,我的心猛然緊張起來。我側頭看去,隻見北側的草叢一陣晃動後,一隻野山羊從草叢中走了出來。我看着它,感到一陣錯愕,随後也明白了過來:羊除非遇到恐懼的事情,不然血液都是溫和的,不會出現沸騰的現象。這時,野山羊也看到了我,頭也不回的跑進草叢中,緊接着一陣‘嘩嘩’的劇烈響聲傳來。我站起身,望着野山羊跑動的方向,草叢不斷的晃動着,不長時間,它們已經跑出我能感知的範圍。我歎口氣,心中卻很高興,有動物群就說明這裏還是很安全的。
當徹底看不到野山羊的蹤迹後,我将車道一直連接到這片空地。擦掉汗水,我看了下時間,已經一點半了。走到溪水邊,簡單的洗了一下後,坐在溪水邊看着周圍的草叢,心中一片憧憬,随後也提出一個疑問:這麽好的草場,怎麽就成爲了人們口中的兇險之地呢?
這片草場真得很好,雖然附近有狼群活動,我卻沒有将其放在心裏。狼雖然兇猛,卻有很多對付它的辦法。我自小生長在草原,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狼群,卻懂得如何對付它們。隻要多帶狼夾子,在加上幾隻獵狗和獵槍,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了。我将一切盤算好後,在夜幕即将降臨時回到家。除了羊骨的事情外,邊界草場的其他情況都告訴了格格。格格先是高興的抱着我親了一下,随後就問我那裏是不是危險。我生怕格格怕危險而不去邊界,連忙說:“沒事,我在那裏觀察了很久都沒看到狼。再說,就算有狼怕什麽?大不了殺了吃肉。”格格擔憂道:“怎麽殺?我們又不會打狼?”我笑了笑說:“明天我去找巴圖大叔,把他那兩隻獵狗借來,這樣我們就有四隻獵狗了,我在帶上幾個夾子,一準沒事。”格格點點頭,笑了笑說:“要不要告訴巴圖大叔。”我搖搖頭說:“不能告訴他,不然我們就隻能去城裏了。”
巴圖大叔家有兩隻純種蒙古獵狗,大叔經常帶着它們捕獵野兔、賴子等動物。小時候我也經常跟着去,所以學會了很多獵捕的技巧,并養了兩隻狼狗。草原上的獵狗不是中原地區的嬌犬,隻會亂叫而不敢撕咬的狗,這裏的狗更具有野性,往往見到獵物會拼命追趕、厮殺。
我向巴圖大叔借狗,大叔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歎一聲,望着天空想了一會兒說:“到了獵捕的地方,不要将它們喂飽。隻有這樣,它們見到獵物才會更加兇猛。”說完,将兩條獵狗喚過來,摸了摸它們的頭對我說:“年輕人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但是,好奇心過了頭,就有可能後悔一輩子。”說完,走進蒙古包中,取出一把獵槍交給我說:“無論你要到什麽地方,遇到什麽突發情況,都要記住,草原是你的家,這裏有你的親人,有同族的兄弟姐妹,是一個你永遠可以信賴的大家庭。”說完,大叔身體有點搖晃的回到蒙古包。
我知道,大叔已經知道我們要去哪裏了。可是,他這些不着邊際的話還是讓我一頭霧水。一邊向回走一邊想着,但是,就算我想破了頭,也沒能明白大叔的意思。最後,我隻有将這件事情抛到腦後,興奮的返回家中。
沒有人願意離開自己的家,就算我是一個新時代的年輕人。沒有人面對一片荒涼而不悲傷,就算是嗜血的狼。我雖然叫赤那,漢語是狼的意思。可我畢竟不是真正的狼,我有情感。夜色中,我和格格坐在光秃秃的土包上,對于即将去看美景的我們,都有着一絲興奮,而表達興奮的方法,就是拉着馬頭琴,載歌載舞的慶祝一下。悠揚的琴聲在遼闊的草原飄蕩,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飄出很遠。初始,我還有一絲即将去美麗的邊界草場的興奮,可是,沒有多久,看着月色下的凄涼,我的心情急轉直下,馬頭琴的聲調也變成了‘哭泣’。生澀而悠長的琴音,也變成哀樂,我和格格都禁不住留下了淚水。草原,我的家,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正在我和格格爲草原的荒涼而哭泣的時候,千米外的土坡上卻站着一個人,他身材高大。光着上身,一頭黑發在身後飄蕩。他正在望着我和格格,許久之後,他擡頭看了看夜空,口中喃喃道:“還有十天。”天空中,一輪彎月靜靜地挂在上面,是那樣的悠閑、自在,而這樣的時間、地點,我根本不會想到有人在偷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