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滿天紅光。
大地猙獰,一片腥風血雨。
血,無邊無際的血,從三生台上蔓延而下,把這淺綠的大地渲染成一片黑紅之色。
三界輪回台,三生三世緣,九州終結點三生台上,此時斷壁殘肢滿地,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拼殺的痕迹。
“你……快走……噗……”此時,在這三生台中央,一血衣男子猛的一口鮮血噴出,身體支撐不住的兩晃就要倒下,卻狠命一咬牙死死的站住,左臂已經受傷無法動彈,右臂卻高高的舉起,猶如擎天柱一般頂着上面不斷壓下的萬斤巨石。
巨石機關不斷的往下壓,他的雙腿已經深深的陷入了地面,卻一動不動的死扛着。
“爲什麽?”站在他的面前,同時一身是血的墨千晨雙眸中的複雜神色,幾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爲什麽?這男人,這稱霸九州一方被她視作敵人的男人,每次見面就是不死不休争鬥的男人,此時,在她中了埋伏無力回天之時,卻千裏迢迢趕來拼死要救她離開。
爲什麽?她不懂,爲什麽?
風疏狂看着眼前傷痕累累渾身浴血的墨千晨,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那麽深深的看着,仿佛這一眼,要把她深深的映入靈魂,要把她銘記三生。
墨千晨握緊了手中的劍,風疏狂,她的敵人,爲何……爲何……
“墨千晨你居然還沒死……”
“殺,殺了這個叛徒……”
“墨千晨,老夫今天定要把你挫骨揚灰……”
“殺啊……”
“……”
一陣陣的喧嚣順着犀利的寒風簾卷直上。、
三生台前百米之外密密麻麻的武林同道,皇族高手,人族高手,把此地圍的水洩不通,卻不敢上前來厮殺。
因爲,那以血水彙集成溪流的三生台上,有太多的他們同伴死在了墨千晨和風疏狂的手上。
叛徒?她墨千晨做事無愧天地,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人族的事情,爲什麽叫她叛徒?爲什麽這麽多人要殺她?爲什麽?爲什麽?
墨千晨搞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她此行本是去取她心愛之人要的靈藥,爲什麽就成了她的死地?爲什麽她就成了叛出人族的叛徒?
真是,太可笑了。
“還不……快走……”加持了陣法的巨石不停的壓下,本就身受重傷的風疏狂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裂開,血如水一般的流淌而下,卻死死頂住。
“走?”墨千晨苦笑一聲,今日已經山窮水盡,如何走的了,如何走的出去,她一身的經脈都已斷絕,此地已是她的死地。
背靠着風疏狂的後背,墨千晨沒有說拖累風疏狂的話,此時此刻說這些已經沒有必要,她隻想知道到底是誰洩露了她前往這裏的路線?她爲什麽會變成叛徒?
是誰,這暗中陷害她的幕後黑手是誰?
“還沒解決?”就在這時,三生台下一道輕微的聲音響起,很輕,很細,夾雜在衆人喧鬧中,幾乎讓人聽不見。
墨千晨猛的身體一顫,這聲音……
這聲音她絕對不會聽錯,就是萬人群裏她也能夠聽的出來,因爲,這個聲音,她念在心底,聽在心上,刻在靈魂中。
“天昊,玄天昊……”墨千晨的聲音在顫抖。
玄天昊,她的心上人,她傾盡一切愛戀的人,她的未婚夫,她以爲跟她一樣對她也是付出了全部愛情的未婚夫,那個如她愛他一般同樣愛她的未婚夫,可此時,那聲音……那聲音……
空氣,一瞬間壓抑的驚人。
劍身通紅,泛着血光的長劍,緩緩的從墨千晨的手中舉了起來。
“你瘋了……”感覺到墨千晨的氣息陡然淩厲膨脹起來,風疏狂駭然轉頭,這墨千晨要拼命了?
“我要看清楚,到底是誰。”手中血紅長劍一橫,四面瘋狂的劍氣瞬間開始猶如暴風雨來臨一般,激烈旋轉呼嘯而來。
她要看看,那背後陷害她的人到底是誰?到底是不是她用盡了今生所有的愛情去愛的人。
哪怕魂飛魄散,她也要知道。
鮮血在流,墨千晨清楚的感覺到生命在流逝,可是伴随着生命的流逝,那無形劍氣越來越大,就如龍卷風以他們兩爲中心,飛揚。
“不好,他們要拼命了……”
“不能讓她使出絕命劍,快,沖上去殺了他們……”
圍在三生台四周的高手們,頓時舉着刀劍就朝墨千晨此方沖來。
血紅長劍,波瀾壯闊。
紅色铿锵,殺器之巅。
以命爲劍,以血爲鋒,墨千晨望着四周沖來的人,眼中殺氣禀射而出,手中血紅長劍猛的橫空斬下,同時一聲暴喝:“給我出來。”
血紅的劍光就好似天空的血月彎刀,橫空出世,炸裂四方。
“轟……”刹那間,隻見那血月彎刀一般的血紅劍光過處,台上困着他們的石壁轟然破碎成殘渣,倒塌而下,那風疏狂死命撐着的萬斤巨石,也被斬成無數斷,跌落下來。
紅光禀射,破開禁锢,射向四面八方,沖向奔殺而來的衆人。
“啊……”
“絕命神劍,快閃開……”
“快退,快退……”
以墨千晨的生命本源爲爆發力的血月劍光,威力之大,無人可擋,那是以燃燒最後的生命爲代價。
劍光過處,所有的阻攔被擋開,退的慢的人被直接撕裂,三生台前一片血色飛揚,所有礙眼之物全部被消爲平地。
塵土飛揚,血霧彌漫四方。
“噗……”一口鮮血噴出,墨千晨幾乎虛弱的站不住,隻能靠在身後的風疏狂背上,可那雙眼卻死死的幾乎要用盡她身體所有的力量,緊緊的盯着前方一道人的身影上。
白衣如雪,彬彬君子。
那一身白衣,那一身儒雅,那清俊的容顔,那寵溺的笑容,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隻有那眼,隻有那陡然對上她的眼裏流露出來的複雜,慌張,躲閃,舍棄,冰冷,這些眼神,陌生的讓人心驚膽戰。
玄天昊,玄天昊,居然真是玄天昊。
清俊依舊,儒雅依然,呵呵,儒雅依然。
捂着心口,墨千晨已經不知道哪裏面是個什麽滋味。
傾盡了一生去愛的人啊,那是她用盡全心全意去愛的人啊,今日卻……
心,很疼……
不,不疼,因爲,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爲什麽?他爲什麽要殺她?
權勢,利益,愛情,她從來都不是他的擋路石,爲什麽,他到底爲了什麽要殺她?
心已經痛到麻木,諸般問題在她心中一閃而過,快的她沒有時間去想,也容不得她多想了。
雪風吹過,絲絲點點的雪花從天空中飄落,很漂亮,很美麗,卻冰冷的無心。
“哈哈……”猛然,墨千晨突然仰天狂聲大笑。
太可笑了,她一心一意愛的人卻要殺她。
這麽多年的愛戀,這麽多年的生死與共,這麽多年的你侬我侬,到頭來卻原來是滿腹算計,兵刃相向。
太可笑了,她一心一意與之對敵的仇人卻要救她。
這一切太可笑了,從來沒有的可笑,她就是一個笑話。
血淚從墨千晨的眼角流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塵埃,那是酸到瘋狂的淚,那是傷到極緻的血。
“墨千晨啊墨千晨,你今生是瞎了你的狗眼。”今生她是瞎了才會愛上這樣的人。
“你是瞎了。”破掉萬斤巨石,風疏狂轉身緊緊的摟住瘋狂大笑,卻血淚緩緩從臉頰流下的墨千晨。
她是瞎了,才會隻看見這個,才會眼裏心裏隻有那一個滿腹算計的人。
“噗。”一口鮮血噴出,墨千晨身體朝後就倒。
“千晨。”風疏狂緊緊的撐住。
擡眼,對上風疏狂的眼,墨千晨那本已經疼和悔恨的已經沒有其他情緒可以容納的心,突然間湧上一股酸澀。
朦胧的眼中,風疏狂的影子一個接一個的閃過眼前。
與她争執的,與她交手的,與她針鋒相對的,與她……太多,太多了,原來明明高過她卻次次軟手的風疏狂,對她是那樣的心,隻可惜,她這一生瞎了眼,隻注意了一個人,注意了一個要執她與死地,栽贓她是人族叛徒這樣千古罪人的人。
“對不……起……”一切都晚了,晚了。
“不,我不要這三個字。”墨千晨突兀的道歉風疏狂聽懂了,風疏狂頓時緊緊揪住墨千晨的手大喝。
苦澀一笑,墨千晨反握住風疏狂的手,面上似哭似笑:“若今生還能從頭再來,我一定……不會在瞎了……這眼。”
若時光還能倒流,她一定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三生石上她許他一世情緣。
“你給我記住了,若有下輩子,你敢負我,我就是追到地獄也要把你粉身碎骨。”風疏狂的眼血紅欲滴血。
雪風刮過,生生殺氣飛揚。
素手從身上滑落,濺落塵埃。
一個幾不可聞的好字,随着那雪風,飄揚九州天地。
“你應了我,下輩子,你就是我的。”微笑,風疏狂緊緊抱住墨千晨微笑。
而在他的微笑中,風疏狂的背後猛的展出一巨大的野獸圖騰,張牙舞爪,傲視虛空。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