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達聯合國的時候正處于聯合國的雨季,大雨給飛船的降落帶來了一點困難,艙門打開之後一股醉生夢死的清香味撲面而來。席溫兩手空空跟着老師私奔,身上穿的全是老師的衣服,帶了一頂大大的帽子走進雨裏面。寬敞的傘在他們頭頂展開,緊緊地跟着他們的腳步。艾倫沒有帶車,兩人不得不走進樹軌車站裏。
雨天加休息日,車站裏面一個人都沒有。席溫冷得瑟瑟發抖,低頭順着樹軌車的軌道往下看,幽深深地一眼看不到底,轉頭問艾倫:“樹底下是什麽?”
“液态的醉生夢死,”艾倫說着,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席溫身上,“是整個聯合國星運轉的核心。”
席溫看着隻剩下一個緊身背心的艾倫,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冷,肌肉依然呈現出很放松的狀态,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和平常一樣涼涼的:“不冷嗎?”
艾倫搖頭,目光柔和下來,望着樹軌車的軌道:“我很少能夠察覺到外界的東西,溫度、光照、情緒、痛苦……”
話止在這裏,樹軌車哐當哐當呼嘯而來。艾倫停下了話頭,帶着席溫上了車。席溫還想再問,話被堵在了過山車一樣的超重和失重裏。好在這裏離聯合國大廈很近,三分鍾左右便到達了目的地。艾倫沒有做停留,看了看時間,直接上了頂樓。
頂樓使用的是單面全透式玻璃,一時間如同浮在下雨的高空之中。左邊是精緻的宴會場地,此時緊緊地閉着大門。繞過走廊之後是一間巨大的辦公室,門開着,一個中年人和一個青年人坐在一排正各自看着文件,艾倫和席溫走進去之後,兩人都擡起頭來。
青年長了一張很讨喜的臉,帶着眼鏡,五官英俊,目光一下子落在席溫身上,話卻是笑眯眯地對艾倫說的:“遲到了半小時哦。”
年長的那位兩鬓有白發,一雙鷹一樣銳利的眼鏡同時鎖住了席溫,一時間沒有說話。艾倫道:“抱歉,下雨耽誤了。”
席溫用眼神詢問艾倫該如何稱呼這兩位,艾倫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整個人拉到自己身邊:“這件事要麻煩兩位了。”
青年笑了起來,靠進了椅子裏,用調侃的目光看着他們兩個。年長者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筆,不緩不急地沖艾倫點了點頭,用很正式的語氣道:“難得您向我們提要求,在下自然樂意之極。隻是現下情況有些特殊,希望席溫同學暫時避開聯合國,去别處度過剩下的假期。等到人馬星球的王位定下來之後,我們會消除席溫同學現有的檔案,以一個全新的身份重新加入二班。您看怎麽樣?”
席溫震驚地站在原地,這個聯合國主席/秘書長對艾倫全程用“您”?怎麽回事……?
“多謝,”艾倫道,“那就拜托了。”
一邊的青年笑道:“主席,您看我說什麽來着?早該讓我們的執行官去做老師的,才半年就把人馬星球的王後拐了過來,可以明天讓小利寫進聯合國正史裏面了。”
年長者咳嗽了一聲,提醒他說話的方式,但嘴角也帶上了笑意。青年從一邊拿來一疊紙,抽出一張,刷刷刷地在上面寫了幾筆,親自起身走過來,交到了席溫手裏。
席溫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張假條,事因一欄明明白白地寫着“蜜月”。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沖艾倫道:“蜜月去吧,這邊交給我們。”
這個沖擊太大了,席溫拿着這張突如其來的假單,隻來得及說一聲“謝謝”就已經被艾倫帶了出去。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聯合國主席的辦公室被刁難,一切卻發生得又快又出乎意料,聯合國的主席對本應該隻是大學老師的艾倫畢恭畢敬,連連答應?就算艾倫是六大執行官之一,主席掌握着執行官的任免權,執行官也隻是級别高點的部下而已。他的腦袋裏瞬間流過許許多多東西,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艾倫停下來,轉身看他。席溫第二次感覺到他和老師之間長長的鴻溝,一股挫敗感湧上來。艾倫微微皺眉,在他額頭上試了試體溫:“不舒服?”
席溫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什麽人?”
艾倫頓了一下,沉默了一會,看起來在認真地、艱難地思考這個問題,最後微微垂下眼,道:“我不知道。”
席溫睜大眼,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不知道……爲什麽是不知道?
“我忘記了很多事情,”艾倫說,“但這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來。”
他朝着席溫伸出了手,席溫清清楚楚地從老師的眼睛裏面看到了期待。他無法拒絕這樣的目光,還想再問,又不願意辜負這樣的目光,有些憂心地皺起眉。艾倫主動握起他的手,道:“我會慢慢跟你共享,關于我記得的一切。”
“一定。”
“恩,”艾倫嘴角微微上翹,“我的承諾。”
兩人回宿舍裏面整理出了一些東西,假期的宿舍區冷冷清清沒什麽人。離開宿舍的時候天短暫的放晴了一會,他們重新上了飛船,這一次順利的起飛了,把聯合國也遠遠地抛在身後。席溫算了算時間,假期還剩下一整個月的時間,但對于星際旅遊來說,一個月的時間又有點勉勉強強。他很少有星際旅遊的機會,最後還是由艾倫定下了地點,定在了這兩年才發展起來的愛麗絲星球,在靠近聯邦的地方,是人馬星球的勢力難以擴展到的區域。本是完美的選擇,唯一的缺憾便是距離太遠,一來一回在路上便要花上半個月的時間。
兩人選擇休眠一半的時間,另一半時間一起在飛船度過。席溫一直惦記着艾倫說的失憶的事情,從休眠艙裏醒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各種各樣的猜測,一轉頭便看見艾倫濕漉漉地坐在隔壁休眠艙裏,也是一副剛醒的樣子,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洗完澡後席溫把艾倫拉到床上,讓他在床上躺下,道:“我覺得你失憶很可能跟你的狂躁症發作過于頻繁有關系。我想再試着給你做做疏導,應該會對回憶有幫助……上次我們簡單疏導之後效果怎麽樣?”
席溫期待地看着他,他想了想,神情竟然變得别扭了起來,用很認真的語氣說:“做了很多……夢。”
席溫又問:“什麽樣的夢?以前的事情嗎?”
艾倫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也有……”
席溫一看他的神情,腦袋裏馬上閃過自己的那些夢,頓時轟的一聲,臉頰開始發熱。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會,艾倫湊了過來,像上次一樣有些笨拙地在他嘴唇上舔了一下。
舔完之後,他還用有些閃爍的目光看着席溫,輕聲問:“我這麽做對嗎?”
席溫啞口無言,臉頰發熱,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他也沒有過正常的戀愛經曆,不知道正常的戀愛要做些什麽步驟。但他的确感覺到自己很想親近艾倫,看見他淡色的嘴唇便口幹,想拉他的手,想摸大白虎的腦袋。他望着艾倫寬松的浴袍裏面露出的鎖骨,馬上腦補出了一些口幹舌燥的畫面,喉嚨滾動了一圈,心道大概做想做的事情就沒錯吧,湊過去把艾倫撲倒在了床上。
艾倫微微一愣,很快抱住了他,翻了個身,和他面對着面,竟然主動伸出的思維觸手,纏綿地朝着席溫裹過來。幾乎是同時,大白虎極度興奮地躍起來,撲向了一邊的火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