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明顯還在純淨水星球上,但那種标志性的綠色已經稀疏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樣密集得織成了網,而且出現了比較高大的、奇形怪狀的植物,光從形狀看有點像小樹,但長得遠遠比樹要張揚,有些甚至就如同張牙舞爪的章魚手。如果拿初生演替來形容的話,之前他們所在的地方是過于發達的灌木群落階段,現在就是初期的喬木群落階段。但這邊的自然環境看起來和之前并沒有什麽區别,爲什麽植物出現了跳躍式進化?
席溫腿腳發軟地站着,沒有了密密麻麻的藤蔓,陽光直直地打在他的宇航服身上,要是沒有宇航服的阻隔,這裏的溫度已經達到了四十度,而植物們依然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艾倫看了一會,似乎發現了什麽,讓席溫站在原地别動,大步朝着一個方向走了過去。席溫順着他走的方向看過去,茂盛的草木之外似乎隐約有一個什麽東西,在陽光下閃着光,還有波紋。席溫忍不住跟着走了幾步,漸漸看清楚了那東西的全貌——那裏竟然有一個小小的湖?!
湖水的顔色有點奇怪,看上去是黑綠色的。艾倫在湖邊蹲下了,手裏拿着檢測儀做測試。席溫又忍不住朝着艾倫的方向走了一會,沒走一會,以那個小湖爲中心,視野突然開闊了起來,另外一些現代化留下的痕迹也出現在了視野範圍之内。這裏似乎有過一個規模不大的基地或者倉庫,湖不遠的空地上,被苔藓覆蓋的地面裏有高凝水泥的殘骸,以及一些常用的太空旅行會用到的東西,已經全部被腐蝕得非常厲害,就連那種堅固的太空合金都變成了和土地一樣的顔色。席溫剛一踏進這片詭異的空地裏面,他的頭發突然敏感地根根豎起,想要拉着他往後退。席溫心頭一驚,叫了一聲老師。
大白虎也焦躁地在艾倫身邊走來走去,而它的主人卻紋絲不動地蹲在湖邊,注視了湖面一會後突然一隻手直伸到湖裏面,從裏面拖出了什麽綠色的東西,*的滴着惡心的黑水,一直把它拖出了空地,扔到了一棵“樹”下面。
席溫厭惡地“啧”了一聲,那股直覺的危機感讓他有些焦躁:“老師,你感覺到了嗎?這裏恐怕有危險。”
“恩,”艾倫蹲下來,面不改色地伸手把那東西表面的黑色植物一層一層的拔掉,慢慢露出了最裏面的東西,“我們降落的地方應該是走私犯的臨時基地,已經被腐蝕得沒有痕迹了,隻留下蟲洞隧道。這裏才是走私犯的主基地。”
那具東西在艾倫的手下漸漸露出了最本來的面目,席溫的眉頭越皺越緊,然後驚訝地睜大了眼。
這……竟然是一架白骨?!而且那骨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像蜂窩一樣,給人極強烈的視覺沖突,讓他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股寒意沿着背脊爬了上來,席溫腦袋裏浮起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想法。
“骨頭還很新……一個月之内這個主基地發生了什麽事情,”艾倫站起來,“死了人,讓他們不得不抛下這裏,去另外的地方重新建一個基地。”
席溫的手裏凝聚出了透明的箭,手背上全是雞皮疙瘩:“……你覺得,發生了什麽?”
話音剛落,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不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席溫頭皮一炸,差點跳起來。艾倫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蟲洞隧道的地方退。兩人迅速回到了原點,蟲洞隧道也已經非常破舊,隻剩下一個痕迹斑斑的底座。席溫先站上去,艾倫伸手摟住了他。然而過了好幾秒,想象中的痛苦的擠壓并沒有出現,艾倫皺起眉,松開席溫,蹲下身,幾秒後冷聲道:“糟了。”
席溫一顆心沉到了冰水裏面,動了動纏在手臂上的藤蔓:“要告訴菲利克斯他們嗎?”
艾倫拉住席溫一隻手,把他護在自己的身後,道:“先不要,如果是死地,我們就全組覆滅了。”
艾倫帶着席溫直直地朝着那個湖重新走了過去,沒走幾步,那股動靜又來了。這一次兩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什麽東西從那棵章魚形狀的植物裏面跳了出來,一眨眼的功夫又像幻覺一樣憑空消失在了空中。這一下就好像号角一般,剛才還墳墓一般寂靜的四周毫無征兆地沸騰了起來,土地竟然像活過來了一樣開始動彈,湖面翻滾着往外面滲水,周圍的植物在空中張牙舞爪地晃個不停……席溫震驚地往後退了一步,腳下卻突然踩到了什麽軟綿綿的東西,噗嗤一聲破了,伴随着一陣尖細的叫聲,出現了一灘粉紅色的液體。席溫頭皮一麻,而湧動的四周突然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出現了短暫的沉寂。
席溫的神經在這一刻繃到了極點。
下一秒,艾倫忽然朝着他撲過來,把他整個人緊緊地護在懷裏面。空氣裏嗖的一聲,艾倫悶哼了一聲,臉扭曲成一團。席溫一驚,掙開艾倫的懷抱,看見艾倫背上竟然被腐蝕出了一個大洞,一大片宇航服被腐蝕得幹幹淨淨,皮肉直接接觸空氣,滲出血來。席溫立刻要從包裏拿出藥物,艾倫扣住了他的手腕,神色嚴峻地連連後退,直退到了蟲洞隧道之後,而席溫眼睛裏看到了一副難以置信的景象——
一直以來都無影無蹤的純淨水星人在這一刻露出了它們的真面目,幾小時以來他們已經以爲毫無生氣的土地、藤蔓、植物表面突然浮現出了無數紅色的東西,像無數血瘤一樣躁動地蠕動了起來,憤怒地揮舞着它們身側短小的觸手,顫抖着、騷動着,以湖水邊爲密度的最高點朝着他們高速移動了過來,眨眼之間就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包圍圈,而它們身上的紅色越變越深,最後竟變成了血一樣危險的深紅色。艾倫喊了一聲“小心!”,離席溫最近的幾隻猛地像炮彈一樣朝他沖過來。席溫一箭對穿了三隻,它們濺出的汁液濺了過來,他身上的宇航服瞬間被腐蝕出幾個大洞。
“操。”席溫扔掉箭,直接掏出了微型粒子炮,和艾倫背靠着背,朝着地面一陣狂掃。場面頓時一片混亂,而純淨水星人數量是在太多了,前仆後繼像潮水一樣從腳開始湧到了他們身上,甚至連頭頂上面也簌簌地往下掉,瞬間把兩人從頭淹到了底。那些短小的觸手迫不及待地鑽進了他們□□的皮膚裏,咕噜咕噜地吸取他們的血液。席溫渾身劇痛,眼前什麽都看不見,手裏的粒子炮掉在了地上,痛苦又絕望地試圖甩掉像吸盤一樣巴在他身上的東西。而這時候艾倫突然把他撲倒在地,以保護者的把他緊緊地護在身下。席溫耳邊傳來了老師粗重的**,心中巨顫,猛地一回頭,老師臉上的溫熱的血流到了他臉上。
席溫呆呆地怔了一秒,瞳孔劇烈地收縮,像是被什麽人奪取了呼吸一樣胸腔一陣劇痛,從喉嚨深處發出憤怒地吼聲,手摸到被他掉在地上的粒子炮,翻身緊緊地抱住老師,對着四周一陣盲目瘋狂地掃射。幾秒之後,粒子炮咔嚓一聲,進入了填充間期,而短暫撤退的純淨水星人再一次湧了上來,艾倫又一次緊緊地護住他,渾身是血。席溫也已經有了失血過多的症狀,最後一點力氣也耗得一幹二淨,手腳開始發涼,瞳孔開始渙散……艾倫粗重地**就在他耳邊,沙啞的聲音低聲道:“别……怕。”
席溫在這一刻産生了強烈地想要親吻他的沖動,身體卻如同已經死掉了一般無法動彈。他絕望地閉上眼,全身除了疼痛之外唯一鮮明的感受隻有艾倫貼在耳垂上的帶着血的嘴唇,和他越來越輕的**。很快他的意識就開始遠離……
席溫大概陷入了一兩分鍾的昏迷,是真正的、毫無意識的昏迷,好像已經半隻腳踏入了另一個世界、又被強行拉回來了一樣。他大腦裏面一片混亂,五感都如同别人的東西一樣離他很遠很遠,隐約間他感覺到純淨水星人又像退潮般恐懼地逃離了他們的身體,艾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紅色的血似乎是流盡了,綻開的皮膚裏竟然流出了黑色的液體,面目模糊地低下頭看了席溫一眼,又跪了下來,拖過他們的包,艱難又冷靜地開始處理他身上的傷口。
席溫模糊地注視着這個陌生的艾倫,意識慢慢回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