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沉默默看了她好一會,才無奈的開口:“沒有電,電磁爐也用不了,我們隻能吃罐頭了。”
唐琪不想吃罐頭,她上船這段時間基本上都在吃罐頭。
安東尼奧的手下可不會幫她煎牛排,她自己又不敢進廚房,怕會露餡。
唐琪促狹心起,抱着莫少沉的胳膊,學着她看到過的女朋友向男朋友撒嬌的模樣,生硬的搖晃莫少沉的手,軟聲說道:“沉哥哥,人家不想吃罐頭,想吃肉肉。”
這TM誰頂得住女朋友這麽跟自己撒嬌。
除非不是男人。
莫少沉不止是男人,還是一頭餓了三十年的狼。
他黑眸暗下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唐琪第一次做撒嬌這種事,本來就挺不自在的,在男人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的炙熱眼神下,默默的松開手,轉身。
莫少沉一把拉住她,“你去哪?”
唐琪摸了摸耳朵,“拿罐頭。我這幾天把每一種都吃過了,知道哪種比較好吃。”
莫少沉好笑的看着她:“不是不想吃罐頭嗎?”
“我餓。”
莫少沉心疼的捏捏她的手,“等着,我給你做烤肉……牛排。”
肉肉二字,對于莫少沉這樣的成熟硬漢,實在是難以啓齒。
聽到烤牛排三個字,唐琪頓時雙眼一亮,也沒注意到莫少沉一瞬間的不自在。
安東尼奧的幾個手下,天天在餐廳裏用鐵桶燃燒木材烤火,此時鐵桶裏雖然沒有火,但卻有大量木炭。
莫少沉把牛排放進水裏解凍,然後和唐琪一起把鐵桶裏的木炭挑出來,拿到廚房的不鏽鋼操作台上,平鋪一層。
等木炭點着後,莫少沉把洗幹淨的平底鍋放在木炭上烤。
不一會,平底鍋就熱了,放上黃油,等黃油熱化後,再放進牛排。
牛排在炭火和黃油的煎烤下,很快滋滋作響,散發出濃郁的肉香。
唐琪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熟了嗎?”
“再等等,解凍時間不夠,吃太生容易拉肚子。”
難得見她露出少女的憨态,莫少沉黑眸浮起溫柔的笑意,“你先準備好幹淨盤子和刀叉,還有醬汁。”
“好。”
五分鍾後,唐琪如願吃到了香嫩爽口的牛排。
莫少沉還在繼續煎,唐琪邊吃邊喂他。
大概是真餓壞了,加上好多天沒吃一口熱的,唐琪一口氣吃了五塊牛排,兩個水果罐頭。
吃飽喝足,唐琪和莫少沉把剩下的木炭帶到之前躲藏的倉庫。
兩人坐在用木炭和木材堆燃的火堆邊,相互依偎,等着徐行的到來。
唐琪放松的靠在男人懷裏,輕聲講述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
時間變得舒緩下來,橘紅的火光把兩人依偎的側影映在牆壁上,女人清透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片刻之後。
除了輕緩均勻的呼吸聲,就隻剩下火堆時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的燃燒聲。
莫少沉緊緊抱着懷裏睡熟的人,漆黑的雙眸清醒又滿懷溫柔。
唐琪睡了一個很久都沒有的安穩的覺,還做了一個夢。
一個美好的讓她舍不得醒來的夢,直到,她聽到了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呼喚她:“琪琪,琪琪……”
唐琪慢慢睜開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男人完美無雙的臉,眼底的懵懂和迷茫散去,心裏生起一股淡淡的怅惘。
“阿沉,我夢到你了。”
莫少沉摸摸她的臉,“等會再說,琪琪,徐行帶人來了。”
唐琪一下子清醒過來,這才注意到外面巨大的動靜。
無數架直升機的螺旋槳聲音,以及警笛聲。
“徐行帶了警察來?”
“嗯,多國聯合出警。”
唐琪又好笑又敬佩,“你是怎麽說服他們的?”
莫少沉微微一笑,“S.W組織在Y國就是另一個R.S,成員遍布全國,猖獗跋扈,犯案累累,讓Y國非常頭疼,我收到消息知道S.W想對付安東尼奧,就去聯絡了Y國。
M國本來就想抓安東尼奧,不用我說服,至于X國,我告訴他們,莫氏向X國捐獻一百所小學,以及一千萬冊書籍,還會将新的工廠修建在X國,爲X國提供上萬個就業崗位。”
唐琪不信他會這麽好心,應該說,以男人的城府深沉,絕對不僅僅是表面上對X國的示好。
X國雖然比較亂,但X國有令各國觊觎的石油和稀有金屬礦。
唐琪忽然想起以前聽到的傳聞,莫氏,不僅僅是莫家的。
……
一輪紅日躍上海平線,萬丈霞光把海面染成了一片金色,一群被鍍了金邊的海鷗從天空中飛過,奔向屬于它們的美好和希望。
一艘白色的豪華遊輪破開海面,快速向前行駛。
遊輪3層的套房裏,唐琪用卸妝油和醋,卸掉身上的僞裝,痛痛快快洗了一個澡,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她摸了摸齊耳的短發,心裏有些忐忑。
她剪頭發的事,莫少沉還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不高興。
“叩叩叩叩。”
正想着,身後傳來敲門聲。
“琪琪,你洗好了嗎?”
“洗好了。”
深吸一口氣,她轉身拉開浴室門。
黑眸落到她的短發上,門外的莫少沉微微愣了下,随即低聲開口,“我幫你吹頭發。”
“嗯。”
唐琪坐在床頭,莫少沉舉着巴掌大的吹風機,用暖風檔幫她把濕頭發一縷一縷吹幹。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吹風機在嗡嗡響。
以前唐琪一直是長頭發,每次洗完頭都要吹小半個鍾頭,這一次,不到五分鍾就吹好了。
莫少沉把吹風機放回抽屜,唐琪擡眸看他,星眸染上笑意,“你就沒什麽想問的嗎?”
莫少沉轉過頭認真看了她一會,雙手捧着她的臉,低頭吻她。
唐琪閉上眼睛,雙手勾着他脖子,輕輕回應。
過了好一會,莫少沉才松開她,黑眸落到她黑亮柔順的頭發上,“你以前也是短頭發嗎?”
“嗯。”
“就像現在這樣的?”
“比這還要短一點,但是比這好看。”
以前都是去專業又私密性很強的工作室花錢剪的。
她雖然會給莫少沉修剪頭發,但她自己給自己剪的,大概比狗啃好不了多少。
莫少沉骨節修長的指尖穿進她的發間,低聲的說道:“發尾不整齊,我用剪刀幫你修剪一下。”
“好。”
見她毫不猶豫,莫少沉黑眸浮上笑意,“不怕被我剪壞了?”
唐琪笑吟吟的,“反正好壞都是你的,你自己剪壞了,總不能嫌我醜吧?”
莫少沉黑眸暗了暗,俯身在她嫣紅的唇瓣上狠狠碾磨片刻後才松開,“放心,沒人敢說你醜。”
不敢說不代表不醜啊。
啧,這人是不自信了?
唐琪心裏浮起好笑。
半個小時後。
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唐琪有些回不過神。
齊耳的短發被修剪出層次,蓬松輕盈的貼在臉頰,襯得她原本就巴掌大的臉更加精緻小巧,額前多了一排整齊的短劉海,很像《這個殺手不太冷》的女主同款。
唐琪原本年齡就不大,這個發型減弱了她身上獨立冷靜的成熟感,讓她看起來既少女又可愛,蘿莉感十足。
唐琪看着鏡子裏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好一會才仰起臉問他,“好看嗎?”
“好看。”
見他回答得毫不猶豫,唐琪心裏起了促狹,“大叔愛蘿莉?”
莫少沉大手撫上她柔順的黑發,“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個發型。”
唐琪有些無語,“我那個時候才5歲。”
莫少沉蹲下來,黑眸溫情脈脈的注視着她,“琪琪,我們生個女兒好不好,她一定長得跟你那個時候一樣玉雪可愛。”
唐琪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幻想,“前世的我和現在的我長相沒有絲毫相似之處,其實,前世的我沒現在長得好看。”
“你長得像靜茵伯母?”
“嗯。”
前世,她的生母,也就是陳遠鴻的第一任妻子,名叫黃靜茵,是黃家人。
雖然她已經恢複了前世被綁架之前的記憶,但對于黃靜茵的印象卻依舊十分模糊,唯一記得的就是當初是黃靜茵親自把她帶到醫院,輸血救莫少沉。
她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黃靜茵跟她說的話:“月月,隻要你能救了那位身份非同尋常的哥哥,以後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這輩子,你就能榮華富貴一生無憂。”
那時候,她并不太理解黃靜茵話裏的意思,她隻知道她的血可以救人。
直到,躺在病床上,接連三天,每天都會被抽走體内的血,她整個人說不出的疲倦,渾身都疼,視力所及之處都是灰暗的一片。
她問守着她的黃靜茵,“媽媽,我好難受,可不可以不抽我的血了?”
黃靜茵心疼的直抹眼淚,緊緊握着她的手,卻拒絕了她的懇求。
“月月,媽媽知道你是勇敢的孩子,再堅持一下好不好?哥哥還需要你的血,很快了,現在放棄你之前所受的苦就白受了,老師教導過,做事情要有始有終,不能半途而廢,對不對?”
“對。”
她閉上眼睛點頭,忍受着巨大的讓她惡心的眩暈感。
……
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傷感,莫少沉輕輕将她擁進懷裏,低聲說出他調查到的資料:“靜茵伯母當時答應抽你的血,是爲了幫她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還賭債。
黃林,你的舅舅,是黃家唯一的兒子,從小被黃家人溺愛成性,長大後遊手好閑,時不時就會欠下一大筆賭債。
黃家三個女兒,包括你母親,全部加起來替黃林還的賭債差不多有兩個億。
當時,黃林欠了兩千萬的高利貸,債主上黃家警告,一個星期内不還清,就要剁了黃林的一隻手。
黃家做五金起家,從小作坊到開代工工廠,後來有了自己的品牌,經營得一般,年收入不足千萬,還要養活整個黃家,爲數不多的積蓄早就被黃林掏空了。
黃家的幾個姻親中,陳家是條件最好的。
其實爲了幫黃林擦屁股,陳家已經陸陸續續借出了好幾百萬。
黃家再次上門借錢,還是兩千萬的巨額,陳家當然不肯再借。
後來,黃林被剁了一隻手,雖然搶救及時,斷手被重新接好了,但還是落下了殘疾。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意外中毒,陳家人答應黃靜茵,隻要能救活我,黃林的賭債陳家會解決。”
清楚來龍去脈後,唐琪心裏依然悶悶的不好受。
“後來呢,她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莫少沉捧起她的臉,“琪琪,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唐琪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她不是病逝的嗎?”
莫少沉輕輕搖頭,緩慢的說道:“你失蹤後,靜茵伯母一直想方設法的找你,找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陳家放棄了,她就賣了嫁妝和首飾,自己雇私家偵探全國各地的調查。
隻是,沒人會想到,你被綁架到了國外。
就這樣過了差不多半年,還是沒有你的半點消息,靜茵伯母精神狀态變得很差,心理也出了問題,常常一個人自言自語。
陳家一直對外宣稱你是被人綁架,陳國安和陳遠鴻怕靜茵伯母會不小心洩露你失蹤背後的真實原因,就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
說到這裏,莫少沉停頓了一下,才輕聲說道:“半個月後,靜茵伯母就在精神病院自殺了。”
自殺二字令唐琪瞳孔巨震,整個人驚愕不已,“怎麽會?精神病院裏沒人看顧她嗎?”
“靜茵伯母從入院開始就有計劃的藏起每天要服的藥物,半個月下來,她積攢了上百粒藥,其中,包括三十粒安眠藥。
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她一次性服下全部的藥,等第二天護士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大顆晶瑩的淚從唐琪眼眶中滑落,她微微哽咽的問:“所以,她沒有抛棄我,對嗎?”
“嗯。”看到她流淚,莫少沉心疼的将她攬在懷裏,“靜茵伯母隻是太優柔寡斷,沒有能力去保護好你,但是她很愛你。
你失蹤後,她來找過我兩次。
第一次,她哭着懇求我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幫忙尋找你。
第二次,她面色平靜的告訴我,不用找你了,我問她爲什麽,她隻說了一句,這樣的家不回也罷。
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直到,聽到她病逝的消息。
所有人都以爲靜茵伯母是思女心切,積慮成疾,其實當時我也這麽以爲。
直到,前段時間我讓人去調查了靜茵伯母的死因,才知道,原來她是死在精神病院裏。”
眼底不斷有熱氣湧出,莫少沉胸口的衣服被打濕了好大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