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宏并不知莫少沉心裏的想法，見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怪異又複雜，不由十分納悶。
“到底怎麽了？你小女友跟人跑了？”
嚴宏話音剛落，就遭到男人鋒利如刀刃的死亡凝視。
“開個玩笑嘛，那麽嚴肅做什麽？”
嚴宏一個四十歲的老光棍，皮糙肉厚的倒也不怕莫少沉的動怒，隻擔心莫少沉氣壞了身體。
莫少沉冷冷盯着他，一言不發。
嚴宏舉手認錯，“行行，我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下不爲例。”
“行，我保證以後絕不開你小女友的玩笑，行了吧？”
莫少沉淡然颌首，眼裏的冷意這才褪去。
嚴宏無語了好一會，才說起正事，“研究所那邊有消息了，初步測試數據還算樂觀，新成份對你體内的病毒抑止效果很顯著，正在抓緊時間進行二次測試，這次的實驗對象是猿猴，猿猴在思維和行爲上更接近人類。”
莫少沉低聲問：“二次結果什麽時候出來？”
“最少一個星期。”
莫少沉沉吟片刻，黑眸閃過一抹幽光，“太久了。”
嚴宏氣道：“你知不知道正常藥物測驗過後，還要經過臨床試用，周期随便都是一年起甚至十年以上，一個星期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而且……”
嚴宏神色和語氣透出一絲隐晦，“你的情況又非常特殊，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個。爲了保證藥效的穩定性，我不得不違反了職業操守，把沒有經過審批的藥物進行人體試藥，幸好沒出現無法挽回的副作用，那些試藥人拿了天價安家費，倒也嘴緊，但這種事總歸是虧心。”
對于嚴宏這種半生投入醫學，德藝雙馨的醫學大拿來說，醫德和名聲就是立世根本，看得比性命還重。
莫少沉少見的露出一抹歉然，“多餘的話我懶得說，但凡你嚴家今後有任何需要和幫助，我義不容辭。”
嚴宏無謂的揮了揮手，“算了，我這麽多年也沒少受你資助，要不是你，我那研究室早就關門了。别以爲我不知道，這些年你沒少打着我研究室的名義往外捐款捐物，那感謝信和錦旗，我家裏都快堆不下了，惹得醫學院的幾個老教授整天見着我都酸裏酸氣的，還質疑我的資金來源，甚至寫信檢舉我家藥店違規暴利。”
“還有這回事？是我考慮不周，以後我會讓韓奕注意一下注資的方式。”
嚴宏嗤笑，“難得，這世上也有你莫少沉不知道的事。”
莫少沉淡然颌首，“我也不過是凡人一個，當然有疏忽和看不到的地方。”
嚴宏心情莫名舒暢不少。
然而他不知道，莫少沉表面自謙，内心卻是波瀾不驚。
嚴宏這些年沒少敲他竹杠，他莫少沉的錢又豈是那麽好拿的？吃點苦頭和搓磨，權當是利息。
言歸正傳，莫少沉态度堅決的表示不想等太久。
“那你想怎麽樣？猿猴實驗結束後，還有爲期三個月的人體試藥，這已經是壓縮到極限的時間，除非你想親自試藥？你……”
“可以。”
嚴宏直接被莫少沉的一句可以震得目瞪口呆。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試藥的風險有多大？随時可能出現未知的危及生命的副作用，那些試藥人身體健康體魄強壯尚且因爲藥物反應而變得虛弱不堪，你本來就病子薄弱，搞不好一個小小的排斥反應你就挂了？你不想法了？”
莫少沉神色極其認真，“就是因爲想活下去，所以等不了。三個月，我的身體，不一定能等到那個時候。”
嚴宏簡直不知道要怎麽罵醒病床上的男人。
令人窒息的冗長的沉默過後，嚴宏重重吐出一口悶氣，嚴肅的問：“你想好了？”
莫少沉沒說話，黑眸堅定而剛毅。
嚴宏無奈又無語的點着頭，“行，反正你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還有一個星期，這或許……是你生命的最後一個星期，該做的安排現在就可以開始，還有，你莫家的人如果你不能說服，我是不會出手幫你的，說實話，我和整個嚴家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莫少沉淡聲應道：“這些我會解決，你隻需做好準備。”
嚴宏最近在戒煙，有一段時間了，成效還不錯，可現在此時，他非常非常想抽一根。
莫少沉是不抽煙的，嚴宏跑到隔壁找錢豐拿了一根。
嚴宏站在窗戶邊，打開窗戶，低頭正要點煙，目光忽然掠過病床上男人青白瘦削的臉，心裏低低咒罵一聲，把打火機熄了，叼着煙過幹瘾。
莫少沉黑眸冷淡的出聲，“想抽就抽，不用管我。”
嚴宏自嘲道：“好歹我也是個醫生，你都病成這樣了，我還拿二手煙荼毒你，那我也太不是東西了。”
莫少沉聞言不再管他。
氣氛變得安靜而沉悶。
嚴宏低着頭想了一會，把嘴上叼着的煙拿到手裏把玩，低聲詢問莫少沉後面有什麽打算。
“萬一，我是說萬一，你有沒有想過，你小女友要怎麽辦？小姑娘表面冷冷清清，好像什麽都不在意，不過我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你的，她看别人的時候，眼神是冷的，看你的時候，眼裏的光亮得跟星星似的，啧。”
莫少沉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
他當然感覺得到她的心意，可這還是第一次從他人的嘴裏聽到她喜歡他的描繪，那種無法言說的滿足感和幸福感，讓他感覺人間值得。
“這樣也好。她不在，要是我沒熬過去，她不用親曆生離死别，要是我熬過去了，等她回來，花好月圓。”
嚴宏聽得酸牙，“你小女友可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溫柔性子，等她回來，哪怕你埋地底下了，她也能把你翻起來鞭屍你信不信？”
莫少沉緘默兩秒，幽幽輕歎，“我信。”
這種事，她家小朋友做得出來。
瞧男人這幅神色，嚴宏不厚道的笑了。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誰能想到被外界譽爲商界巨擎，神秘冷漠行事霸道果決的莫家家主，最後竟栽倒在一個小姑娘手裏。
……
唐琪失蹤的第十五天，距莫少沉試藥還有三天。
派去康斯坦察的人陸續回傳消息，并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唐琪的線索和蹤迹，徐行屏息靜氣的等待男人下達進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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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