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迷航平安夜告白曲
“小黑?小黑起來啊,要上工了。說好了晚上一起去看狄答先生的義演的,你這樣做不完活計長官不會準的。”季業敲了敲小黑的房門,小黑在這裏算是個小領導,因此沒有住在大通鋪,而是單獨住在一個小房間。季業一大清早收拾好就來轉了一圈都沒有看見人,隻能來喊人。
小黑平日都起得很早,今天居然睡得遲了,倒是很讓季業奇怪。
“小黑?小黑,你在麽?”季業敲了兩聲,聽着屋裏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心裏覺得有點不對勁,手下用了點勁兒,大聲喊道:“小黑,真的要起來了!要上工了!”
“哎,那個誰,你别敲了,小黑昨晚上被長官叫走了。”一個過路的人皺着眉對着季業說了一句,說完像是怕沾上什麽不好的東西似的,立刻就步履匆匆的走了。
“昨晚?”季業心裏有些不好的感覺,他飛奔的跑到長官的駐地,沒等走到跟前就發現小黑被人用一卷草席裹着扔在路邊,那孩子渾身**,一頭原本充滿生機的綠色頭發如今像是蔫了一樣耷拉着,他的臉上還帶着血色和淤青,赤腳蜷縮着,不省人事。
季業呆滞了一兩秒,立刻脫下外套将小黑仔仔細細的裹住,他的力氣不夠,那孩子比他還高一點,他隻能将人背起來,弓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蹒跚着前行。一路上不少工友從他身邊走過,小黑在這裏的人緣很好,走過去的人當中不少也是平日裏和他稱兄道弟的所謂朋友,但是現在卻站在遠處小聲的嘀咕,沒有一個上前搭把手的。
季業咬着牙,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他不敢想象這個孩子究竟經曆了什麽?
“唉,你看你看,就是那個害人精,丘鹿特人本來就是厄運纏身的種族,沒想到居然還讓這樣的人進了軍隊,果然就算掃把星一個,這不害得小黑也遭罪了吧。”
“對啊,真是搞不明白小黑爲什麽要護着這個廢物,又老又醜又沒用,也幾年好活了,還拖累着他。你看,這不是遭報應了吧!”
……很多的竊竊私語并不小聲,季業皺着眉默默地聽着,他從來不知道,在這樣一個每天除了挖煤就沒有其他力氣做其他事情的地方居然還有這麽多的污垢,原來真正黑暗的從來不是漆黑的黑濯石,不是肮髒的生活環境,而是每個地方不變的冷漠的人心。
季業給小黑打了清水,仔細的擦洗過,探了探那孩子的額頭,還發着高燒,他回屋翻箱倒櫃隻找到一粒上回留下來的藥,照顧好小黑,季業上工地繼續埋頭幹活,一刻不停的幹活直到下午才算完成任務。他将今天的兩個饅頭放在小黑的床邊,将自己的星币數了又數,終于還是将這大半個月攢的錢都揣在口袋裏坐上了去集市的星際車。
季業在大街上找了好久,才發現離開了小黑自己确實是廢物一個,連個藥店都找不到。
“哎哎,走啊,狄答先生的義演要開始了。”街上不時有人飛奔過去,三五成群的拉着拖着往市中心飛跑去。季業一扭頭就看見街邊的牆上貼了好幾張電子海報,上面畫着的那個人高大英俊,穿着金光閃閃的,一頭彩虹發變成了黃金,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哎,這位兄弟幫個忙,你知道藥店在哪裏嗎?”季業随手抓住一個人的胳膊,他是真的找不到藥店在哪裏,隻能問路了。
“你誰啊?”那個被季業抓住的人一臉不耐煩的看着季業,一擡頭正好看見季業蒼白的臉,吓得面色蒼白,急着要掙脫開,一個用勁兒就将季業推出去。“媽呀,吓死人了。真是晦氣,居然出門遇見個丘鹿特人,真是不知道這種人怎麽還沒有死絕啊!”
季業被人推得踉跄了兩下,沒等站穩就聽見那人嫌惡的撣了撣自己的衣服,好像連季業抓過的地方都嫌棄的要死,這是季業第二次聽人說起過丘鹿特人,他直覺自己之所以被人說醜,不僅僅是因爲審美不同,而是因爲這個奇怪的種族。
“醫院在那邊,你以後還不要出來了吧,外面會很危險的。”有個小女孩等人都走開之後,走到季業身邊給他指路,她的目光裏有同情也有懼怕,但還是走上前大着膽子給季業指路,大概是這個丘鹿特人太可憐了吧,他低下頭,烏發将眼睛都掩蓋住隻留下一個尖尖細細的蒼白下巴,一雙薄唇抿着,渾身上下都透着悲戚和哀傷。
“謝謝。”季業沖着小女孩擠出個笑容,這是他第一次經曆種族歧視,他從來不知道這種素未謀面的路人居然會這麽厭惡一種人,僅僅因爲他是丘鹿特人?
“小樂,回來。你這孩子怎麽去跟那個丘鹿特人說話!”女人将自家孩子拉回來,闆着臉教訓道。
“媽媽,那個丘鹿特人笑起來好好看,爲什麽大家都說他們長得很醜呢?他就像天使!”小女孩歪着頭,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丘鹿特人,但是大人們都說丘鹿特人長得很醜,和他們待在一起回有厄運降臨,那是違背自然法則的結合,自然會受到上帝的責罰。
“你還小,什麽都不懂,丘鹿特人就是又醜又該死,走!咱們以後不要跟這種人說話了,你會受傷的。”女人被女兒問的問題噎住了,最後隻能搪塞幾句,自從她生來接受的所有教育就是說要遠離丘鹿特人,那是一種又醜陋又不堪的種族,他們的短壽就是上帝給他們的懲罰,這是本不該誕生的種族,早就該被淘汰。“走了,媽媽帶你去看你你最喜歡的狄答先生表演好不好?!”
“好好好!”小女孩被狄答先生的演出轉移了注意力,也沒有再多問。
在這對母女看不到的地方,季業和她們背道而馳的走向小女孩指路的藥店去。
“您好,這裏是藥店嗎?有治療發燒的藥嗎?”季業戴上帽子,不讓人看清楚自己的臉,他低着頭問道。
櫃台上的老人戴上電子的藍光眼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季業,“有,二十個星币!”
季業皺着眉擡頭問道:“怎麽這麽貴?”
“這藥本來也不便宜,賣給丘鹿特人就更貴了。”那老人冷哼一聲,看向季業。
季業被堵着,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他攥緊了自己的口袋,這個老人一定算準了自己一共隻有二十星币了吧,隻是想想還躺在床上的小黑,季業掏出所有的錢,在老人碎碎叨叨的罵聲中拿了一盒藥低着頭快步走出藥店。
一出門才發現原來已經天黑了,天邊突然飄起小雪,零零碎碎的雪夾着雨水,打濕了季業的衣衫,路邊的電子屏上閃着光,七彩霓虹的商家标識在夜色中顯得很是熱鬧,但是街上空無一人,大概滿城的人都去聽狄答的演出了吧。畢竟他是那麽有魅力人啊,季業轉臉,雨水打濕了他的長發,帽子也是一片濡濕,海報上的青年笑得好像陽光灑滿大地。
隻是一切都隻是好像,真實的世界是寒冷而無情的,從來不像你想像中那麽完美。
季業對着畫報上璀璨而耀眼的男人扯開嘴角笑了笑,“再見!”這大概是我離你最近的一次了,隻是如果我注定是被所有人歧視厭惡的那個,那千萬不要讓我的厄運連累到你,這就是我全部的心願了。
季業深吸一口氣,攥緊了自己手裏的藥片。往來路走去,身上的錢全部用完了,隻能徒步走回去。
離城市越遠,燈光越少,隻是天邊星辰的光很是黯淡,路邊的燈依舊年久失修,很久沒有用過,這一條漆黑的通往礦山的路上也隻有季業一個人而已。
這漫長而黑暗的前路,季業一個人走了很久,突然他好像覺得遠處的有微弱的燈光亮起來。
季業揉了揉眼睛,确認自己不是因爲在黑暗的環境中呆的時間久了,出現幻覺了。再次睜開眼發現确實亮了一點,而且慢慢的那點遠處的光由遠及近,一點一點的像是黑暗深處的光芒慢慢的向季業走來。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那些原本年久失修的燈光就這麽從遠處一盞一盞的亮起來,昏黃的燈光照亮季業的前路,伴随着燈光的還有猶如鋼琴聲的悅耳鈴聲。燈光照耀,下一刻音樂聲終止,季業的頭頂打下一束暖橘色的燈光,好像連那些雪花都在一瞬間停住。
季業擡頭,漫天星光,遠處燈光,身邊雪花,是那個人嗎?他轉過身,不由自主的去四處尋覓那個人的影子。
“大家好,我是狄答,很高興和大家見面。很抱歉這麽久才來看大家,不過這次我來是想找一個人,希望大家幫我一個忙,如果可以,想請大家将自家的供能燈光都打開,将自己的光腦調到同一個頻道,我想那個人也許會聽到我的話。拜托了。”青年獨特的嗓音出現的時候,季業愣住了,不管分離多久,他還是能一下子就認出他來。
“阿業?你聽得見我說話嗎?”青年的聲音通過聯合的網絡覆蓋了整個星球,科技發達的今天可以将一個人的聲音傳遞千萬裏,季業感覺那聲音好像在千裏之外或是從蒼穹之頂的遠方,慢慢的溫柔的在他的耳邊響起。
“你聽得見也好,聽不見也罷。其實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想你了。”狄答站在舞台的中央,他的周圍圍了無數的人,但是卻沒有他要找的那一個。“我一直在找你,不知道你最近過得怎麽樣?一定很辛苦吧,很抱歉,我食言了,沒有保護好你,如果你不想見我也好,我隻是想唱首歌給你,現在,我唱,你聽着就好。”
狄答給人的印象一向是冷漠而寡言的,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卻是第一次看到他們的偶像脫下高貴冷漠的外衣,露出一顆柔軟的内心,他的眉目低斂,連聲音都異常的低沉,很難想象那個讓他牽腸挂肚的人到底是誰?
“在那多如繁星的人群之中,我見到了你。如夢一般互相了解。”青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夢幻而迷人,季業卻一下子聽出來,這是他們的歌,他們的情書,當那個人還是個小吸血鬼的時候,他們一起寫的歌,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
“光是能給予你愛,我便心潮澎湃。可我卻得到了你的愛,這一切便是奇迹。”歌詞被狄答改過了,調子卻還是季業當年的曲子,他們十指緊扣寫下的曲子,如今被人真切的唱出來,季業的心裏五味雜陳,而耳邊的聲音依舊在繼續。
“即便經曆萬千歲月的更疊,或許我們終将再次見面。若然我們的愛,是命中注定。若然我,是你的奇迹。”歌唱到最後,季業突然感覺自己面上一涼,仰頭,雪花打在臉上,變成了水滴,和着那溫熱的液體順着蒼白的面頰流下。眼前漸漸的模糊,他總是做些讓人始料未及又無法抗拒的事情,隻是這樣深情的他叫自己怎麽拒絕!
“阿業,你聽到我們的歌了嗎?我明天還在這裏,等你,等到你來。”青年的告白讓所有的粉絲沸騰,他們都想知道這個讓他們的偶像公開表白的人究竟是誰?無數的網絡通過光腦全程直播了這場盛況空前的表白。“我家阿業很喜歡蘋果,今天是平安夜呢,要是可以,大家請送給今天遇到的第一個一個蘋果吧,祝願天下所有相愛的人都平安喜樂!”
季業擦了擦眼淚,笑起來,這人還是這樣,不知道哪裏來的信心,讓他如此笃定自己會準時赴約,季業的心情突然好起來,幸好這陌生而寒冷的世界,還有他一直陪着自己。有人愛,也被愛的感覺真好。
将手心裏的藥握緊了,季業開始迎着燈光奔跑,等回去給小黑治好病,明天就去見他吧,他以爲的不傷害其實在愛人眼裏,他們的分别才算是最折磨的事情吧。自己不該自以爲是的爲他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大概是因爲這些日子的夜以繼日的挖煤讓他都有些變了,居然會不想拖累他。
他們相愛,沒什麽可以阻擋!時光不能,空間不能,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比過愛啊!要麽死,要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