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小南你不要添亂了。”徐潔近來幾天憔悴了很多,公司上層的風向變了很多,幾天來八卦滿天飛,連股票也下跌了不少,最要命的是輿論的大潮一點沒有退卻的樣子,反而愈演愈烈。
“徐姐,我不是在添亂,公司的現狀我也知道,但也正是因此才更要辦一場演唱會,七月三年多了也不是沒有鐵粉,我們需要有一個機會向外界證明,我們不是靠顔值的偶像團隊,而是真正的實力樂隊。如果不是今天的變故,可能我們一輩子都要背着靠臉吃飯的花瓶名号,但是我們一直堅持這麽久并不隻是希望被人這樣知道,我們需要的是認可。”周南的話得到了徐陵的附和。
“姐,我知道你可以拿出其他的planb,甚至将莊華踢出七月來保證團隊的更好未來,但是我們不需要這種表面的風平浪靜。你看就是因爲大家還是沒有真正認可我們,所以一旦有什麽小風波鬧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這一次不是莊華也遲早會有其他事情,我們可能永遠也站不起來,也有可能靠自己努力闖出一條路來。你要相信你弟弟。”
徐陵攬住徐潔的肩膀,他的個子比徐潔高大半個頭,他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姐姐,其實姐姐的心裏有多煎熬他也知道,但是姐姐爲了他的未來,一直把自己變成一個女強人,一個人撐起整個七月。這一次他想自己變得強大來保護姐姐。
“小陵?”徐潔有些繃不住了,原本想好的那些苦口婆心的勸導全都說不出來了。
“徐姐,小南和小陵還小,他們不知道這個圈子的殘酷。如果真的不做任何解釋,不抛棄掉莊華,我們七月很可能就完了。這是大家的心血,你也不想這麽就毀掉吧。”杜辰站出來表态,他一向理性大多感性,說起話來也很有說服力。
“徐姐,你可能不知道,這是阿業最後的願望了,我不求其他,榮譽名聲都可以再靠努力去掙,但是我想幫阿業圓這個夢。”周南終于說出自己堅持的原因。聲音裏帶着點懇求和哀傷。
“不提那個季業還好,提起他就壞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爲他。本來七月好好的,偏偏因爲他把大家都拖下水。”杜辰氣不過在一邊陰陽怪氣的反駁。
周南也不啰嗦,直接一個揮拳打到杜辰的鼻梁上。“你給我閉嘴,别以爲我不知道當初是誰把内部照片曝光,你不就是怕阿業來搶了你的位子嘛!你個膽小鬼!”
“我呸!”杜辰摸了摸火辣辣的鼻梁,滋了一下牙,吐出一口血沫來,這一下周南是下了狠勁了。
“說我膽小?!”杜辰笑着扯了扯嘴角,語氣鋒利帶着嘲諷,“你他媽比我好到哪裏去,别以爲我不知道你他媽喜歡季業,惡心死人了。搞得自己是好兄弟,想完成什麽遺願。不過就是爲了藏着你的龌蹉心思罷了。”
一邊的徐潔真的被吓到了。自打她接手七月之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
周南被杜辰戳破心思,再想想躺在醫院時日無多的季業,心裏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你他媽給我閉嘴。”一邊罵着一邊沖上去就直接揪着杜辰大打出手。
“小南!啊!”徐潔尖叫着想讓兩個人停手,但是顯然已經不是她能制止的混亂了。
徐陵上前想要将兩人分開,但是打急眼的周南和杜辰哪裏還管他,家裏的東西被噼裏啪啦的打翻,兩個人揪着打作一團。
周南到底痞氣重一點,在酒吧混過幾年的他打架也不弱,加上個子占優勢,很快杜辰就被他打着壓在地上,他的眼底已經有些充斥着血絲,“你他媽還說,你給我閉嘴。”
躺在地上的杜辰即使眼睛已經青腫,嘴角也被打出血絲,但是嘴裏還碎碎念着,“我就是嫉妒!憑什麽你們一來就直接成爲團隊的中心,我要死要活的挨了十年的訓練期,最後也不過一個陪襯!憑什麽?”
“不要打了!“徐潔在一邊哭的泣不成聲,她捂着眼睛,不忍心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兩個像弟弟一樣的人這樣打到不顧死活。她一直是很依賴杜辰的,但是沒想到這個大男孩的心裏還藏着這麽多的委屈,這是她的失職。
“南哥!辰哥!”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沙啞的聲音。
周南終于停下了自己揮動的有些酸痛的手臂,轉臉看去。杜辰也松了一口氣,仰着頭看向門口那個發着光的少年。
季業笑意盈盈的站着,陽光從他的背後照進來。
有些人生來就是帶着光的。
鄭執原本是扶着季業的,但是看見徐潔在一邊哭得抽泣的快要喘不過氣來,連忙上前關心的抱着徐潔。
季業雖然面色蒼白,但是還是一步一步走向兩個人。
周南還騎坐在杜辰身上保持揮動拳頭的動作。就這麽呆愣楞的看着季業一步步走近。
季業一把握住他的手,那手心裏的冰涼讓人瞬間安靜下來。季業抿了抿嘴唇,搖了搖頭道,“南哥,拜托你,不要爲了我這樣好不好,我認識的南哥還是酒吧裏那個陪我彈一晚上吉他的好兄弟,所以我就當沒看見,你也不要打了好不好?”
季業的身上像是有一股魔力,周南就被他拉着走到一邊。但是季業顯然并沒有就這樣結束,他朝着還躺在地上的杜辰伸出手。
那是一雙蒼白的連指甲都泛着病态的手,骨節分明的纖細大手,伸到你跟前的時候好像掌心都包裹着陽光。
杜辰搭上那雙手的時候,好像能夠理解爲什麽周南那樣的人會喜歡上季業了。
他就是有這樣的一種本事,讓你的心一下子靜下來,爲他瘋爲他狂!也許他連嫉妒的可能都沒有。
杜辰心裏湧起一股自慚形穢,也有一絲慶幸,上帝還是公平,即使有這樣完美的人也會很早就被送到天堂吧。即使知道這樣的想法有些肮髒龌蹉,但是杜辰還是不可遏制的想着,幸好季業快死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季業還有十年的壽命,整個娛樂界可能就沒有人能和他比肩了。對手往往是最了解對方的,這一點杜辰即使嫉妒但是還不得不承認,季業比他好得多,至少在音樂上。
即使家裏一片狼藉,但是季業安靜的坐在青色的沙發上的時候。徐潔還是松了口氣,突然有種一切都平靜安好的感覺。
“徐姐,鄭哥,給你們添麻煩,真是不好意思。”季業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那段音頻莊華終究還是找人播了出去,也不是沒有他的因素在,莊華因爲麥克的不告而别而失去理智,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那是導火線,導緻現在七月的風評直線下降,每天疲于奔命就是徐潔和鄭執兩個人了。
而且他突然發病,讓徐潔很難再控制輿論,導緻現在難以收場的爛攤子。事件發展到今天這麽惡劣的狀況,對鄭執和徐潔這一個道歉是不可少的。
“辰哥,很抱歉,我的加入給你造成困擾。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不用擔心的,你這樣的類型所對應的消費人群和我們都不一樣,或者說,愛的你人有很多,沒有人能搶走,我隔壁病房的那個癌症的老太太就特别喜歡你。她說讓我跟你要一張簽名,還說你特别像他的孫子,隻是她的孫子太不關心家裏。現在的孩子很少有像你這麽乖的了。”
杜辰有些震驚,他知道自己的主流消費群體以老人居多,但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這樣的影響力,他一直以爲自己努力的去唱歌,除了堅持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是爲了未來功成名就的虛榮心,希望自己可以成爲一個發光發亮的明星。隻是他不敢相信有個人在自己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候還念着自己。
“你不知道吧,老太太還以你的名義将自己名下的資産全部捐贈給了紅十字會,建立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基金會,每年會資助十個左右的辍學兒童。你很厲害的,所以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哦。”季業接着講着,還順便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陵哥你呀,也不知道勸着點南哥一點,這麽打下去,損失的不單單是七月,還有破碎的萬千少女心呀。”季業開了個玩笑,眨了眨眼看向周南。
周南繃不住嚴肅的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業,你這是好了嗎?這麽快出院沒事嗎?”
周南問了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放心啦。沒事啦。”季業一邊神采飛揚的回複。但是立馬就被徐潔身邊的鄭執打回原形。
“你個死小子,還好意思說呢。醫生哪裏肯你出院了,還不是打電話讓我帶你偷溜出來的。”鄭執的話雖是責怪的,但是語氣裏不免有些心疼。
“誰讓你帶小業回來的,他病還沒有好!究竟想幹什麽啊?”一邊原本哭得抽抽的徐潔一聽立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胡攪蠻纏的開始打鄭執。鄭執原本扶着徐潔,現在卻一下子被反打,一邊還要小心翼翼的看着徐潔,怕她哪裏磕着碰着,一邊喊天得躲着徐潔,畢竟女魔頭打起人來也不手軟。
徐潔是氣自己,也是氣周南他們打架,但是她沒地方撒氣,隻能拿鄭執當出氣筒。
“哎。徐姐,徐姐。”季業上前想拉架,這一邊剛消停,一邊又開始,真是跟不上節奏啊。但是一邊的徐陵拉住他,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家姐姐這是在發洩,雖然有些委屈姐夫了,但是這樣發洩一通之後姐姐的心裏多少會舒坦一點。
果然,這種陣仗持續了三分鍾,徐潔也打得累了,才癱坐在沙發上,一屋子的人又回歸詭異的平靜之中。
“徐姐,我知道您是爲了我好,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季業當先打破沉默。
“小業啊,姐知道,隻是現在的情況不是你能想象的。這個圈子隻要有點芝麻大點的事也能被人拿放大鏡給照成個西瓜,空穴來風多得是,更何況這一次确有其事。”徐潔是真的愁死了,這一次的事情已經不單單是開個新聞發布會,請水軍寫兩篇稿子能解決的了。
“姐,阿華真的是我特别好的朋友,我們隻是有些誤會,我,不想走的時候還要再失去一個朋友。我的朋友不多。”季業雙手交疊,坐在沙發上。“而且,我相信徐姐一定有本事讓這件事情平複下來的。雖然我知道這個圈子的險惡與黑暗,但是我一直堅持走下去就是因爲我相信大家啊。”
“你小子就知道給我戴高帽子。”徐潔被季業這認真臉的馬屁拍得一笑,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生動的色彩。
“才不是戴帽子呢,我是真的覺得徐姐很厲害啊。”季業笑着保持崇拜臉,順便還推了推身邊的徐陵,“陵哥你說對吧?”
“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姐姐。”徐陵立馬接話,但是昂着頭臭屁着還是在誇自己。
“徐姐也是我姐姐哦,這可是大家都公認的!”季業連忙搶話,一時間氣氛很是融洽。
“你們兩個臭小子!”徐潔雖然是罵,但是語氣裏的寵溺誰都看得出來。
“所以啊,徐姐,咱們誰也别丢下好不好?”季業看着徐潔的臉上依舊出現笑意,趁熱打鐵道,“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放棄,阿華隻是一時糊塗犯了錯,咱們原諒他一次好不好。我特别希望看見我們五個人站在台上一起唱歌的場景。”
徐潔有些發愣,心裏不免唏噓,莊華也是她挑中的孩子,那個孩子是個什麽性子她知道,這回出了這個事情,自己也沒有去關心孩子,就一竿子打死想要放棄他,也許在這個圈子呆的久了,心也漸漸硬了,忘了自己當初的初衷了。想到這裏徐潔擡頭看了看徐陵。
徐陵回以溫暖地一笑,“姐,你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我一直是你堅強的後盾。”
“好!那咱們就辦一場轟轟烈烈,空前絕後的演唱會!”徐潔最終拍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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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業找到莊華還是在七号酒吧的地下室,他一個人在麥克最常坐的地方——調酒台上喝酒,他的銀色短發又染回黑色,整個人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季業走過去,敲了敲桌子,“嘿,一杯酸奶。”
莊華擡起頭,眼裏帶着醉意,“你來啦。”
他們好像還是以前那樣的好朋友,彼此對那些過往的風波閉口不言。
“阿華,跟我回去吧。”季業喝着酸奶,看看空蕩的地下室,這個酒吧已經換了新主人,再準備重新裝修。
“是啊,這個地方也終于留不住了。”莊華摸着麥克無數次搖動的調酒瓶,有些留戀有些苦澀的說,“你知道嗎?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有他的地方了。隻是這裏馬上也要換老闆了,我再也找不到理由欺騙自己他還沒走了。”
“阿華。我跟你說過的吧,麥克他喜歡的可能是我,但是愛的是你。”季業慢慢走到控音台,調了一個輕柔的音樂。
“業,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的,我從來隻是你的替身罷了。”莊華仰頭又灌了一口酒。
“你知道七号酒吧換人了吧。”季業放棄了直接說服的方法,對于一個一心不相信愛的人來說多說多少都不如擺事實。“新老闆你見過了嗎?”
莊華搖了搖頭,這個新老闆很是神秘,自己找了好幾回,連面都沒見過。
“那個老闆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季業随便擺弄着音樂台。“新酒吧名字叫灼灼其華,麥克親自起的名字。”
莊華有些吃驚,但是愣了愣還是喝了口酒,“這算是分手禮物嗎?我隻知道他背景神秘,連他家到底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沒成想還傍了個大款,分手禮物就是一間酒吧,也算是賺到了。”
聽着莊華的自嘲,季業覺得實在好笑,這人要是笨起來,腦子還真的轉不過彎來。
“阿華,這是我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喜歡嗎?”季業将背景音換成了婚禮進行曲,麥克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莊華徹底傻掉了,他呆愣着手裏的酒瓶也滑落在地。
“不知道你那麽忙還會不會回到這裏,但是我還是想留下點什麽。”麥克的聲音很好聽,溫柔中帶着潺潺流水,“你要相信離别是爲了下一次重聚。我會回來,你會等我嗎?”
“會。”莊華不自覺的回答道,即使知道那個人聽不見。
“就算你不等我也沒關系,我會把你搶回來的!”麥克霸氣的宣告,“你總是那麽小心翼翼,不相信我會愛上你。明明早就告訴你啊,我這樣的人,要是不愛,連搭理都欠奉,所以呀,千萬要相信我,很愛很愛你。”
“我知道,我知道,隻是不敢相信。你那麽好,而我……”莊華喃喃自語,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下來。
“這是我們的小家,就算你再怎麽忙,也要好好經營啊。”麥克的告白還沒有停,他可能早就知道會有一天不得已不告而别,又擔心莊華的性子會胡亂猜想,才留下這些話來,“我還是喜歡看你站在舞台上光芒萬丈的樣子,不要不承認,那時候的你笑得最動人。我愛上的也是那樣的你。所以哪怕是爲了我,有多少苦,也要堅持走下去。我想遠遠的看着你。”
“好,好。我會堅持下去,好好唱歌,讓你看見。”莊華趴在桌上默默的哭泣。
“業是我們的朋友,他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哦。你可不要愛上他,否則我會傷心的。”麥克居然還提到了季業,“當初我還誤以爲我們會成爲情敵,後來才發現相愛這個事情啊,真的很難捉摸。不過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愛上你。”
“等我回來。我的灼灼年華。”麥克說起情話來,還是那麽的肉麻而動人。
“這下你信我了吧。”季業關了音樂,麥克的聲音也消失了。“阿華,我幫你圓了那麽多場的演出,現在輪到你還我的人情喽,我們一起開一場演唱會好不好?唱給麥克,唱給這世上無數愛七月的他們。”
“好!”莊華沖上去,将頭埋進季業的胸口,痛哭着低聲不住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