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開始前一個小時,後台。
慌亂的各色人等穿梭,不時有導播戴着耳麥扯着嗓子喊着号碼,然後有慌張的少年背着吉他忐忑的小碎步的跟上去。
對比那些忐忑的朋克少年,角落裏一個長發的少年卻顯得太過悠閑。他的銀色長發從中間分開,微卷着往兩邊翹着,整個人顯得很是随意自然,一張精緻的臉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半躺着靠着走廊上的長椅,腳邊靠着一把做工講究的木吉他,順着那把吉他看上去可以看見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交疊着翹在長椅的把手上,少年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上面甚至還印着一個校徽樣式,看樣子還是一個沒有校園的小屁孩。
很多人路過,抱着愛美之心留意兩眼,但是最終都會走過去。畢竟在娛樂圈從來不缺長相好看的,如果沒有實力和背景,這個圈子會給你先展現他的黑暗面。那些光鮮亮麗的熒光燈包圍都是黑暗之後的事情,而這樣的少年也許天生不适合娛樂圈。
“四百四十四号,季業。”導播拿着名單,舒了口氣,今天總算快結束了。這個還是到現場報名的,估計也就是來試試,聽不過三分鍾就下場,到時候收工可以和兄弟們喝口小酒了。
“季業,季業,季業在嗎?”地中海頭的導播,拿下耳朵邊的麥,問了三遍聲音有些不耐煩。
“在。”角落裏長椅上的少年拿下耳朵上的白色的耳機,舉手道。
“嗯,準備一下,到你了。”原本準備發火的導播看見一張賞心悅目的臉心情也好了一點,這個選手年紀看上去很小,自己一把年紀不難爲人家孩子了。
“好。”季業從長椅上起身,彎腰撿起吉他,站起身來。
導播這才感覺到壓力,這孩子雖然看上去小,但是個子卻不矮,看樣子已經将近一米八了。導播不自覺的倒退一步,假咳一聲,招呼道,“準備好就進來吧。”
季業進去的時候已經有些劇務開始收拾些零碎的東西,畢竟一場長達六個小時的海選,讓所有人的精神都達到了極點,不但是身體上的疲勞,更多的精神上的。
但是季業的顔值很是加分,很快就吸引了在場所有女同胞的視線,他自己抱着吉他坐到場中央。擡頭朝着對面三位評委笑了笑。
“先自我介紹吧。”右邊的女評委回應了一個友好的微笑,美好的事物總會讓人有更多的期待,也會有更多的容忍。
“三位評委老師好,我叫季業,今年十七,是一個大學生。希望可以加入七月樂隊。”季業的開場白并不出彩,很簡單的幾句話,但是也讓人起了興趣。
“十七歲的大學生,還是個學霸了?”左邊的男評委也放松下來,開始帶着驚訝和好奇和身邊的人感歎,接口問道,“在哪所大學讀書?什麽專業的?”
“茱莉亞音樂學院,吉他專業。”季業的回答很平淡,好像自己隻是在一個三流藝術院校裏的不起眼的那個。其實一般這樣說話的都是極其自負的人,他們會把自己的榮譽用微不足道的口吻說出來,來表現自己的厲害之處。
“哦?名校高材生?”坐在中間一直不說話的鄭執終于坐正了身體,理了理自己的西裝,笑道,“很期待,開始吧。”那一起到立的不屑确實很明顯,他屬于那種全靠實力拼搏來的,因此在這個看臉的娛樂圈一開始很不被看好,所有對于那些長得好看的人,他一向要求嚴苛,海選已經有不少帥哥被他刷下去了。
當然,也正是因此,節目組請來鄭執作爲一個公正的噱頭,畢竟一個不看臉的主評委讓很多懷才的少年更有信心,但是最後肯定不可能選一個醜男出來,但是留到最後的也肯定不是花瓶。
其實如果季業沒有表現的這麽平淡的話,他們也許還會對他抱有期待。但是看慣了演藝圈裏各種各樣的“擅長”和“證書”,再聽見這種“吹噓”不免心照不宣的覺得虛僞,尤其是這樣的事情出現在一個新人身上,就是浮躁了。就連對季業抱有好感的女評委在心裏也默默的搖了搖頭。哎,毀了一副好容貌。
“好,今天給大家彈一首《天空之城》吧。”季業像是不在乎評委有些看戲般的眼神,自顧自地低頭撥弄一下吉他。
零碎的幾個音傳來,很普通,也理所當然,情理之中。
燈光師還是盡職的将周圍變暗,從少年的頭頂灑下一點光,瑩白色的燈光落在少年銀白色的長發上,平添了幾分溫柔恬靜的色彩。
音樂聲流淌,整個錄制大廳都沉靜下來,好像隻要悠揚的吉他音慢慢的洗滌盡一身的疲乏,簡單卻溫馨的曲調。少年微微擡起頭,銀色的長發遮住一半面孔,露出的一半的面孔精緻得像一件藝術品,他的唇色很淡,親啓又淡淡的歌詞從中一點點傾瀉而出。
木吉他的聲音很空靈,配上少年酥軟幹淨的嗓音讓人不自覺的沉溺進去。在場的人都好像被這個少年帶回學生時代的校園晚會上,自己暗戀的那個少年又一次出現在眼前。
少年唱歌并不那麽好聽,就像在叙述故事般,沒有那麽多技巧的高音和低音,隻是平靜流淌的娓娓道來。
一曲唱罷,還有人沉浸在音樂聲中無法自拔。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鄭執,他看着季業的眼神完全變了,就像發現一座新大陸,或者是一塊等待開采的金礦。他放在西裝褲上的手心已經開始冒汗。腦中轉了好幾彎子,這麽出彩的少年一定可以成爲下一個天王,最重要的是成爲公司下一個搖錢樹。一定要想辦法把少年藏起來!
“把攝像關了!”鄭執不評價卻是先一步命令道。
在場的人都有些發蒙,這是怎麽回事?提前收工?不應該啊,這麽好的苗子,怎麽可能放過?!但是一邊的女監制徐潔顯然和這個男人心意相通,立刻繞到攝像邊上,關掉了電源。
周圍人慢慢的撤退,季業被請到一間單獨的化妝間,鄭執和徐潔坐在他對面。
“季業你好,我們是這次大賽選拔的主評委和監制,我叫徐潔,這是鄭執。”徐潔當先打破沉默,出言介紹道。
“嗯。”季業捧着一杯拿鐵,蒸汽萦繞在他的臉上,他吹了一口氣,笑容看不出任何變化。
鄭執心裏暗暗點頭,這樣的定力肯定不簡單。他接下去發問道:“你真的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學生?”他要問清楚這個孩子到底還有什麽底牌,才好拿出最好的價碼。
“嗯。”季業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接着像是想起什麽補充道,“但是我已經申請退學了,不過學校還沒有批準呢。”
“哦?怎麽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鄭執皺了皺眉,茱莉亞音樂學院是所有學音樂的學生心中的聖地,還從來沒有一個主動退學的呢,這個孩子要不就是在撒謊,要不就是真的傻。當然這兩個理由都不太好。
“我聽說七月樂隊在招吉他手,我是七月的粉絲,所以想來試試。”季業說着話,但是表情卻完全看不出一個粉絲的樣子,或者他更像個挑戰者來下戰書。
“是嗎?你最喜歡七月裏面的誰啊?”鄭執當然看出季業這話隻是借口,順勢發問。
“主唱吧,周南。他的吉他彈得還不錯。對了,徐陵的架子鼓也還好,但是他唱歌肯定跑調,我聽見過三次。倒是杜辰,他的貝斯還不到家。”季業皺着眉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從這三個人中挑了一個勉強看得上眼的。隻是這語氣怎麽也看不出來是在誇人,更不要說什麽粉絲的語氣了。
“對了,幸好上一個吉他手走了,不然這個樂隊的下一張專輯我就不一定聽了。那個誰叫什麽來着?”季業喝了一口拿鐵補充道。
“嗯……呵呵。”饒是一向以人際交往能力著稱的徐潔也接不下去話了。這孩子說話完全讓人接不下去啊。而且他說的可是被唱片界封爲未來希望的七月樂團,隻可是大衆眼裏最頂尖的樂隊了。但是在這個孩子看來居然一文不值。
“既然這個樂隊這麽差,你幹脆别進去了。”鄭執找到借口,插了句話。“我們可以專門爲你設計發展發向,斥巨資包裝你,下個巨星就是你。”這是他一向發現人才之後的說辭,一般的半大孩子被他幾句話加上一張名片幾乎就立馬同意了。
“不了,我就要進七月。我喜歡有挑戰的東西。”季業搖了搖頭,一口回絕了鄭執的建議。“而且這些樂隊裏面,除了七月,連個看得上眼的都沒有。”季業的語氣不無嘲諷,滿滿的嫌棄。
徐潔不太懂音樂,但是看一向以挑剔著稱的鄭執聽見季業這樣的話居然沒有立馬罵回去,說明這孩子的實力肯定很不錯,至少夠得上他評價的那些話。音樂家總是有些驕傲甚至是自負的,但是真正稱得上音樂家的人已經鳳毛麟角了。但是一向從鄭執的反應中徐潔已經能估計出這個少年的價值。
“如果你一個人的話,我保證不需要磨合,可以一個月内安排你出道。而且我可以專門帶你,爲你專門制作一張專輯,這些公司都可以幫你做好,你再考慮一下。”徐潔當機立斷拍闆。
“我拒絕。”季業堅決的搖了搖頭,“我來這裏唯一的目标就是進七月。”
“你确定一定要這樣一意孤行?”鄭執的聲音大了一點,不由得帶着點威逼。敬酒不吃吃罰酒!“要知道,我們完全可以在電視播出之前将你雪藏,得罪了星語,在這個圈子你根本走不下去。而且我們開出的條件已經很優秀了。”
季業挑了挑眉,勾起一抹笑,“抱歉,我剛剛回國,不清楚什麽星語,我隻知道我一定會進七月。”可惜季業軟硬不吃。
徐潔有些爲難,他們原本想提前截下,不讓他繼續參加比賽。畢竟這種比賽到後來會變成直播,雖然打着爲七月尋找吉他手的噱頭,但是最後的幾個人都會被各大公司哄搶。這樣的人才當然要盡早搶到手,一旦到後面,發展就不受他們控制了。
最後的談判還是談崩了。季業的性格實在讓人聊不下去,完全和他台上的溫柔形象形成反差。他堅持說自己要加入七月,不管徐潔如何說盡了好話,不管鄭執如何說盡了狠話,總是紅臉白臉都有人扮,但是季業的态度堅決。
這時候倒是看出來他是七月的粉絲了,還是鐵粉。也許他隻是嘴邊有點毒?
走出海選的錄制廳,季業戴上耳機,手插着大衣的口袋。昏黃的路邊燈光灑在他的發頂,整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季業在心裏和系統對話。
系統的聲音毫無波瀾。
但是季業已經很高興了,系統終于升級了,開始向智能化發展,已經能進行簡單的日常對話了。不再是三段式的簡單任務發布,而是觸發式的隐藏任務,而第一個任務就是加入七月樂團。這也是爲什麽季業一定要加入七月的理由。
七月。出道三年就席卷全大陸的頂級樂團,以高超的技巧,俊美的容顔和層出不窮的創作歌曲著稱。
主唱,周南。今年剛十九,是七月最小的忙内。被星探挖掘的天才少年。一手神乎其技的吉他和宛如天籁的聲音一下子進入了公衆的視野。以陽光的笑容和完美的身材被完全少女追捧。
鼓手,徐陵。今年已經二十一,童星出道,演而優則唱,但是他的實力也被業内人士認可。從小積累的大量人氣讓他成爲七月的一塊金字招牌。但是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備受廣大阿姨和大媽粉喜愛。
相比另外兩個異類來說,貝斯手杜辰算是最正常的一個了,他今年二十三,是七月當中最大的一個,也是七月的隊長。他是一直被公司看好的練習生,從十三歲到二十三歲,十年的練習生生涯,他是位數不多堅持下來的。也正是因爲這些磨砺讓他身上早早的有一股成熟的氣質,穩重且處事熟練,這讓他在老人眼裏很受喜愛。
在全大陸各地都遍布着七月的粉絲,少年少女們爲他們瘋狂,青年們因他們的歌而重燃熱血,就連老人也很喜歡拿他們的一些歌做廣場舞的背景音樂,可以說七月就是這樣一個粉絲群體如此之大,覆蓋範圍如此之廣的無敵樂團。
這一次的“月光星光”海選就是打着爲七月挑選吉他手的噱頭,在全大陸瞬間掀起一股熱潮,無數懷揣着明星夢想的少年趕赴聚集在此,希望有能一夜成名的機會。
但是顯然季業并不是這麽想的,要不是因爲什麽狗屁的任務,才不會參加什麽海選呢。
這個世界的身份是一個擁有很多遺産繼承的孤兒,就讀于世界頂尖的茱莉亞音樂學院,簡直堪稱完美。但是季業有一個不太滿意的事情是這個身份的頭發是天生的銀色,而且整個人的長相偏西方,看樣子應該是個混血。美則美矣,但是看上去更像一個喜歡勾引人的妖精,而且系統的任務居然就是要自己化身小妖精?!
剛剛拒絕了徐潔和鄭執的提議被剪了出鏡畫面的季業心情有些氣憤,但是像他這麽嚴謹的人,自然還有planb。
夜色越深,街上隻剩下霓虹的燈光,偶有一輛車疾馳而過。季業穿着軍綠色的大衣,将裏面的灰色連帽衫戴在頭上,遮住那一頭耀眼的頭發。
沒人管的日子就是好,可以随便浪。
季業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大學城附近的酒吧一條街,這裏和外面冷清的街道不一樣,好像是另一個世界。隔着門也能聽見少年熱血的撕心裂肺的喊叫,伴随着腦殘的少女激動的尖叫。路上不時有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少年少女喝醉了酒排成一排在壓馬路。
季業低下頭,将耳機音量調大,避着人群往前走。
就在他好不容易在夾縫中生存下來之後,突然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季業被撞得一個踉跄,往後一倒,頭上的帽子自然的脫落,一頭耀眼的銀發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那個撞人的人原本已經走過去了,但是卻突然轉身正好攬住季業的細腰。
那人約莫才十五六歲,頭發比季業還長,披散在兩邊,但是卻絲毫不覺得變扭,反而有一種妖豔的美,他的臉色很是蒼白,一雙烏黑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季業。他的個子并不高,比季業還矮上半個頭,攬着季業腰有些變扭。
一霎那,兩個人四目相對。
季業愣了一下,半響才發覺這樣的姿勢很是詭異,用力掙脫了一下,站起身來。先狠狠的瞪了那個青年一眼,然後一邊戴上帽子,一邊惡狠狠的道,“怎麽走路的?不長眼睛嗎?”他很讨厭那種被人盯住的感覺,就像自己是一個獵物似的。
就算是攻略對象,自己也一定要是獵人!
周圍有好奇的目光聚集過來,那個少年看不清低下頭一個勁的道歉,看不清神色,但是從他不停的鞠躬的表現可以看出他的緊張和忐忑。
季業有些臉紅,這麽看,好像自己在以大欺小。難道剛剛是自己看錯了?想到這裏季業擺了擺手道,“算了吧,沒什麽大事,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