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選擇逃跑,一直在跑,希望能遠遠地避開。
逆着陽光的方向一直朝西就不會走錯,應該可以看到公路,至于什麽野獸,她堅信自己沒那麽倒黴,野獸也許在其他的地方活動,何況現在的野生動物已經很少了,能看到一隻野兔都覺得稀奇。
斷崖邊樹木很少,能看清陽光的方向,随着跑入密林,光線變得撲朔迷離,偶爾飛鳥突起,吓得她的心砰砰直跳。
光線被遮擋在了樹冠之上,絲絲縷縷灑下來的時候,隻剩下了一些零散的斑點。
朝西的方向漸漸找不到了,她急得汗水都流了出來,停下步子,茫然地看着周圍,沙沙的聲音傳來時,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了,不會真的有野獸吧?
随着響聲的靠近,斐侑憲從一棵松樹後走了出來,簡溪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彎下腰大口喘息着。
“你跑什麽?”他大步地走過來,皺着眉頭,不悅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說這林子很大,有百年的曆史,亂跑會迷路的。
簡溪好半天才緩了口氣,擡起頭,斷斷續續地問。
“你,你怎麽,怎麽跑我前面去了?”
“你一個人在這裏兜圈子,好像沒頭的蒼蠅,我隻需要原地站着,看你表演就可以了。”他的話,讓簡溪很沒面子,雖然她沒跑出很遠,倒不至于原地兜圈子,他這是在嘲笑她沒能跑出他追逐的範圍。
“我隻想去最近的公路,既然你跟來了,不如你帶我過去吧,我可不想留在這個鬼地方。”簡溪抱怨着。
“這附近沒公路。”
他漠然地回答了一句,拖着簡溪的手,向回走去。
“你騙我,怎麽會沒有公路?”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跑了,隻能任由他拉拽着,跟在他的身後。
“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無需騙你。”
斐侑憲走得很快,穿過一棵棵大樹,趟過一道道灌木叢,最終停在了一個空地上。
簡溪擡頭看去,立刻驚呼了出來,不遠處竟然有一間小木屋,有木屋就意味着有人,隻要不和他單獨相處,似乎這樣也沒那麽尴尬。
掙脫了斐侑憲的手,她飛奔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着。
“看,有房子,一定有人,喂,誰在裏面?有人嗎?有人嗎?”
喊了幾聲都沒人應答,簡溪猜想可能是什麽獵戶的家,這個時間大約出去打獵了,應該會很就回來了,放松了一顆心,她奔到了門口,發現門竟然是鎖着的。
“人去哪裏了?”
簡溪嘟囔了一聲,然後趴在窗戶上吃力地朝裏看着,好像有一些簡單的家具,還有書架,字畫,書桌,地上鋪着地闆,房間雖然不大,卻收拾得十分幹淨,住在這裏的獵戶還是有一些品味的。
都說深山野嶺,必有隐居高人,看起來這是一個有學問有見識的山裏人。
“這裏有人居住,太好了。”
簡溪高興自語之時,斐侑憲已經大步從後面走了上來,在她吃驚的目光中,掏出了一把鑰匙,竟然将那鎖打開了。
他怎麽會有這房子的鑰匙。
“你哪裏來的鑰匙?”簡溪詫異地問。
“這是我的房子,我怎麽會沒有鑰匙?”
自傲地說了一句,他推門進去了,随後脫掉了上衣,習慣地挂在了門口,然後回頭看着簡溪。
“你不想進來?還是打算繼續跑?這座山,我都走遍了,最近的一條公路在兩百裏之外,若你真能辨别好方向,又有那樣的體力,我倒不想攔着你。”
他拿起了一瓶礦泉水,大口地喝了起來,突出的喉結在一上一下地動着。
兩百裏之外,确實太遠了,簡溪不可能走得出去,她感覺自己被領進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看他喝水,簡溪也有些渴了,他瞥了她一眼,将另一瓶礦泉水扔給了她,她扭開蓋子喝了幾口問。
“你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半個月。”他回答得很快。
“半個月?”
簡溪煩惱地重複了一遍,然後轉過身去,眺望着外面的森林,天色已經漸暗了,起了風,森林裏傳來了一陣陣松濤之聲,連綿起伏,傳向很遙遠的地方,簡溪無法想象,她要在這裏和斐侑憲度過半個月的時光。
“你是第一個走進這個木屋的女人。”他放下了礦泉水瓶,叉開大長腿坐在了椅子裏興味十足地看着簡溪,分析着她此刻的神情,似乎她并不願意和他獨處,這和曾經的安米拉可不一樣。
“我應該感到榮幸嗎?”簡溪回應。
“你應該有這種自豪的感覺,voe集團的人都知道,我習慣獨自出行,不帶女人。”他說得很孤傲,好像天下的女人都夢想着和他出行一樣。
的确他有這樣的資本,那個富豪少爺出門,會缺少了陪夜的女伴呢?
隻不過這裏,并不是女人向往的地方,簡溪一點興趣都沒有,覺得這次出門,有種送死的感覺。
“爲什麽這次非帶上我?想讓我陪葬?”
“多少有點這樣的想法,假若我不小心死了,你不能再跟了别人。”
他微微一笑,走了上來,試圖從後面摟住簡溪,她卻機敏地一個閃身避開了,他的臉青了青,卻沒有生氣,倚在門邊目光異樣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想這樣欲擒故縱到什麽時候?我記得我們沒結婚之前,你還主動進入我的房間,讓我要了你,可那個時候,你在我心裏,隻是一個小女孩兒……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有那麽愚蠢過嗎?”那絕不是簡溪可能做出的事情,她不會懇求男人要了自己,安米拉是個瘋子,自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你想說,你現在變聰明了?”他輕笑,嘴角上挑一個十分好看的弧度。
若現在站在他身邊的是真正的安米拉,他這樣誘-惑的微笑,她一定會撲上去,一場幹柴烈火的情事必然要轟轟烈烈地展開,可現在的女人是簡溪,至少此時,她還保持着理智。
“是啊,認出你的本質,決定和你保持距離。”
她盡量表現得落落大方,可就是這種落落大方,得體的神态,讓斐侑憲眼中浮現的東西更加強烈了,他還在笑,還點了頭。
“對,保持距離會更好些,至少吸引的感覺會更強烈。”
他挺直了脊背,淡笑之後,轉移了話題,問簡溪要吃什麽,飛了這麽長時間,該吃點東西了。
“這裏隻有一些餅幹和鹹肉,如果想吃新鮮的,要自己出去動手,打獵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一點都不覺得,保護動物人人有責,我隻吃餅幹好了。”
她漠然地繞過了他,走到了裝有礦泉水的箱子邊,裏面有一些塑封的餅幹,拿出一點之後,塞在嘴裏慢慢地吃着。
“如果讓你這樣吃半個月,我想你就不會這麽說了,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強食的。”
他切了一些鹹肉和香腸,又拿出了一些紅酒和啤酒放在了桌子上,眼裏浮現着一種深奧的光,就好像他剛才強調“弱肉強食”四個字一樣,倍顯堅定和冷漠。
喝了一點酒,他站了起來,走出了木屋,簡溪這才打量起了這個地方,因爲是臨時居住的,所以沒有那麽寬敞,除了一張不算大的床之後,竟然沒有沙發,森林裏的地面夜裏很潮濕,不宜打地鋪,在這裏生活半個月,她不敢想象該有多尴尬。
那些書,都是關于進化論的,還有一些靈異志怪的,光看那些名字,就讓簡溪有些毛骨悚然,她似乎從來沒認真想過一個問題,一個喜歡獨來獨往的男人,又有那樣的童年,會不會有一些怪癖,例如殺人,肢解……世界上很多億萬富翁,都多多少少有精神病史。
當她看到那本《基督山伯爵》的時候,心裏越發不舒服了。
身後的門開了,他又回來了,搬了幾個紙箱子,應該是從滑翔機上拿下來的。
“這是日常用品,基本都準備齊全了。”
“呃。”簡溪将書放下,轉過身來,遲疑地問了一句。
“這裏隻有一張床,沒有沙發。”
“我們一起睡。”
他回答得很自然,簡溪卻緊張了。
“我看我還是想辦法回去吧……”她擡腳就要走,他卻将她的手臂抓住了,眸光懊惱地微眯着,想知道她這樣是吓唬人的,還是真的要走?
“爲什麽要這樣避開我?”
“沒什麽,隻是不習慣……”她低聲回答,這的确不習慣,因爲她是另外一個人,若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必也不會認爲他們睡在一張床上有多合适。
“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
他将簡溪拉到了身前,直視着她的眼睛問,想知道他到底錯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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