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物降一物,誰會知道,威風八面的斐先生竟然怕一點點蟹黃……
簡溪坐在了老醫生剛才坐的位置,托着下巴看着沉睡中的斐侑憲,覺得他睡覺的樣子比清醒的時候溫和多了,蒼白虛弱的臉色讓他看起來更接地氣,人其實就該這樣,不可能一年三百六五天都沒有屹立不倒,沒有病痛的。
從某種角度來說,簡溪覺得自己的這次錯誤,讓他更真實了。
在房間裏待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其他人進來,簡溪覺得奇怪,奎四怎麽不派人進來照顧斐侑憲,萬一有什麽突發狀況,也好及時通知醫生啊。
莫不是……他們不會認爲她進入斐侑憲的房間是打算照顧他一個晚上吧?
外面不進來人,簡溪也不好就這麽扔下斐侑憲走了,隻能皺着眉頭坐在床邊堅持着,剛開始還拿一本書随便翻看着,可時間久了,一陣陣困意襲來,幾個哈欠之後,她的頭一垂,伏在了床邊,本打算小憩一會兒,卻不小心睡了過去。
簡溪睡得很沉,還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升職了,成了報社總編,還将笛子提拔成了自己的助理,簡美也考上了大學,她帶着報社的同事們給妹妹慶祝,這樣的美夢,她怎麽可能願意醒來,恨不得是真的,可偏偏在最高潮的時候,有什麽東西碰了她的頭一下……
簡溪哼了一聲,一個激靈擡起了頭,發現斐侑憲已經醒了,正看着她,大手放在她的肩頭上。
“咳咳……”
簡溪尴尬地輕咳了兩聲,疏離一下散亂的頭發,拘謹地站了起來,許是知道他站不起來,也沒法抓住她了,倒沒之前那麽緊張了。
“你醒了……”
這是一句廢話,若不是醒了,他怎麽能睜開眼睛看着她,還有他的手,剛才碰她頭發的也是他。
說不出什麽怪怪的感覺來,她覺得頭皮一陣陣酥麻。
“昨天晚餐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道歉。”
醫院門口的記憶揮之不起,就算此時心裏稍稍有那麽一點愧疚,也無法說出“對不起”三個字來,昨夜留在這裏,可不是爲了照顧他,而是怕他突然死了。
他還是沒說話,蟹黃過敏不會讓他失語了吧?
“蟹黃是我放的。”
簡溪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至于他的決定是什麽,她由衷地希望是離婚。
白色的大床上,他躺在那裏,還是沒什麽回應,或許他昨夜就猜到了,安米拉怎麽會好心親自下廚,多半存了什麽心思,但他有一點想不通,爲什麽她要害他?
假若他知道現在安米拉是簡溪,這個疑問就不會有了。
“不過你暈倒,我沒坐視不管……也算仁至義盡了,怎麽說,都算我救了你一條命。”
“喂,你聽到了嗎?”
“不會失語……莫不是耳朵聾了?”
挑眉望了一眼,很快她又将目光尴尬地避開,怎麽昨夜沒發現,他的衣領開得那麽大……結實的胸肌都露出來,簡溪長這麽大,沒見過男人的身體,臉一陣陣發熱,想着自己的話已經說完了,也算照顧他了,是時候出去了。
“既然沒什麽大事兒,我就出去了,再,再見!”
她轉身要走,他卻突然說話了。
“你到底想要什麽?我的命嗎?”
“喂,你别胡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簡溪慌忙搖手,急切地解釋着,蟹黃隻是惡作劇的,絕對沒有要殺他的意圖,這話可不能亂說,傳出去會給她招惹麻煩的。
不過曾經某一時刻,她确實萌生過這個想法,可想歸想,打死她也不敢真殺人。
費侑憲臉上的肌肉緊繃了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你認爲這樣很好笑嗎?”
“不好笑,不過你若是……怕了,不如我們離婚吧?”
簡溪試探地看着斐侑憲,希望他的想法也和她一樣,誰知她這話一出,他眉頭一皺,犀利的目光直射了過來。
“你說什麽?”
“離婚,離婚啊,你沒聽清嗎?我們其實也不算什麽夫妻,分居的,與其這樣,不如離婚,你說呢?”她眯着眼睛,極力說明她的這個決定是英明的。
離婚是給雙方自由的最好方式,她也可以獲得想要的自由了。
“你還鬧?”雖然惱怒還寫在他的眼裏,可他說話的力氣卻小了很多,斐家是不可以離婚的,這關乎家族的榮譽。
鬧?這怎麽是鬧呢,她是真心實意地想離婚啊。
“斐先生,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沒鬧,我想離婚,如果你不同意,可能類似的事情還會發生,萬一……萬一你真死了,不是虧了……”
簡溪不敢保證,他什麽時候激怒了她,她再沖動地将蟹黃放進他的牛尾湯,一旦放的劑量大了,他就一名嗚呼了。
他的臉色看起來越發蒼白。
“出去,打消這個念頭。”他微微地喘息着,
他沒對簡溪的提議做認同和否定,竟然讓她出去?簡溪抿了一下嘴巴,繼續說:
“離婚對大家都有好處,爲什麽你不同意?你一個人住在這裏,不也是爲了避開我嗎?離婚之後咱們一拍兩散,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有什麽不好的?何況……你看起來也不怎麽在意我……”
這算是替安米拉說的吧……這日子估計也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才會一直胡鬧,沒有停止過。
“閉嘴,安米拉,當初你爲什麽不這麽說,現在卻想離婚了,斐家的門不是你想進來就進來,想出去就出去的,你現在馬上在我眼前消失!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看起來耗費了不少力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房間再次陷入一種死寂沉悶之中。
簡溪被斐侑憲一頓訓斥,撅着嘴巴站在床前,不知道他和安米拉之間有什麽約定,但她敢肯定一件事兒,他不離婚隻是爲了斐家的面子。
“你會離婚的。”
簡溪哼了一聲,轉過身,疾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