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在三個月後睜開了眼睛,披頭散發地半倚在床上,目光孔洞地看着周圍,竟然一個人都不認識。
簡太太和簡先生激動地握着女兒枯瘦的手。
“醒了,終于醒了。”
床上的女人蒼白的臉色微微一沉,眸光清冷地掃過了簡先生和簡太太的手,冷冷地問了一句。
“你們是誰?”
“我們?”
簡太太愣了一下,不明白女兒爲什麽這麽問了一句,醫生說隻要植物人醒來了,什麽都會和從前一樣,不過現在看女兒的表情,好像忘記了什麽一樣。
“你們都是誰?爲什麽我會在這裏?爲什麽!”
床上的女人突然吼了出來,然後掀開被子要下床,卻因爲虛弱,身體搖晃了幾下又躺了下去。
她怎麽會這麽虛弱,模糊的記憶裏,她和穆丹絲一起去了都市報社,開着紅色的轎跑撞了那個女人……之後呢?之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安米拉睜大了一雙眼睛,滿眼都是疑惑和憤怒,盯着病床前的簡先生,簡太太,還有簡美,這些衣裝普通表情焦慮的人都是誰?爲什麽要圍在她的床邊,看起來她和他們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她的丈夫斐侑憲呢?難道她生了病,出了車禍,他不該來醫院看看嗎?就算他不來,爸爸和媽媽呢,哥哥呢?
“别用這種眼神看我?你的手……别抓着我,髒死了!”
安米拉嫌棄地甩開了簡先生的手,悶聲地咒罵着,她怎麽會這麽虛弱,竟然連站起來的力量也沒有。
“她怎麽……怎麽不認識我們了?”簡先生茫然不知所措。
幾名外國專家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根據儀器顯示,病人恢複得很好,不該喪失記憶的,可從她醒來的狀況來看,她不認識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笛子站在病房的門口,臉色别提多難看了,簡溪沒有回來,醒來的是誰?
半個小時後,簡溪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醫院的門口,笛子迎了出來,一時沒法回神過來,唇瓣都在顫抖。
“怎麽會這樣?你醒了,不,不,應該是她醒了,你們沒有……換回來?”
“她是……”
“我想,可能是斐夫人安米拉。”笛子皺着眉頭,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狀況了,一直盼着簡溪醒來,卻不想是這樣的結果。
簡溪推開了笛子,一步步向病房走去,随着距離的拉近,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隻不過語氣卻不是她。
“你們都是誰?滾開,叫奎四來,安姐呢?優達,怎麽可以将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簡溪,是媽媽啊,你不認識媽媽了嗎?”
“媽媽?你瘋了吧……我怎麽可能有你這樣的媽?”
一陣怪笑聲從病房裏傳來,帶着森冷和嫌棄。
簡溪屏住了呼吸,走到了病房的門口向裏面看去,病床上,她披頭散發地坐在那裏,不斷地推開簡太太伸過去的手,咬着牙關,厭惡的咒罵着,那眼神實在熟悉,是安米拉,她竟然在自己的身體裏康複了。
“給我手機,給我一部手機,我要打電話給我的老公,你們這些人,都是什麽人,離我遠點!”
安米拉顫抖着身體,探頭向病房的門口看來,當她看清簡溪的臉時,随即驚呼了一聲,手指下意識地向自己的臉摸去,那一刻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爲什麽,你的臉……給我鏡子,我要鏡子!”她驚恐地抓住了簡太太。
簡太太幾乎六神無主了,匆忙從皮包裏掏出了一面小鏡子,安米拉一把搶了過去,當鏡子轉向了她的臉時,她大聲地尖叫了出來。
“這是誰?”
沒有什麽比看到自己的臉更讓安米拉吃驚的,鏡子裏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女記者簡溪,她開車撞的那個女人。
那麽門口站着的呢?
安米拉的目光緩緩從小鏡子上移開,再次看向了病房的門口,簡溪還站在那裏,神情淡漠。
“爲什麽……”
安米拉掙紮着從床上翻身下來,簡太太試圖攙扶她,卻被她推開了,她光着腳,搖晃着身體,吃力地向簡溪走來,爲什麽她的臉,她的身體……會和她分開了?
一直到簡溪和安米拉面對面的時候,安米拉才停住了步子,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你是誰?”
她是誰?簡溪沒法回答,事實擺在眼前,安米拉的心裏應該很清楚發生了什麽,那場車禍是她造成的,她還需要質問她嗎?
“你知道我是誰。”簡溪凝視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曾經她也爲這種情況苦惱過,想盡各種辦法要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現在她淡定了,卻輪到安米拉着急了。
果然,安米拉變了臉色,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我不要做你,還給我,把我的一切還給我!”她發瘋地沖上來,抓住了簡溪的衣襟,用力要搖晃着。
簡先生和簡太太見此情景吓得不輕,趕緊奔過來拉住了安米拉的手臂。
“簡溪,快松手,你會傷了斐夫人的。”
“她不是,她是個冒牌貨,我才是安米拉,我才是斐夫人!”安米拉又撕又打着。
簡溪用力将安米拉的手扯了下來,怒然地看着她。
“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你開車撞人的時候,就沒想到後果嗎?”
“我怎麽沒撞死你,怎麽沒将你的腦袋碾碎了!該死,你該死!”安米拉剛剛蘇醒,身體需要,沒辦法和簡溪抗衡,可她的嘴是惡毒的,一句句地詛咒着,吓得簡先生和簡太太一個勁兒向簡溪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這孩子剛醒,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等我們和她解釋一下就好了,斐夫人,你身體也不好,還是早點回去吧。”
簡太太懊惱地搖着頭,不明白二女兒簡溪醒來後,怎麽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又潑又辣。
簡溪呼呼地喘息着,眸光盯着被拉扯下去的安米拉,好一個狠毒的女人,竟然要将她的腦袋碾碎?她還知道這個世界有“法律”兩個字嗎?
“行了,走吧……”身後,笛子輕輕地碰了一下簡溪手肘,提醒她趕緊離開這裏,那個瘋狂的女人一會兒說不定能幹出什麽壞事來。
“我不放心我爸和媽,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我得和他們解釋一下。”簡溪回頭低聲對笛子說,現在這樣一走了之,不知道安米拉會怎麽折磨爸爸和媽媽。
“你認爲你解釋了,有人信嗎?現在你和她都在這裏,若安米拉利用這個形勢……你覺得大家會怎麽想?相信出了事情,你爸和你媽不會站在你這一邊的,爲了孩子,忍忍吧,走。”
笛子拉着簡溪向外走去,轉過身時,簡溪還能感覺出安米拉那雙惡毒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脊背,沒有一刻移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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