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來了,重新做了調整,打了強心劑,狀況才慢慢穩定了下來,他擦拭了一下汗水,懊惱地看着簡溪和笛子。
“你們碰什麽了?”
“我沒有,我隻是……”
簡溪想不通,她隻是碰了自己的手一下,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剛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簡溪女士就可以推進太平間了,你們這些護理的家人,以後一定要小心,什麽都不要亂動。”
醫生又謹慎地檢查了一遍,才轉過身放心地走出了病房,小護士的臉還很難看,沒敢再走出病房一步,她是受雇的專業護理人員。
簡溪僵白着一張臉,不安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明白爲何她不能碰躺在床上的簡溪呢?剛才的突發狀況是她造成的嗎?
“是不是,因爲你們……”笛子看了看簡溪,又指了一下病床上躺着的人,她們之間一定還存在某種必然的聯系,才不會讓她觸碰了她。
在物理學上講,不可能存在兩個人,所以這種觸碰是不合邏輯的,也是緻命的。
簡溪不敢再胡來了,脊背上還一個勁兒冒着冷汗,就在她暗算去醫生辦公室詢問一下自己的情況時,門外簡憲生進來了,他拎着一罐子的白水,沒精打采的,眼皮都不願擡一下,看起來很疲憊。
簡溪見爸爸進來了,趕緊将墨鏡戴上了,防止被一下子認出來。
“叔叔,我帶簡溪的同事來看看,她剛從外地參訪回來。”笛子介紹着。
“謝謝了,這孩子命苦,喜歡新聞行業,也喜歡到處跑跑,現在卻隻能躺在這裏了。”簡先生咳嗽了一聲,坐了下來,擡起頭時,人看起來老了許多。
簡溪覺得鼻腔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一場車禍幾乎毀了簡家,爸爸最疼她,卻對此無能爲力。
面對自己的父親,簡溪一句話都說出來。
簡先生沒仔細打量眼前戴着墨鏡的女子,來看簡溪的同事同學不少,他已經應付得筋疲力盡了。
摸了一下自己女兒的手,簡先生歎了口氣。
“我女兒不該遭這個罪的,有時候……我在想,也許拔掉這些管子,她就解脫了,可以到另一個世界……”
“不……不能!”簡溪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了,一定不能放棄,不要輕易拔了她的管子。
笛子拉了簡溪的手臂一下,笑呵呵地走上來,低聲對簡先生說。
“叔叔,我看過很多新聞,一些植物人躺了一段時間,突然好了,所以我們不能放棄啊。”
“是啊,不能放棄。”簡溪補充着。
“我隻是一個念頭,怕她遭罪,如果有希望,我怎麽不希望她好呢。”簡先生點點頭,說他會堅持一段時間,隻要有一線失望就不會放棄,那這段時間有多長,他真怕自己等不起提前走了,沒人照顧簡溪了。
聽着爸爸這樣的話語,簡溪再也忍不住了,她轉過身,落寞地走出了病房。
倚在牆壁上,她摘掉了墨鏡嗚咽了起來,笛子跟了出來,拍着她的肩膀,卻不知道怎麽勸解好了。
難過了一會兒,簡溪吸了口氣,轉向了笛子。
“謝謝你,笛子,這段時間,都是你在幫忙他們。”
“我真希望叔叔和阿姨能接受你……不過,阿姨的心髒病很嚴重,醫生說不能再受刺激了,好的,壞的都不行,如果她知道這個事實,就算能相信你,怕也接受不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找個機會和爸爸說,等他精神狀态好一些,單獨約他出來談談,不過這隻是一個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怕不等開口說話,爸就會出手打我,或者轉身直接走開了。”
簡溪很沮喪,若是能爸爸相信就好了,或者簡美也行。
“也許行吧,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親人,肇事者逍遙法外,又主動出面,我會一刀捅了她……”笛子惡狠狠地說了一句,讓簡溪的臉瞬間變了,她狠狠地打了笛子的腦袋一下,她就不能不潑她的冷水嗎?
“行了,我就是形容一下,你不是要去問問醫生嗎?走吧,前面就是醫生的辦公室。”
笛子帶着簡溪向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簡溪主治的大夫是位退休返聘的老醫生,經驗也算豐富,大約有七十多歲了,他正在看腦部的x光片,見簡溪進來後,拉了一下老花鏡,問有什麽事兒嗎?
“剛才的病人,簡溪……我想問問,她情況怎麽樣?”
“你說簡溪嗎,目前看來,隻有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已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明白一點說,就是植物人,不過因爲時間短,需要幾個月以上才能做出最終的判定,如果最終爲腦死亡,這樣維持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
老醫生将x光片放了下來,目光落在了簡溪的臉上,繼續說:“她需要一些物理的治療,各種方式的刺激促醒,不過幾次檢查,我發現她的神經系統有異常,我已經将監控的數據傳到了我以前工作的醫學實驗室,要過段時間才能出結論,你們還有什麽疑問?”
他這樣一口氣說了一大頓,簡溪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還很糊塗。
“精神異常?”
“對,表面看來是一些神經的反射,可我一連觀察了幾天,有些讓給我意外的異常反應出現……”
還是沒聽懂,什麽意外?看起來,病床上的人沒任何反應,除了她剛才用手指觸碰的那一下。
“需要等一段時間出結果,你還有什麽其他的疑問嗎?”老醫生問。
簡溪悶了一會兒,走上前幾步,倍感難爲情地問了一句。
“醫生,在醫學的角度來說,會出現……出現暫短性的靈魂出竅嗎?”
“靈魂出竅?不,不,我不相信,靈魂出竅屬于超心理學的研究範疇,靈魂與肉體的關系在神學、哲學和心理學上是一個争論已久的基本問題,但不是醫學的,你爲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老醫生透着眼鏡的頂部看向了簡溪,從醫這麽多年,這是第一個問他這麽荒唐問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