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實在是看不下去,說:“少爺,要不我去把艾米小姐接過來。”
秦朗“嗯”了一聲,又“嗯?”了一聲:“你什麽意思?”
小吉嘿嘿的笑:“少爺你這樣煩躁不安的不就是因爲想艾米小姐嘛!”
“誰說的?”秦朗佯裝沉着臉:“胡說八道!”
小吉一點都沒被他吓住,跷着二郎腿,笑咪咪的看着他:“怎麽是胡說八道,你臉上都寫着呢!”
這麽明顯?秦朗不信,瞟了他一眼,走到衛生間裏去照鏡子。鏡子裏的男人眉目含春,嘴角含着淡淡笑意,眼睛裏滿是熱切,秦朗駭了一跳,這完全不是他,他應該是眉眼冷峻,表情淡然,諱莫如深才對,幾時變成這樣?苦練三十幾年的功力,難道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破了?他輕籲了一口氣,果然是應了那句: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話雖矯情,卻是真理!
他走出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也跷着二郎腿,“去跟醫生說我要出院。”
“不是吧,少爺,你昨晚才進來,現在就說要出院,醫生說了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的啊!”
“也沒别的,就是打打針,讓他們到家裏去打。”秦朗不耐煩起來。
“就算要出院也得等明天上午吧,哪有晚上出院的?”小吉說:“要不,你給艾米小姐打電話吧。”
“不打。”家裏有老有小,她不見得方便接電話。
“那發信息吧。”小吉建議道。
這個可以有,但是發什麽呢?秦朗拿着手機遲疑着,慢慢的寫了三個字:我想你。寫完他又不想發,覺得太肉麻,不是他的風格,他歎了口氣,想删掉,卻鬼使神差的按了發送鍵。按完他就蒙了,手忙腳亂的想補救,卻已經晚了。
小吉奇怪的看着他:“少爺,怎麽啦?手機出問題啦?”
“沒有。”他悶悶的答了一聲,卻聽到手機一響,是艾米給他回信息了。
打開一看,艾米回了四個字:我也想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裏象被熨燙過似的,每一道褶子都被熨得平平整整,舒适得讓人想大叫。
于是他又問她在幹什麽?問陽陽乖不乖?問母親有沒有上佛堂去?他問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事,最後終于沒什麽問的了,才慢慢的打上一句話:你明天能來看我嗎?信息發過去,他幾乎是不抱希望的,艾米在秦家一向是深入簡出的,他想不到她有什麽借口可以出來。
艾米沒有馬上回信息,這又讓他煎熬了,覺得自已給她出難題了,躊躇了一下,他又發了一條:算了,我這裏沒什麽事,你還是在家帶陽陽吧。
剛發完,艾米就回了信息,一個字:好。
秦朗有點吃不準了,不知道她答的是哪一條?他想問,又覺得多此一舉,想了半天,回了一個笑臉過去。
這一夜幾乎又不成眠,秦朗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小吉倒是睡得正香,他聽到小吉在對面的房間打呼的聲音。
他平躺着,側着臉看着左邊,依稀仿佛那裏有一抹身影,靜靜的趴伏着。他想像着艾米趴在床邊的樣子,頭是側着的,壓着自已的胳膊,另一隻手搭在他身上,頭發垂落着,遮住了半邊臉。他似乎聞到了她的味道,是一種帶着淡淡奶香的氣味……
他悄悄的下了床,走到對面的小房間裏去,憑着微弱的光,他從小吉的口袋裏摸出了車鑰匙。連衣服也沒換,隻穿好了鞋,然後悄悄的出了門。
深夜的街道顯得有些冷清,空曠的馬路上隻有急馳而過的汽車,雪亮的大燈裏偶爾照見一兩個人影,隻有街邊的霓虹依舊閃爍,無聲的自嗨着。
秦朗把車開到家門口,熄了大燈,降下車窗,遠遠的注視着鐵門裏的高大建築,看到了,他看到她的窗口,有蒙蒙的光亮,陽陽晚上不準關燈睡覺,所以房間裏一直留有小夜燈。奶黃色的燈光柔和黯淡,既不會損傷孩子的眼睛,又不至于太黑。是他親自跑到商場裏去買的,買回來後又親手裝上去,艾米那時剛生産不久,正在月子裏,脾氣大得很,對他橫眉豎眼,直差沒叫他滾出去了。想起艾米象小刺猬一般紮人的模樣,他就想笑,她那時一定恨死了他。但是他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後來她表現得無所謂,他就慌了,心就不安了,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他們都認爲正确的方向行進,他真的慌了,不知不覺亂了陣腳。終于丢盔棄甲的投了降。
在這個寂靜的深夜,他回憶着過往的點點滴滴,嘴角微揚着,雖已是夏末初秋,他的心裏卻如春暖花開,隻有溫暖和舒暢,他覺得自已根本沒病,哪裏都舒服極了。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終于關上車窗,将車子調了頭慢慢的開回醫院。
回到醫院,剛好在走廊上碰到一個護士,有些詫異的看着他,他回給對方一個笑臉,徑直進了病房,留下小護士呆呆傻傻的站着。房間裏小吉仍是呼呼的睡着,他把車鑰匙輕輕放回原處,然後躺在自已的床上,閉上眼睛,覺得心城安甯極了,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覺秦朗睡得很沉,而且一夜無夢。直到小吉叫他說該打針了,他才醒來,趿了拖鞋去衛生間裏洗漱。一出來,卻意處的看到艾米站在房間裏,他頓時就瘋了,大步邁過去抱緊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是緊緊抱着,緊得艾米一頓捶他:“我喘不過氣了!”
他松了勁,卻不松手,問:“你怎麽來了?”
艾米“嗯?”了一聲,揚起臉看他:“不是你要我來的嗎?那我走了。”
隻是說一說,樣子都沒裝,他就怕了,又抱緊她:“不準,不準走!”
小吉坐在沙發上,實在是憋不住笑出了聲。秦朗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别人,瞪着他:“還不出去?”
小吉嘿嘿笑着:“我出去,馬上出去。”他走到門口又說:“少爺,别怪我沒提醒你,還有五分鍾就該打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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