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當然也沒睡好,他知道艾米不是軟弱的人,在他說了那些話以後,她居然異靜安靜,沒有暴怒,沒有痛哭,隻是安靜的發呆。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猜測,艾米會怎麽對他?象以前一樣躲着他?還是公然向他開戰?不管是哪一種,都沒問題,隻要她不再用那種眼神看他,隻要大家相安無事,僅此而已。
但是第二天早上,他發現艾米并沒有躲他,而是按時起床,按時下樓吃早餐,隻是神情漠然,有些落落寡歡的樣子。廖金蓮最是注意她的,見她怏怏的,忙問:“艾米,哪裏不舒服嗎?”
艾米搖頭:“沒有。”
“那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吧,”艾米端着牛奶喝了一口,白晰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挲着:“不知是哪來的貓在窗外叫了半宿,吵死了。”
“是嗎?”廖金蓮奇怪起來,家裏并沒有養貓貓狗狗的,怎麽會有貓叫呢?但是艾米說有那就有,她趕緊吩咐管家:“今天叫人把屋子裏裏外外都搜一遍,看貓是不是躲在家裏了,還有,晚上叫巡查的人多走幾趟,要是看到貓就趕走。”
管家忙應了是,轉身就出去招集人手開始搜查屋子。
秦朗見艾米這樣,稍稍放了心,看樣子她并沒打算向他公然開戰。
從他第一次回來,艾米的目光就總在他身上打轉,那眼神讓他心驚肉跳,他知道不行,照這樣下去,遲早會穿幫。他無法想像母親知道真相後的樣子,母親剛剛才從秦朝的陰影中走出來,他不能冒險,不能再一次把傷痛帶給她。
隻能是這樣,斷了艾米的念想,斷了自已的念想,讓所有的一切回歸正途,這就是他要做的。
艾米或許會恨他,那就恨吧,他也恨自已,恨自已無能爲力,恨自已不夠強大,恨自已無法掙脫這一切。但這是命運的安排,沒有人能與命運抗衡,他也不能。
艾米并沒有消沉多久,很快又跟以前一樣,生動活潑起來,她陪廖金蓮聊天,跟小水和阿彩說說笑笑,吃飯,散步,睡覺,屋子裏時常聽到她的歡聲笑語。她隻是不跟秦朗說話,一句話都不說,也從不看他,就當家裏沒有這個人。秦朗偶爾搭一句讪,她也跟沒聽到似的,弄得他很有些下不來台,畢竟廖金蓮和傭人們都看着。
現在傭人們不光知道少爺不喜歡艾米,更知道艾米讨厭少爺,雖然說不上水火不容,卻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幹。
廖金蓮知道他們倆個互不喜歡,私底下也做過工作,自已兒子怎麽都好說,倒是艾米顯得有些倔,平時很好說話的一個人,在這件事上顯得相當較勁。不過也難怪,是秦朗不喜歡她在先,做爲一個女孩子,維護自已的尊嚴也無可厚非。隻要他們不打起來,廖金蓮就睜隻眼閉隻眼,由得他們去。
日子一晃又過去了兩個月,艾米的肚子越來越大,身子越來越笨重,孩子還沒入盆,往上頂着她的胃,東西吃下去全堵在喉嚨口,難受得很,連呼吸也覺得有些費勁了,走路象隻鴨子,搖來擺去,廖金蓮常常覺得她會晃倒,總是提心吊膽的看着,叮囑小水和阿彩寸步不離的陪着她。晚上睡覺更不舒服,翻個身要費好大的勁,而且一翻就醒過來,睡得極不安穩。臉色也憔悴起來。
身體上的痛苦,艾米還可以忍受,隻有一件事讓她惶恐不安。因爲騙廖金蓮說是秦朝的孩子,所以孕期報早了一個月,按時間,她離預産期已經很近了。廖金蓮的情緒也越來越高漲,不停的替孩子置辦衣物用具,又給孩子取名字,好象他明天就要出生了似的。艾米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終于在一次飯桌上,廖金蓮說:“艾米啊,下個星期就是預産期了,我看你提前幾天住到醫院裏去,免得到時侯手忙腳亂的。”
現在住進去,如果遲遲不生,廖金蓮會不會起疑心?艾米知道有些情況可以提前催生,但那都是迫不得已,而且提前催生對孩子不好,她不想讓孩子冒險。怎麽辦呢?她還沒答話,就聽秦朗說:“媽,這事不着急,你這麽急,艾小姐會緊張的。”
廖金蓮說:“我就怕她突然發作,怕萬一來不急,那……”
艾米笑着說:“阿姨,哪有那麽快,從發作到生還有一段時間呢,足夠咱們去醫院的了,再說您是過來人,比我有經驗呀!”
廖金蓮也笑:“沒辦法,艾米啊,阿姨就是緊張,一想到我的乖孫馬上要出來和我見面,阿姨就高興得睡不着覺。”
“阿姨,我看您還是趕緊把名字想好,一出生就要用的呢。”艾米唯一想到的就是轉移廖金蓮的注意力,别一天到晚念叨着預産期。
廖金蓮想了想,說:“對,取名字的事也要趕緊了,朗兒,要不你也幫着想一想,給你侄兒取個響亮又好聽的名字。”
秦朗看了艾米一眼,說:“好,我想想吧。”
艾米卻說:“阿姨,您是孩子的奶奶,名字還是您取吧,其實叫什麽都沒關系,最重要是您取的。不相幹的人還是算了。”
廖金蓮看着秦朗苦笑,隻好說:“沒事,讓他想一想,你要不喜歡,咱們就不用,他到底也是孩子的大伯,艾米啊,咱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家合才能萬事興,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太見外了。”
艾米低頭扒着飯,沒再作聲。秦朗也籲了一口氣,那件事以後,他們一直互相視對方爲透明,艾米臉上的敵意非常明顯,偶爾一句半句嗆起來,也是得理不饒人。而他一貫的态度隻是保持沉默,并不讓戰火漫延。廖金蓮私底下誇他做得對,傭人們卻覺得是艾小姐是母憑子貴欺負他們家少爺,小水爲他打抱不平都跟艾米嗆了好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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