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廢了許多功夫終於成功把車子停下,其中一個前輪有明顯的破口,似乎就是形成這次意外的原因。
五台黑色的廂型車迅速地把失事的車輛包圍起來,「啪」的一聲,車上走下十多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女。
其中多半拿着槍械,還有一名男子肩上托着的狙擊槍管還冒起絲絲的白煙。他一臉自豪地看着那被射破的前輪,似乎那就是他的傑作。
四人車的司機下車了,那是一個快要踏入中年的男子,臉上盡是憔悴的。當看到被人群所包圍時,他眼中不禁流露慌張的神色。
「好久不見了,李副席。」
一個窈窕的身影從人群之中走出,看她年齡還不到二十歲。可是那些身穿西服的人每當看到她走過身前時,全都頭部微微的往前一傾,顯示出由衷的尊敬。
以十八歲之齡登上首席之位,破了墨家成立此制度以來的紀錄。加上在衆目睽睽之下親手擊敗組織第一高手,淩露就是有着如此的威望。
看見淩露的出現,李钊知道今天再難幸免,他雙手衣袖間彈出兩把三十公分長的短刀,似乎是要拼死一戰。
但是李钊還是隐藏不着滿心的恐懼,連拿刀的手都微微的抖震起來。
李钊作爲墨封的愛徒,與墨氏一族關系深遠,他本身也娶了一個墨氏的女子作妻子,在墨封死後他幾乎就是墨氏一族的領導者。
他一直指揮着墨氏一族與組織派來刺客的抗争,就是因爲如此他才知道眼前的人做過些甚麽事。
自從慶典之上的叛亂後,組織的高層死傷不少,但做成更大的沖擊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這種謀反後面隐藏的意義。
那是代表多年代對巨子的反對勢力終於付諸實際行動,對於組織的領導者來說,這是絕對不能饒恕的行爲。
經過兩天的會議,他們終於決定了處分的方式∶把所有牽涉到此事的高層全部解決,最首當其沖的,就自然是負責實際行動的墨氏一族了。
盡管在慶典的當晚,整個墨氏家族收到訊息之後立即收拾包袱逃離海外。但作爲一個盛産殺手的家族,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暗殺,隻要一天還存在一天依然是組織的眼中刺。
那天之後整個亞洲的地下世界都迎來了一次大地震,組織的刺客罕見的如此忙碌,獵殺着各個遠走他方的組織成員。
墨氏一族最爲難纏,畢竟他們一族就是曆史悠久的殺手世家,熟悉殺手的行事方式,而且族内能人輩出,也是最難解決的目标。
但也是最該解決的目标,如果連罪魁禍首也不能對付,那這個巨子就從此沒有半分威懾力了。
負責這麻煩任務的,自然是成爲新任首席的淩露。
巨子面對面的向她下令,内容非常簡單∶不論手段,一個不留。
淩露在組織中選人組建了一個數十人的團體,作爲她行動上的幫手。她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馬來西亞,組織在那裏也設有勢力,但是早就劃給墨氏一族管轄。經過多年的經營,墨氏幾乎是那裏的地下皇帝。
他們在馬來西亞培養出大量組織記錄之外的私人武裝,在得知淩露一行人到達時,墨氏一族還抱着想幫墨封報仇的心态嚴陣以待。
畢竟在很多人的眼中,墨封的戰敗是因爲他的确老了,而淩露隻是運氣好撿了一個便宜。
淩露也不負衆望,她用這群姓墨的鮮血,鑄造出自己的輝煌戰績。
三個月之後,墨氏一族放棄了馬來西亞,至於留下了多少屍體,就連他們自己也數不過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已經超過三位數了。
之後墨氏的族人四散各地,一開始還在東南亞,之後就離開亞洲。但是組織沒有放過他們,持續的派出刺客追殺。漸漸的他們明白到不論在歐洲丶北美洲……或者說整個北半球都沒有他們生存的地方。
墨氏再強大也不過是一個家族,他們與組織勢力的差距就跟螞蟻與大象的差距一樣。
剩下不多的墨氏殘黨隻好走到一些偏遠無比的落後國度,例如現在李钊所在的∶馬達加斯加。
但是依然逃不掉。
「廢話少說,要取我性命就看你們有多少本事了!」
李钊揮舞着雙刀,他原本也是組織的頂尖高手,但是連番的逃亡挫敗了他的銳氣。
直到這自知必死的場面,李钊早就丢失了的自信似乎回來了不少,現在抱着的是「殺一個回本丶殺兩個有賺」的心理。
淩露揮揮手,其他跟随而來的刺客會意,全都後退了幾步,留出了一大塊空地。
「首席,你的劍。」
一名戴着眼鏡,長相跟伍宜有幾分相像的女子語調溫柔丶微笑着捧起龍棘丶虎辟雙劍,她是伍宜的表姐伍盈。
—她的笑容與伍宜也有幾分相像。
伍盈比伍宜大上了兩歲,與伍宜相比看起來也更爲成熟丶穩重,看起來就屬於賢妻良母的類型。
伍家自從經過組織内的背叛後,他們也在反思自己的統治方式有甚麽不對的地方。最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對於伍家子弟太過於重視工商管理的知識而忽略了對武力的培養。
爲了改善這個情況,伍家把不少年輕一輩送去接受刺客的訓練,爲了就是将來組織的最高武力之中有更多的自己人。
伍盈也是在這個情況之下編入了淩露的隊伍,一方面是她的武術上的資質不錯,另一方面也是伍宜的強力要求。在淩露的指導與連番的實戰之下,伍盈也隐隐成爲新一輩中值得期待的高手。
「不用這個。」
李钊看着淩露赤手空拳的緩步走來,心中不禁詫異∶「連老師都不能說可以空手勝我雙刀,她卻這麽有自信?」
不過淩露已經進入攻擊範圍,李钊自覺多想也無益處。他右足一轉,以此爲圓心,雙刀順勢帶出。李钊本人是八卦掌的高手,而練八卦掌的大多兼練這套八卦刀。
刀勢臨身,淩露身形一閃,身如鴻毛般在雙刀之中遊走,李钊的雙刀連橫快斬沒有一刀碰到她身上。
這是秘宗拳的核心步法「燕青迷步」。托名浪子燕青所創,傳說他在雪地之中行使此步法,能踏雪無痕使得跟蹤的官兵迷失蹤迹,故名迷步,這步法的特性可想而知。
淩露避過雙刀,她腰一曲,以腰胯帶動手臂,把右手如甩鞭般的彈出。雖然隻是劈卦掌基本招式「單劈手」,如此普通的招式在淩露手上卻牽起了尖銳的破風聲。
淩露的手刀「锵」的一聲砍斷了李钊右手短刀,去勢不減直往他胸口沖去。
李钊腳步連轉,以圓弧般的步伐避開了淩露的右手,他的八卦步與迷步原理與運勁方式雖然完全不同,但同樣都是快捷無聲的步法。
避開之馀李钊也沒有停止進攻,他左手短刀趁着身體回轉時斬出,配合身法回轉時的離心力攻擊,這正是八卦門武學的精要所在。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刀卻拼盡了他的全力,被這麽多墨家精銳所包圍,還加上一個淩露。本來李钊就不認爲自己可以活着離開,是故一上來就是以命拼命的打法。
這刀傾盡刀勢,即使斬中了他也無力應對淩露的反撲。
但是淩露不打算反撲,也不打算被斬中。
左手手背輕按刀身,淩露勁道轉柔,太極拳的「雲手」一出,她手肘劃圈的把短刀帶往一旁。
即使李钊苦練的八卦掌着重全身平衡,但現在全力一擊被卸開,他也不免身形一失,連人帶刀的就要往淩露左手牽引的地方摔去。
「碰」的一聲,在李钊失去重心的瞬間,他整個人被打得高高飛起,那種沉悶之極的撞擊聲,讓人認爲是不是有人在這裏打樁了。
李钊的身體像布娃娃般摔到十來米外的地面上,全身傳來連綿的骨裂聲,尤其是胸口之上,有着一個非常驚人的凹痕。
他吐出了幾口鮮血,雙眼開始失去焦距,最後的一個念頭是∶爲什麽區區時日,淩露已經進步到如此境界?
淩露兩腳一前一後,以前三後七的比例分配重心。剛剛擊出的右拳還停留在命中時的位置上,這是形意拳五行母拳中的「炮拳」,勁道猛烈彷如火炮。
當日墨封三招擊敗伍宜的姑丈,今天淩露三招擊敗墨封的徒弟。
剛剛她連環運使幾種不同的武學,由劈挂掌轉成太極拳,再由太極拳轉成形意拳,過程中發勁沒有半分的窒礙,可見她已經把這幾種武學融會貫通。
連番的追殺墨家的殘黨,與無數的高手過招。淩露這大半年内的戰鬥場數比得上不少刺客整輩子的戰鬥量。連番的激戰就是最好的養份,讓淩露的武術修爲高速成長。
淩露沒有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她一直持續的學習新的武學,每次交手的同時也在磨練新招式,現在她已經精通十多種不同門派的武學。
要是再來一場對戰,現在的淩露并不需要使出「斬念」已經足以壓倒墨封了。
而且她還在進步之中。
四人車之中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淩露回眸一望,車中一條身影正在微微的啜泣着,似乎是親眼看到了李钊的陣亡。
淩露早就發現車内還有人了,隻是沒有想到她竟然還帶着嬰兒而已。
—所以說,幹這行還拖家帶口的做甚麽呢。
「淩首席,她們要怎樣處理?」
「清理乾淨。」
屬下會意,他拿出裝上滅聲器的手槍走向車前。
哭聲很快就消失了。
淩露不覺得這有甚麽殘忍不殘忍的,要是墨封他們奪權成功,現在就輪到他們去殺别人全家了。他們參與這種事,早就知道失敗就會有這樣的下場。
淩露擡起頭,看着挂在天上那圓圓的月亮,今天剛好是滿月。
這些日子中,淩露越來越有名氣。不隻限於組織之内,開始連一些外國的勢力都聽過她首席的名号,尤其是滿世界的去追殺墨氏的殘黨,更是讓她聲名遠播,還有些組織以高薪吸引她跳槽。
甚至,開始有人稱呼淩露爲世界第一殺手,這種頭銜連當年的墨封也沒有得到,想不到她單靠殺自己人就拿到手了。
但是淩露不太在意這些事,對一個殺手來說,最不需要的就是名氣了。
「不知道伍宜在做甚麽呢……」
淩露靜靜的沉思着,沒有看到身後伍盈望向她的眼神之中,正帶着一絲絲的愛意。
強大而又孤獨,這種氣質不論出現在男性還是女性身上,都有着濃烈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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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露走後宮路線(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