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淩露對這個無名小島上的日子還算滿意,但也沒有打算一輩子留在這裏。要是之後也沒有路過的船隻或是飛機,她大概也會自己編織木筏出海。
不過就像浩劫馀生的主角也花了四年時間才去決定出海一搏,淩露也一樣在評估風險,要不是确定了沒有人會來救自己,她是絕對不會冒險。
來小島的是一艘小船,是某架偏離航道的美國貨輪看見這墜毀的飛機殘骸所以才特地派人乘船來看看是怎麽一回事。
淩露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自稱是參與某公司出國實習的學生,遇到空難在孤島上等待救援。其實也不算說謊,畢竟除了第一部份外其他都是真的。
看見那些船員時淩露立即發揮一直沒有荒廢的演技,哭得聲淚俱下的樣子,很快就得到了他們的信任,成功搭上回文明世界的船
要是那個船長知道淩露幹的是甚麽行業,之後會再殺死多少無辜群衆,大概會想把她留在島上自生自滅吧。
經過幾番的轉折,一星期後淩露終於踏上了美國的土地。
這段時間中她都沒有通知過墨家的人,也避免了任何的采訪,隻用自己偷偷開的國際銀行戶口拿錢,之後去地下黑市弄好船隻偷渡回到中國。
因爲淩露很懷疑一件事∶那次飛機的失事真的是意外嗎?
據她所知,墨家内部也不是鐵闆一塊,内鬥的事常常有之。畢竟這裏殺手一堆,要把暗殺僞裝成意外那簡直是例行公務。她可不相信這麽巧合,隻是不知道那空難是針對飛機上的那一個人而已。
雖然以常理推斷大概不是沖着自己來的,她認爲自己沒有多少仇家,但淩露行事一向謹慎。
淩露搭的船在福建的一個沿海小城上岸,之後故意在墨家給自己發薪水的戶口提了數千塊,然後到了某家小旅館,在裏面打了幾個電話。
第一個打給殺手部門的聯絡人,簡略的談一下之前發生的空難後續事件,最後得到的答覆是三天内回到位於上海的總部做一個正式的報告。
第二個打給自己的老師高演報平安,其實真正意思就是拿他作爲第二證人,順便問問他近來組織有沒有甚麽大事發生。
第三個電話淩露打給了伍宜,聽到她自報身份,話筒那方先是長久的沉默,之後是一道帶着哭腔的聲音∶「露露,你果然還未死……」
一想到伍宜流淚的樣子,讓淩露有點手足無措,她隻能輕聲的出言安慰。随即想到爲什麽自己遇難歸來不是被人安慰反而是我去安慰别人?
雖然有很多話想對伍宜說,但是感覺還是面對面說比較好,而且淩露還有要事,於是她跟伍宜約定了在上海再見。
淩露到旅館櫃台強調這晚不要有人進來,之後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她在美國黑市買到的好貨。
那是小型的c4炸彈,威力不算大,但也足以炸掉數個房間了,專門爲了回來後在這種情況下使用的。
淩露在門口與窗邊弄了一個小陷阱,隻要有人打開就會立即引爆炸彈,随後她小心地關上纏着鋼絲的窗子,偷偷的離開旅館。
她特地找上這種小旅館就是爲了做一個測試,測試自己是不是那次空難的實際目标。
淩露在旅館對面的大廈找了一個主人已經外出多時的單位,要判斷很簡單,看看那一個信箱之中上月跟上上月的電費與水費單還留着的就是了。
輕易的用回紋針打開門鎖,看放在桌子上的相片,淩露知道這是一家三口的房子,也不知道是甚麽原因久久不回,但基本的家俱一應俱存。她在浴室洗了個澡,還給自己煮了久違的一頓米飯,做完這一切已經晚上七八點了。
在夜風之中,淩露換上新買的衣服,嗅着自己一身沐浴乳的香味,很滿意文明社會的産物。她搬了一張椅子坐到露台之上,默默的看着那五層高的旅館,希望這隻是自己多心。
在半夜兩點的時候,旅館某個房間突然發生爆炸,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爆炸聲之大,四周随即傳來陣陣的的驚呼,街道上每一棟大廈燈光也亮得七七八八。
「果然。」
淩露眯着眼睛,确定了一個一直以來的猜測∶有人想讓她死。
對方下手的時機非常典型,晚上兩點鍾。職業殺手最喜歡挑這種半夜的時間出手,她自己也是如此,因爲目标通常在家中,而且都在睡覺。
看着一道道人影從旅館之中逃出,遠方傳來警笛的聲音,一派災難的景像。淩露的眼角留意到一台本來停旅館前方泊車位的黑色廂型車,在爆炸之後不到十秒鍾就駛離原地,高速的開到馬路之上,似乎這種意外不足以讓他們停留片刻。
「是他們了。」淩露冷冷的說道。
這種類似的廂型車淩露坐過幾次,也清楚裏面的人員組成。司機一名,負責随時接收完成任務的殺手;監察員一名,負責告知殺手各式的資訊;裏面大概還會有兩名戰鬥人員,負責增援或是應對意外情況。
隻需要五個人的小隊,就足以完成一次小規模暗殺。像淩露上次在阿爾巴尼亞進行任務時那樣十多人的團體,事前還制定計劃與派出間諜搜集情報,可不是随便一個小角色都能享受的待遇。
暗殺普通的商人政客,或是某個孤身一人待在旅館之中的下級殺手,這種排場就足夠了。
确定任務失敗,立即逃離現場,非常正确的判斷。
要是在過往,淩露大概做到這一步就會停止了,她已經得到所需要的情報。再說對方有車,車上還有四個人,估計至少有兩枝槍,先不說打不打得過,就是能不能追上都成問題。
至於現在……
那台黑色廂型車底盤朝上的倒在路邊,其中一個前輪整個凹陷下去,看那嚴重變形的樣子似乎是剛剛受到甚麽東西撞擊的結果。
處於直接受力位置的司機早就被扭曲的車門插穿身體,雖然現在還未死,但大概也差不多了。
一名年約三十多歲的健壯男子艱難的爬出車外,他剛剛腦子中還在想∶「已經遠離那旅館數公裏,大概安全了吧。」就在這時卻突然受到攻擊。
滿面鮮血的男子擡起頭,正好迎上淩露那冰冷無比的目光。他怎麽想也不明白,自己乘坐的那輛可以載八個乘客的,由小型客貨車改裝而成的任務用車,是因爲甚麽原因而翻倒的。
雖然這男的也受過武術的訓練,但以他這種入門級的水平,是不能想像頂尖武者的體能可以恐怖到何種地步。
抱丹,也就是丹勁。凝聚身上氣血成丹狀,刺激身體的隐秘穴位,誘發出遠超於普通明暗化三勁的強大力量。
說起來,淩露也要感謝那個讓自己墜機的人。要不是剛好流落在孤島上,進行了一年「山螺」式的苦修,在精神與肉體上都到達了新的高峰,淩露也不可能年紀輕輕成爲了抱丹俱樂部的一員。
如果沒有到那島的經曆,她估計自己至少要再花五年光陰才能有現在的實力。
淩露這一年的進步之大,使得之後組織中也有如此的傳言∶說她是不是在那島上發現某個前輩高人留下來的秘笈或是靈丹妙藥。
五分鍾前還坐在高樓陽台的淩露,在發現那輛形迹可疑的黑廂車後立即以飛檐走壁的輕功在大樓之間尾随跟蹤。
直到這車駛入人煙稀少的窄巷後,淩露才猛然出擊,單憑一腳之力把輛客貨車踢翻。
這個男的雖然受了不輕的傷,可是基本的反應還在,他右手插入袋中,迅速抽出一柄黑漆的手/槍。
不過以現在淩露的實力,即使站着讓他打光子彈也未必能打中一槍,更可況他半截身體還壓在車裏。
淩露一腳踢暈了這男的,然後把他扯出車廂外。她費這麽大的功夫,就是要留一個活口來收集情報。
不然的話,剛剛那一下就會使車内的人全都變成肉醬了。
摔得底朝天的車廂中傳來幾聲痛苦的**,果然受過殺手訓練的人,大都生命力頑強。
淩露扯開油箱蓋,内裏的機油立即如打開的水龍頭般流下,發出刺鼻的味道。
抽出火柴,随手一劃後淩露便把這根着火了的火柴丢到地上,機油瞬即熊熊燃燒起來。
把那個昏倒的男子輕若無物的托在肩上,淩露頭也不回轉身就走,數十秒後後方才傳來一陣強烈的爆炸聲。
這男的醒來後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起初完全是不發一言,幸好淩露對人體的解剖學有十分充足的認識。
人體的骨頭有206塊,手部的骨頭有54塊,即是每隻手有27塊。
在抽出他右手第12塊骨頭後,這個男人終於肯合作了。
他不是墨家的成員,而是另一個中國境内殺手組織的人,本來專做福清幫的生意。這組織晚上收到委托要暗殺淩露,對方提供了地址與資料,強調要今晚解決,所以他就連夜被調來了。
就像淩露預估的一樣,沒有問出甚麽來。
不過既然知道淩露的位置,可以确定那人是墨家的一員,而且可以查到淩露故意洩露的訊息,大概職位還不低的樣子。
即使把這男的帶回總部,那些負責刑求的人也頂多就是從他的左手中再抽十來塊骨頭,大概也問不出甚麽來。爲免麻煩,淩露乾脆的扭斷了他的頸子。
「究竟是誰呢……?」
兩天後,淩露站在上海的一棟大型商業大廈前,它的高度跟旁邊的中國銀行上海分行不相上下。表面上看起來這大廈是甚麽甚麽基金的所有物,但實際上這就是墨家的殺手部門在上海地區的總部。
淩露踏進大門跟接待員表明來意後,後者給了她一個職業性的微笑∶「伍小姐早已經來了,她正在會客室等你。」
跟着接待員身後走的時候,淩露想着∶「這也太急了吧,不是約好明天嗎?」
接待員推開會客室的大門,淩露見到了那個一直在想念着的女人。與記憶中相比,現在的她更加成熟丶更加美麗丶更加的……完美。
「露露,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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