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淩露則不需要煩惱如何打發時間,因爲她身旁的人永遠不會讓場面無聊。
淩露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着伍宜的話。雖然她們不是坐於顯眼的角落,但還是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兩個氣質完全不同的美女,一個雙眼漠然,彷佛世界的事物都與她無關;另一個卻七情上臉,總是挂着猶如春日般的笑容。
兩人相鄰而坐,在強烈的對比感下,就像形成了一道臨時的風景。
一個看來大概也是在等候下一班機的年輕人,在身旁幾個朋友起哄之下,快步走到淩露身前,朗聲說道∶「兩位,等飛機的時間真是很難熬,對吧?」
淩露擡頭一看,這人年紀不大,應該是個大學生,樣貌端正,頭發用發膠弄得卷卷的,加上一身貼身的衣着,看起來屬於會打扮的類型。
這人雖然是來搭讪的,但也沒有一開口就說「是不是覺得很無聊?」「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号碼嗎?」這類沒新意又沒内涵的對話,而是一丢出一個模棱兩可,可以作多重解釋的問句,大概也是經驗豐富之輩。
淩露與伍宜雖然才十五歲,但是發育得比較早,現在兩人差不多都是170公分高,加上衣着成熟,單看外表常人可能會猜她們已經十七丶八歲。加上天生體質,兩人在上街時都常常被人搭讪。
「先生,我正跟朋友在聊重要的事。」
伍宜頭也沒動,隻是眼球轉動了一下,在這男子身上停留了半秒,就丢出了這句話。
雖然話中沒有一個否定的詞語,但卻是個直接無比的拒絕。盡管如此,伍宜的臉上還是挂着同樣的微笑。
這男子眉頭一揚,笑呵呵說道∶「哦,那我不阻你們了。」
神色自然無比,淩露更堅定了這人有非常豐富搭讪經驗的想法∶被打槍後能臉不紅氣不喘的,還能這麽快速地找台階給自己下。
他随即轉身離開,這年輕人遠處那群朋友立馬傳出一陣明顯的噓聲。
看到這樣的情景,淩露已經可以想出大緻的劇情∶「老哥你不是很會泡馬子的嗎?要不給我們露兩手看看?」
「無聊。」淩露淡淡的說道。
伍宜輕輕靠在淩露的肩膀上,笑着說∶「都是因爲露露你長得太美,把所有男人都吸引來了。你這次出任務的時候,可要記着不要被歐洲帥哥的花言巧語迷住了喔。」
淩露正想回話,機場中的擴音器中傳出聲音∶「118号班機的乘客可以開始登機……」
聽到廣播後伍宜放下背包,拉開拉鏈掏出一個天藍色的膠盒子∶「之後有好幾天你吃不了中國菜,這是我特地爲你做的飯喔,我們公司的飛機餐難吃死了。」
墨家經營的生意多種多樣,航空公司也是其中之一。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他們到外國出任務時要運用到槍械或是各式儀器都方便得多,基本上可以直接塞到行季箱之中,完全沒有任何安檢的問題。
淩露默默的收下飯盒,正提起行李要到登機門,伍宜卻忽然緊緊的握着她的手。
「露露,你的生日快到了吧?這次回來之後,我要給你慶祝生日,我會給你做一個很美味的生日蛋糕……」
「生日?我從來不慶祝這日子的。再說,我的生日也是假的。」
淩露是某家孤兒院收到的棄嬰,當時身上又沒有寫着生日日期的字條。她長大之後一直不明白自己的生日日期是如何确定的,最後她打電話詢問孤兒院的負責人,得到的答案是∶那個工作人員抱起她的時候憑多年的經驗判斷隻有三個星期大,就以發現日期倒推三個星期。
所以說毫無準确度可言。
「即使不是真實的,那也是有意義的日子。」
「有意義?有甚麽意義?」
「……對你來到世上的日子,表示感恩。」
伍宜靠近着,在淩露的臉頰輕輕印上一吻。
「記得,要小心一點。」
在多次的加速與上升後,飛機漸漸地穩定下來,淩露拿出伍宜給的飯盒,手指慢慢的撫摸着盒蓋,上面還透着溫暖的氣息,似乎不久前才剛剛加熱過。
她煮的飯真好吃。
把飯盒吃得乾乾淨淨,淩露腦子中又出現了伍宜的身影。
即使同爲女性,淩露也不得不承認伍宜是一個十分優秀的人,年輕丶貌美丶富有丶聰明丶能幹……她是那種從小孩開始就萬千寵愛在一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像是被上天眷顧着一樣。
然後又回到了那個她常常思考的問題∶她與我這麽親近是爲了甚麽呢?
阿爾巴尼亞首都地那拉,某家酒店的套房之中,十多人圍着圓桌,正準備着一場行動前的會議。
這些人有男有女,平均年齡都有二十歲之上,這些人有的負責情報收集,有的負責潛入偵察,有的負責電子設備……
淩露俨然是當中最年輕的一個,但她所擔任的的位置卻是最重要的。
「這是這次的目标∶恩維爾·曼達尼,四十三歲,表面上是一個醫生,實質上是個人口販子……」
「他經營的組織掌控了東歐的主要人口買賣流動,歐洲七分之一的人口販賣都經過他的幫派手下,勢力十分龐大。」
淩露看着圖片,思維爾是一個略帶發福的中年人,除了灰色的瞳孔外沒有甚麽比較引人注目的地方。
她認真的聽着行動指揮的講解,最後下了一個結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黑幫頭子而已,沒有受過甚麽專業的訓練,身邊的保镳素質也是一般。
但是作爲一個專業的殺手組織,謹慎已經是他們的本能,雖然絕大部份時間的目标也沒有太高難度,但也不代表在行動上會有些微的掉以輕心。
「任務選在兩天後進行,那天剛好是阿爾巴尼亞的一個傳統節日,目标的住所中大部份人都會放假,隻會剩下四個守衛。行動之前我們會切斷電源,淩露,你要在電源恢複之前完成,實際時間約爲十五分鍾,有甚麽問題嗎?」
「……沒有。」
一座五層高的豪華别墅聳立在山嶺上,别墅前是一個占地數公頃的花園,單從規模已經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是何等富人,甚至還有一個專屬的直升機停泊處。
「真大的家呢,幹這行比想像中賺錢,不知我甚麽時候能住這麽大的房子呢?」
淩露藏身在某個草叢之中,看着那片廣闊的花園默默的想着。
墨家的報酬分成方式同樣是按階級劃分的,不同的職位收到的錢同樣有差異。以淩露現在的位階,即使她是負責去下手的那一個,大概隻能分到百分之五。
畢竟組織要營運,其他位置的人也要拿報酬。
淩露估計雇主付的錢至少是七位數的美金,真正能到自己袋中的大概就隻有十多萬了。
雖然聽起來也不少,但殺手一不是天天有工作的,二不是每個工作都賺這麽多的,全年平均下來似乎也沒比一般銀行經理高上多少。但是人家是坐在辦公室中吹空調,而自己可是拿命搏。
雖然也清楚這個事實,但是淩露沒有抱怨。
淩露覺得自己非常适合幹殺手,也沒有認爲自己被墨家收養了是一件甚麽壞事,要是真要她當上班族,過上普通無比的尋常人生,那才是真的災難。
第二是錢對她來說隻是一種數字,她的花費不多,也不過是買買衣服買買書而已。雖然是越多越好,但也沒有重要到甚麽地步。
淩露同樣也知道,要是在百年之前,墨封的那個年代,低級殺手不要說錢了,頂多隻能拿到醫療津貼跟包食宿而已。
時代在進步,殺手們的收入跟福利也跟着調整。
沒有半點先兆,本來燈火通明的别墅所有亮光全部熄滅,連帶還有花園中的探照燈,幾聲驚呼從别墅門口傳來。
淩露戴着的耳機傳來行動指揮的聲音∶「是時候了,動手吧。」
一手食指按着眉心,像按鈕般用力壓下,淩露本來淡然的眼神瞬間變得像是利劍般的鋒利。
前一秒還是在胡思亂想的淩露現在全身每一條肌肉都進入了戰鬥的準備,所有雜念被排除出去,四周的環境盡收眼底,腦海中唯一想的事就是完成任務。
這叫「心錨」,是在各個領域都被常常運用的心理技巧,其原理不過是人類大腦的聯想本能。
像是因爲淹過水所有從此就怕水,因爲看過墜機意外所有從此就怕坐飛機,其實就隻是因爲這些事物跟痛苦或是恐懼連結起來。這種簡化因果關系的機制,在多種生物之上皆存在。
雖然絕大部份都是負面的效果,但隻要好好運用的話就能形成助力,衆多催眠治療都運用到心錨的技巧,把負面的場景與正面的情緒牽上線,使得人能克服長久以來的各式心病。
像淩露就把各式各樣的情緒封存在腦海之中,透過心錨的方式随意提取。
在某些門派的武功或是宗教修行之中,有一門名叫「借相」的技巧,是透過想像自己位於某種狀态來得到額外的力量,原理其實也跟心錨差不多。
但比起以外界刺激帶來内在情緒改變的心錨,借相就是單純以意志力改變心理狀态,境界上更高明,但實行起來困難。
淩露在自己身上設置了數十個心錨,以按壓穴位的方式作爲開關,不同的位置連往不同的心理狀态,而眉心的便是「戰鬥狀态」。
淩露一直以如此的方式讓自己保持最佳的心态執行任務,這招說來簡單,事實是要控制情緒比駕馭肉體難度高上數十倍。
但是淩露便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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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都在打輻射4,所以更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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